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平元年,九月初,首山宫发出大诏,选殿前,拱卫,并畿内诸军健儿,充为栋梁,择置新军数部,号曰:模范军。
凡器械甲仗,衣粮淄给,薪饷帖俸,比照拱卫十二军下四部军额,按员酌给烦列所需,各部寺监,禀中优择给之,不得延伉。
随着一直酝酿的新军,最终变成大政诏令的正式存在,而让畿内变得风云奔涌,暗潮激荡起来。
在这种风声和氛围之中,满脸风霜颜色的冯坚,字若望,从水师专属的海船上,被前呼后拥的迎了下来。
在场除了那些水师和海兵队的故旧亲熟之外,前来迎接还有现任京兆尹元义方的心腹,录事参军宋申锡,也代表了朝中大员的某种态度。
望着这些熟悉或是陌生的面孔,他颇有感触的,诸如我胡汉三又回来了之类的扬眉吐气心情。
多亏了蔡候为他背书,又安排合适的人选,出首顶了大多数罪名,因此落到他头上不过是失察、怠慢和为下属所蒙蔽之类的些许过错而已,然后再安排几个功劳,折抵过还有所嘉勉。
于是他得到重归仕途,而不是继续游离于下野……
这期间的情分和恩义,可不是那么还偿付的。用粉身碎骨来报答也毫不为过,要知道,他曾经是国朝严令申拿的犯官罪员。
光是摆平昔日的那些对头和政敌,让他们不发出多余声音和异议,就不是一桩简单的事情,更别说将他仕途上的污点和罪名勾除掉,再给一个像样的晋身之途……
当初,被那个女人的手段,逼迫着狼狈不堪的逃离广府,托庇于远方族兄的舰队中,才有了一线喘息之机和如今重新起复的缘由。
而早年的一心眷恋和爱慕,经过那么多是非纷纭之后,也物是人非的只剩下单纯的怨念和执着的仇隙而已。
况且他这些年也没有闲着,为了重回中枢和东山再起,他痛定思痛放下面皮和身段,没少与那些三教九流有所交道,也没少插手和操控那些来钱的热门营生。
然后将这些,带着汗臭和血腥味的金钱,变成本家和昔日那些靠山身边相应人等,恰到好处的一句提及或是简单的溢美之言,保持某种存在感。
现在,显然他的持之以恒,已经得到了上天的汇报和垂青了。
而为了在广府大长拳脚,他需要更多的班底和人手,也需要足够非正常渠道的金钱来源,以进一步的打点和结好内外,那些可能有所助力的势家和要员
所以他在外漂泊的期间,很是结纳了一些,往来于灰暗行当中的人物和渠道,无论是海贼或是私贩,又当如何,只要拥有足够的价值,身份的转换从来就不是问题,这是他失去权势而俯下身去,品尝了秩序之外另一面后的真切心得和感触。
相信如此准备而来,定然会给那个女人一个天大的惊喜。在此之前,他也使用了好些手段,最近一次,几乎已经成功了,乘着五城一片大乱劫夺的手下,已经把人绑到手,谁又想仅仅因为一群路过的人,却又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将蛰伏期间,所忍受的一切,加倍的报偿给那个女人和她的女儿。相信她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儿,被诸般苦难和折磨加之彼身的时候,各种屈辱无助的样子和绝望哀戚,对他来说,这就是世上最甜美的毒药和心灵籍慰。
贵为宗室又怎么样,就算是大内的天子,也不过是幕府高高供起来,专门用印发诏的象征物而已,更别说只是前代天子斩衰之内的叔伯亲,又和夫家撕破了脸面断绝了关系,仅凭一些女性圈子的关系网,又能做什么呢。
按照来自上层的某种吩咐和交代。
已经和主战派达成某种妥协,蔡候所代表的派阀,会想办法将他安插到新军之中,作为对于那些老臣派的牵制和就近监视。
这也是水师中那些势家派出来的代表和投石问路,代表水师之中的诸多利益群体,对于北伐大业分一杯羹的打算尝试。
毕竟,在技术性十足而环境相对封闭的水师里,相对被视作消耗品,而流水一般更迭的兵员和士官等下层,或是任期有限流动频繁的高层,
这些从南海都督府建立伊始,在水师里硕果仅存至今,以家族婚姻门生为纽带进行传承,经年日久的势家,在中下层军官中的影响和存在,更加根深蒂固,也代表了水师里承上启下的大半骨于和中坚阶层。
枝繁叶茂的冯氏,无疑是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存在之一。作为昔年大名鼎鼎的海上龙王冯若芳的后代,他们已经繁衍生息到有些良莠不齐,既有冯十三这样的重罪亡命之徒,也有冯坚这般资深的宦途老手。
