烟火冲天的弧关城中,喧嚣叫喊犹自不绝
“德玛西亚……”
倭营主官黑岛仁或者说赵信,大声的怒吼着本营特色的专属口号,亲自抽刀提铳跳下台阶,而杀入那些惊慌失措的蒲氏藩兵之中。
作为登陆新罗的四营防戍兵之一,倭营的编制一直保持了较大的编制和人员替换率,因为只要进入倭营之后,就有本族人自愿成为相应对象的跟班,而留在身边打杂兼作修习。
而在日常的训练标准当中,居高不下的伤残甚至是死亡率,也是倭营的一大特色。
因为,这些渡海而来谋生的倭人,为了达到日常要求和水准,或者说获得相应的待遇和福利,也是在内部竞争颇为激烈。而时常会表现出某种一根筋走到底的偏执,或者说无所畏生死的自虐态度。
但在实战中的具体表现,则又很有些精细处的狡猾与小团体的凶悍。因此,在对付上新罗当地这些数量颇众,装备训练稀松平常而士气不振的藩兵徒众,就有些物尽其用,甚至是如鱼得水的味道了。
尽管因为他们身高体能的不足,而无法负担当大多铁甲长兵,但在使用火铳和短兵配合上,却是很有些独到之处。因此,他们几乎是人手一只火器,一把狭刃刀,就是最常见的配备。
特别是给他们配上当地搜罗的矮身马之后,甚至可以悍勇大发的直接骑冲撞入敌阵,再跳下马来与被冲散的敌人近身肉搏,用刀剑短兵格击厮杀。
如果敌势试图重新汇集,他们就会相聚成团放一两次铳,再次第抽刀停矛将其杀散。
对于他们这些出身黑岛家的藩役来说,这其实不会比在九州太宰府的争斗中,在领家、名主老爷们的驱雇下,拔刀砍那些头戴圆笠,身穿竹片和皮兜的部民、国造卒、郡司防人们,会更加困难和费事的多。
也就是来自平成京或是山城京朝廷那些的,郡司国造子弟或是富裕城民所组成,装备更加胜一筹的步弓侍和带刀队,才会让他们稍避三尺。
当然了,拥有了现下的装备和训练,又参加了中土的多次南北战阵之后,他们也不免有些信心慢涨起来。就算是在扶桑藩的故地,遇上拱卫南都北岭的卫戍府卫士,或是京城近畿的舍人军,也堪能一战乎。
更别说这些孱弱之极的新罗藩兵。是以他敢以待机的一营外加若干配合的藩兵,在先行迂回袭夺弧关城之后。发现尚有余力,就敢于冒险伏击败退回来的蒲氏藩军。
显然,这一次又让他给赌对了,那些被严重削弱的敌人,并没有太大的斗志,就在他同样疲惫的部下们,刻意营造出来的虚张声势面前,头也不回的大多自行溃散而去。
只剩下少部分与蒲氏关系密切,而无法轻易脱离干系的亲族子弟和家臣部曲,还在某种绝望和颓然的气氛中,继续坚持着抵抗。
然后,黑岛仁就发现自己彻底做蜡了。
原本就是中途掉队不少的疲惫之旅,又受到兵力有限的困扰,在内外敌人无意识的交加攻击之下,局面很快就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他不得亲自上阵去带头厮杀和鼓舞士气,才能保证那些带来的藩兵,在敌方的呀里面不是第一时间,马上从城墙上逃跑。
而且这是他意料之外的自作主张,这也意味着来自本阵的支援,将会是暂时不能指望的变数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黑岛仁也感觉到手臂酸软而腿脚沉重,而身上溅满了敌人血浆和踩踏而起的污泥,又马上被冻结成粘附在一块块褐色的硬垢。
但是无论被打退了多少次,那些敌人还是大声叫喊着,层出不穷的向着他所在门楼位置,三三两两的杀过来。
虽然,因为领头的头目屡屡被最先用火铳打杀,而已经没有什么像样的次序了,但是依旧对于这些残弊疲弱的倭营士卒,造成了极大的压力与影响。
就连包括卡卡西、日向和猿飞在内,负责用火药攻坚,而与敌协亡的数十名人力,都已经死光光了。
也许在下次,或是下一次的下一次,就是他们前往九段坂的祭亡之日了吧。
黑岛人颇为吃力的,铳对方眼窝子抽出肋差来,又用随手捡来的三眼铳,迎面砸在另一个想捡便宜的敌兵面上。
而对方只是闷哼了一声,身体晃了晃却没有因此倒下,黑岛仁这才发现自己的体力已经衰竭到了如何的程度。
而对方却乘机低身一把死死抱住了他,而任凭黑岛仁如何用力也没能挣脱,反被用力的向后拖去。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跟随身边的亲兵都以及死光了,好几步之外的缠斗着。
