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或许只是个巧合……”
陈渊如此碎碎念着,一边却不由自主的把腿走向另一个方向。
谁都知道,镇帅身边只有两个女孩儿而已,而且一贯有传闻他偏好年幼的小女子。就连广府的那位主母,也都还没有过及笄礼,就带着几个女孩儿替他主持家业和藩务。
相比那些妻妾成群,却依旧到处巧取豪夺,恣意妄为猎色不已的藩镇守臣们,这位大人的这点偏好,简直就是洁身自好良善无害的令人发指了。
而且对方还是家养的旧识和亲故,就更没有理由让人非议和质疑的理由了,反而还有担心,对方都是这么小的年纪,能不能生出合格的下代继承人来。
因此,就算身边带着个持剑侍女,也是那种英武凛然的类型,很难让人联想到其他用途上去。
如此的种种,怎么会在意上群玉楼里的一个女娘呢,说不定别有内情,只是自家杞人忧天而已.
陈渊也只能是如此,半是自欺欺人式的安慰自己,脚步匆匆的回到了官校之内,却发现鹏举哥哥已经临时出门公干去了。
这下他最后一点指望也没了,不由在原地有些六神无主起来。
益都,新落成未久的守臣官邸庭院里,随着那些移栽的花花草草,陆续成活生长起来,点缀在假山花石亭台之间,已经颇具规模和奢浮气象了。
隔着特制的单向帘子,我搂着膝盖上的伽嘉,也在打量和观察着外面,这个被我突然召见的女子。
既然接收了登州残余献出来的,包括多处行院在内的地方产业,顺带也稍微过问一下我所关注的部下感情问题,好为将来的措施和手段有所铺垫。
令人意外的是对方久经人事的风尘味,并不是那么重。虽然从容貌上说也不算特别出众,脸盘圆润,身形娇小而丰腴有致,也只能算是中人之姿以上,却属于那种比较耐看的类型。
而且从腰肢和臀部的评价上,也是能宜家安产的。在洗尽铅华之后,站在那里倒像是个街坊邻居家的俏丽阿姐之流,让人看着就有点安心。
无怪我麾下的那只大鹏鸟,会看上她。这明摆就代表了朴实而传统的民间审美观。
在我面前,也白了若干个准备好的剧本和台词,有家庭伦理狗血版的,也有推理分析版的……
“听说你和鹏举过往甚密……”
我想了想,还是中规中矩的质声道
“可有此事……”
“请贵人明鉴……”
她突然把头低了下来,有些切声告求
“这不关鹏举的事情……”
“却是我不知廉耻,一时贪慕虚荣,用心机勾引了他……”
“之前的一切种种,都是奴的过错……”
“还请贵人不要责于他身……”
“有什么妨碍责切,尽管处置于奴家好了……”
我有些做蜡了,这是什么画风,根本不在我的剧本之内啊。难道她误会了什么,把我当成某种棒打鸳鸯的反派角色了!!!