但作为对于蔡候提携和苦心的回报,他还有另一一重身份和任务,比如在北伐之师的海陆联合里,伺机扮演着某种搅局和的扰乱角色。
就算是北伐的成果,也应该掌握在蔡候所代表的当代监国阵营手中,只可惜他们手中的合适人选不多,相对于党羽众多的文官政务系统,传统的军伍之中依旧是元宿老臣派的影响力,更多一些。
所以才格外需要安插一些冯坚,这般有手段和经验,又有历史污迹便于操控的盘外招,避免北伐之中的功绩和胜利果实,过于倾向宿老派一边。
他如此思索着利害得失,在兴奋和期盼的心情中坐上由海兵队和亲随护送的马车,向着上城的方向驾去。
走在前列带有明显昆仑奴血统的护卫头领,曾经的选锋队长,突然停了下来,他有些疑惑的抽动了几下鼻子,
“小心,整队……”
他挥手让队伍停了下来,收拢聚集成一个更加密集的掩护队形。
“我闻到铳绳线香的味道……”
话音未落,就听一阵冲霄巨响,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半边的街道,都崩裂着翻倒下来,倾泻而下的碎砖断瓦,顿时将大半的队伍笼罩进去。
然后更大的响声在近距响起,这一次却不是寻常的破烂砖瓦,而是在他们后方和侧面,如潮涌般喷射而至的气浪,以及夹杂在气浪中的破铜烂铁、五金碎渣。
仿若雨点一般的扇面,横扫过那些被震得气荤八素,尤在原地奴隶奔走呼号的人体,转瞬间,街道上血肉横飞,已是扑倒了一片,满是痛苦挣扎在地上翻滚的人体,就连马车也被打者百孔千疮,半倾在地……
少数受伤较轻的幸存者。从地上努力挣扎起来,扑向马车想把其中的人员救援出来,却不禁,
一些冒着黑烟的物体,从残存的建筑背后,划过长长的弧线,丢入尘土弥漫之中,轰轰有声的爆裂称一簇簇火团和烟尘,又激起更多的惨叫声和哀嚎。
最后是,一些蒙头着脸的身影,高喊着某种古怪腔调的话语,已经冲进烟尘之中肆意砍杀起来,只见的手起刀落,血花喷溅的将洋洋洒洒的尘土,染成某种绮丽的粉色调。
所有幸存和目击者的口供,都指向了一群口音奇特的蕃人,于是五城十二区的蕃人聚居区,开始鸡飞狗跳的的倒了八辈子大霉。
另一个地方,一群精壮汉子吐掉嘴里的垫片和含物,用特制药水,将染成五颜六色的头发,洗出原来的黑色,然后登上一艘专门租做海钓的游艇,前往外海,他们将换船前往遥远的夷州。
罗氏宅邸,邀请来的白剧班子,正在庭院中上窜下跳的卖力表演,某种滑稽段子努力博人一笑。
听说所有人,包括伤员和尸体,接应的两批人员在内,都已经安然上船,进入外海的航路。我才真正的吁了一口气。
这样就算其中夹杂着有所异心,或是可能心志软弱,容易动摇的人,困于海船之上,也无法有所作为或是留下其他可以追索的线索和踪迹,大海本身就足以消灭一切。
这场袭击我算是策划了许久,中间有几经变化和修正,直到昨天才真正确定了目标和行程。
至于使用爆炸物的打算,则是出于某种“要做就做的彻底些,做成大案要案将各方势力都裹卷进来,让水彻底变浑”的初衷。
不过广府当局面对爆炸案,明显缺少心里准备和应对措施,再加上当事人身份的特殊,更兼距离水师驻泊地不远的缘故,几乎是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扯皮和调动,才姗姗来迟。
至于水师驻泊地的本身,更说明了某种名为尸餐素位的积重难返,他们几乎是第一时间禁闭门户,然后开始排查是那些走了火。
等想到离去不久的一行人,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倒让我有些白担心了
“虽然我或许不该问……”
轻轻摇着扇子的谜样生物。
“但是我还是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我不过是,请他们做了一次土飞机,玩了下定点爆破而已……”
“剩下的就是派人去清理现场和收尾了……”
“就这么简单?”
她有些难以置信的侧头看着我道。
“目标人物和那些跟班护卫,都被你的一组简陋版的idh清了……”
“不然你还想怎着……”
我轻描淡写的道
“不要小看技术宅的怨念啊……”
“就算是原始的黑火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