可能被敌人俘虏的耻辱,在他心底骤然的爆发出来,奋力抓摸着对方的身上,知道摸到一个湿漉漉滑腻腻的伤口,然后用尽全力的死扣进去。
随着撕裂的钝感和手指脱臼一般的剧痛,对方也像是实在吃痛不住,而松手放开让黑岛仁狠狠的摔滚在地上。
然后好几个敌人穿草鞋的脚,重新将他围住,而狠狠踹踢在他倒地的身上,踢的他不由佝偻起身体而猛然吐出好几口血来。
然后黑岛仁眼角的余光,也看见了当头砍下来的明晃晃刀刃,不由呼吸困难而心中狂跳,这下可完了,
要知道,他可还没有实现那个,一直被深藏的心愿啊。在攒够了钱之后,回到九州朝苍山的博丽大社去,享受历代的当家巫女,十万钱一次的特殊招待啊。
就像是听到他的祈祷和呼唤一般,那些敌人的动作,像是中了定身法一般的,突然停了下来,
他们像是受伤的兽类一般,爆发出一阵沉闷的哀嚎和低吼之后,不顾身上的伤势和流血不止,头也不回的向着远方跑去了。
而且满头雾水却又无比庆幸的黑岛仁,给丢在了原地。然后他用还能动的左臂,龇牙咧嘴的撑着身体坐起来,这才发现,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被高高推在了城头之上。
那是一个满污泥,却难掩名贵裘袍的微胖老者,只是发冠被撤掉了,而披头散发的被汗水粘附在脸上,有些难以辨识。
但在远近那些蒲氏的藩兵当中,却仿佛是某种可怕的魔咒和威慑力一般的,让他们纷纷停下脚步,松手掉落了武器,而爆发出成片的哭喊和嚎叫声来。
甚至有许多人像是泄尽了全身的气力一般的,颓然跪坐在地上,任由兵器丢的七零八落,而就地叩首捶胸的大声嚎哭着。
这就结束了?,被七手八脚抢回到后方的黑岛仁,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除掉那些逃走的不算,留在原地嚎哭的那些藩兵,几乎是失魂落魄而好无反抗,被城头上下来的士兵,给解除武装而驱赶到一边去,一一捆绑起来……
事实上,在富氏军队溃灭之后,对岸的蒲氏就已经主动派人来求和了。
这位被留下来打着白旗过河的使者,以被胁迫者的角色和立场,声情并茂低声下气的,把一应罪过和责任,都推在了兵败失踪的富氏藩主身上。
因此,当我得到消息那一刻,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应对,这位唱作俱佳声情并茂的表演了
而我的大队人马在骤起的风雪当中,仓促结束了搜索残敌的后续,快马加鞭赶到弧关城的时候,都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的事情了。
据说蒲氏藩主为首的残部一路退回到弧关城,却在好起来毫无设防的城中,遭到了黑岛仁所部埋伏和突袭,而彻底溃散不可收拾。
在一番血战之后,他们成功的擒获了蒲氏的藩主蒲世权。
好吧,这个结果,也tm的让我意外和“惊喜”了。
难道后世近代鬼子军队喜欢独走的传统,乃是自古一脉相承的么。
我明明是让他配合猎骑营,驱赶和骚扰蒲氏的大堆人马,伺机给我堵截他们的后路。好为大队人马的全歼,创造某种契机和争取时间。
他倒好,居然就这么给我轻取下弧关城也就算了,还就地玩起了城内的埋伏和突袭,把对方退下来的数千部伍全给打散了。
这也让我事先全歼对方有生力量的策划和打算,因此变成了一番泡影。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我又该怎么处理这个自作主张的黑岛仁。
既要严厉而坚决的处罚,他的自作主张和不顾大局的恣意妄为;或者说,还得为了军心士气着想,嘉奖他们寻找战机的主观能动性,和主动击敌的英勇无畏作风。
想到这里,不由让人有些头疼和纠结起来。
像倭人这种性格有缺陷的民族,果然不是那么好使用了。
怀着这种心情,我看见了在门洞前,稀疏列队等候的倭营将士。为首的黑岛仁身上,被裹缠的像个臃肿的大粽子,需要人搀扶才能正常站立的模样。
不由令人有些忍梭不禁起来。一番怒火和责难,却是稍稍的平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