“好吧,那我有一个建议……”
我叹了口气,假作思考了一下,决定顺着这个套路试探下去。
“我可以赠给一笔资财,安排你销声匿迹……”
“……”
听到这话,她脸上露出某种惊异,然后又变成悲苦和凄然的表情来。
“然后安排一个新的身份,在谁也不认识你的地方重新开始如何”
我努力和声说话,做出循循善诱的腔调来
“我甚至可以让你从良改配……找个富贵出身或是官宦人家,就此安定终身”
“但前提是你自此绝迹人事,不准与他再有任何往来和音讯……”
“何苦再贱妾身上大费周章呢……”
她也像是从某种激荡的情绪中平复下来,声音有些艰涩的道。
“看来贵人是极为看中鹏举了……”
我不免惊讶了一下,这个女子果然是还有点见识,只有觉得有些应对不能。难道我能说其实是恶意趣味发作了,想逗你玩么。
“奴家虽然出身微贱,但也不会恬不廉耻的去耽误他的前程……”
她又继续道。
“还请贵人给我寻个,令他找不到的地方,苟且安身就好……”
“至于从良再配,富贵余生什么的,……”
虽然这么说着,女子目光却变得黯淡灰暗下来,不知不觉间也有了哭腔。
“以奴这个身资,就不能更多奢望了……”
“若是觉得有所关碍,还请赐我一死好了……”
“如此残躯,蒙的他人青眼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
“只恨不能早早相逢……”
说到这里她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有些泣不成声了。
“唯盼身后不当成为他的妨碍才是……”
我的建议果然被拒绝了,不过我一点都不觉得生气和失望。这拒绝的好,如果不拒绝的话,我还真不放心籍此,成全他们的好事情。
毕竟,一个毫不在意对方,或是轻易被富贵利禄所打动,而贪慕虚荣的女子,实在是不能作为我看好的某人,相伴长久的良配。
“既然这样,”
我努力压下心底的一点罪恶感,做出勃然变色样子重重哼了一声。
“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那女子也咬着发白的嘴唇,露出某种引颈就戳的决然表情。
“只好成全你们了……”
这话一出对方脸色不由白了白,突然就身体摇晃着晕倒昏阙过去。
喂喂,这是什么节奏,我的剧本还没念完呢,这就玩脱了?我不由露出错愕的表情来。
这时,帘子下一个身影已经如脱缰野马飞奔而出,一把将倒地的女子,搀扶着抱了起来。却是我早已经安排在内室旁听的鹏举兄。
“孝娥……”
他几乎用力呼唤和摇晃了之后,那女子才犹然醒来,却是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脸面,喃声道。
“真是稀奇,我还能再见你一面……”
“不管日后发生什么事情,我也算心满意足了……”
“孝娥你……真是太傻了”
鹏举兄也很有些痛心疾首的道。
“为什么违心要说那些不爱惜己身的话……”
“若不是……若不是……”
喂喂,你们这算什么事,搞的我好像成了十恶不赦的幕后大反派一般。在帘子后面听了好一会,这两位旁若无人的互诉衷肠之后,我也忍不住重重的咳嗽起来。
“多谢制帅的安排……”
这时鹏举兄也像是恍然大悟过来,赶忙搀扶着女子对我行礼拜谢道
“替我等剖明了心意……”
“自此不再有所缺憾了”
“不用感谢我……”
我轻描淡写的道
“只是我需要一个标杆和榜样而已……”
“既然你对我忠勤于事,我也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的……”
“还不赶快把带人回去……”
然后我难得严厉的对他催促道。
“留在这里等我摆酒请客么……”
于是,守在宅邸门口附近的陈渊,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难以理解的一幕:,
自己那位一般正经不苟言笑的鹏举哥哥,却是紧紧牵着一位脸色犹有余红的女娘,似乎是生怕对方就此抛掉一般小心翼翼的,连同大包小包的物件,从里头被送了了出来,又上了一架马车。
“这又是怎么回事……”
陈渊这一刻只觉得心里仿佛是打翻了一个浆糊桶,乱七八糟的有些不明所以了。
洛都,端水殿中,
御座上的小女帝,已经是满脸害怕的表情,?缩在一名中年女官的怀里,用心惊胆战的眼神,偷偷看着正在不远处,大光其火的灵宝公张恩贤。
不,现在已经是加九锡的卫王兼摄政了。
“杨可世这厮,究竟是做什么吃的”
“都让人打到了治所……”
“却只能坐拥重兵,缩在城中观望敌势肆虐……”
“这还是当初淮上血战到洛都的那个杨大胆,杨拼命么……”
“做了节度使之后,就变得胆怯畏缩,格外惜身苟全了么……”
“就算是亲自督促的三路追击,也没能打出什么像样的成果来……”
“还有那几个新提拔的军帅,尽是给我相互推诿,”
“拿一堆不知来历的人头,糊弄上官很有意趣么……”
“短发的南佬和结辫的马胡子,骗得了满城军民,难道余还分不出来么……”
“那,是否草拟文告,训责惩遣一二……”
一名侍御学士小心翼翼的请示到
“不……公旨还是照例给赏,赐物并加给出身……”
卫王张恩贤重重吐了口气。
“然后私下以余的手信,严厉责成好了……”
“至少在河北平定之前,还需要他来稳住局面……”
说实话,他却没有想到,当初从洛都哗变出奔的那些河北军,最后居然会变成盘踞在河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