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同样说了自己打算,椛萤才稍稍松口气,脸上浮现笑容。 因为半尺铜剑的缘故,卢宥的魂魄并没能钻出来。 ”斩草要除根,魂也不能留下,你拔剑,我做好准备。” 椛萤面色慎重,再度开口。 我屏息凝神,去拔掉卢宥腰间铜剑,下一瞬,椛萤影子里钻出来数量更多,近乎双倍的荻鼠,疯狂扑上卢宥的尸身。 魂是硬生生被拽出来的,一阵惨叫后,卢宥就只剩下空空尸骸了。 我同椛萤两人,才彻底松了口气。 至于尸身的处理,要麻烦的多。 椛萤先利用荻鼠,在地面深挖了一个坑,少说得有四五米。 当然,坑不大,刚好能让三口尸体竖着放进去。 我本来还打算清点一下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却被椛萤拦住,她意思是,我们还要长期待在赤鬼村附近,最好不要动他们的东西,是烫手山芋,谁知道有没有什么印记? 老龚一下子钻出她腰间夜壶,纠正说:“秀秀村,是秀秀村。” 椛萤:“……嗯……” 终于,将三口尸身都埋好了,场间的打斗痕迹不算多,很快也清理了一遍。 我不由得想起来地气和瘟癀鬼,心中略唏嘘。 撇去瘟癀鬼想要吃了我不谈,每次乱战后的痕迹,地气都处理的干干净净。 现在要自己动手,还真是麻烦不少。 这一晃眼,都后半夜了。 椛萤扭头看我,眼中多了几分异样的喜悦。 “比其他道士的雷法,强劲多了,好看多了。”椛萤嫣然一笑。 我同样露出笑容。 “夜黑风高……杀了人……两口子还秀……” “女鬼都留不下,我不辛苦,我命苦。”老龚再度唉声叹气。 我:“……” …… 从荒废工地往外走,很快,便到了大门前头。 小门外,正杵着李通的尸身,他双眼睁大,依旧是死不瞑目的神态。 不过,他身上的怨气稍稍减弱了一些。 “谢……谢谢……”微弱的话音入耳。 椛萤抿了抿唇,她眼神稍稍不忍,又看了看我,似是犹豫。 我沉默两秒钟,才说:“抱歉。” 李通嘴角强扯了一下,只是尸身僵化,笑的比哭还难看。 “做好事呢,死的不冤,天天拍鬼,自己当了鬼,下辈子有灵感了。” 李通的语气稍稍顺畅,又道:“我打算找几个哥们儿拍一下,嗯……应该会有人来接我走吧?阴差?” 显然,李通对阴冥的认知,就是阴差勾魂。 可事实上,阴差的勾魂,只是该走而不走的小鬼,李通这般诈尸的尸鬼,不会有阴差来管,要么遇到范桀,鬼龛,天寿道场这一类的人,要么就是下九流,先生,道士,将其制约镇压。 枉死尸鬼,死不超生。 椛萤看我的那犹豫眼神,意思其实不言而喻。 她知道这个结果。 而李通看见了我们所做的一切,不能留。 “李通,你还有什么遗愿吗?”椛萤忽地咬唇,轻声说,她语气中充满了歉意。 “遗愿……”李通一阵怔然。 我稍稍闭眼,却抬手,食指落入唇间,咬破之后,迅速点在了李通胸膛! 再睁眼和李通对视,他眼神错愕,茫然。 椛萤眼中的歉意更浓,微咬着唇,眼中似是噙满水汽。 “你等等,他还没有说……” 我没有理会椛萤,沉声开口,一字一句:“太上赦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生,枪殊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赦救等众,急急超生!” 血色的符文,印在李通的胸膛,慢慢成了白色,一阵阵白气不停地溢散,似是包裹了李通的身体。 椛萤睁大了眸子,呆呆的看着这一幕,错愕,震惊。 我精神状态略显的萎靡,脑袋一阵阵晕厥。 初次实战,用的道法数量不少,这道超生符,更是最近这一段时间,学的唯一一道符咒。 我其实无法确定能用出来。 现在成功用在李通身上,虽说还有很多细节问题,但已经将我榨干了。 “抱歉。”我手指落了下来。 “好像……有些暖和……好像,和活着差不多……” “嗯……好像没有多少时间了……” 李通茫然之余,似是通透了许多。 “我……还有个妈妈,她辛苦了一辈子,觉得我毕业了,应该好好去找个工作,不要和狐朋狗友,天天吆五喝六的装神弄鬼……” “我妈……她不知道啊,勤勤恳恳打工,就是永远打工,辛苦久了,你就会发现,还有一辈子要辛苦。” “我想火一把……” “拍下来就好了……” 沉闷的声响,是李通的尸身往后倒去,重重摔在地上,似是一团死肉。 静静站在原地的,是一缕魂。 用过超生符的魂,和我往常见过,认知中的魂都不一样,满是白芒。 而在视线尽头,好似也有一道白芒,遥相辉映。 “方……方便的话……给她一点点钱……我……无以为报了……” 李通想要跪下,只不过,他在跪地之前,魂魄就溃散成了细碎的白色光点,朝着视野尽头的白芒飘散而去,就像是一只只萤火虫,成片成片地朝着那白芒飞去。 我们要处理的尸身,又多了一口。 虽说,李通的尸体应该送还给他母亲,但这后果太多,牵扯出来的事情太多。 因此,我们只能将李通也掩埋在工地地下。 当这一切事情都做完后,天边多了一抹鱼肚白。 驱车回到镇上,我们住的院子。 我心绪复杂,椛萤同样久久不能平静。 “此地,暂时不宜久留,我身上钱不多。” “我有,我去取钱,你先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等会儿我回来了,咱们一起去送钱,送完了,我也收拾,咱们换个地方。”椛萤擦了擦眼角,用力吸了一口气,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转身,椛萤就出了院子。 我其实没有多少要收拾的东西,几身衣服,回头再买便是,少不了的就是贴身的背包,书一直在身上。 独站在院内,我取出来了半尺铜剑。 四规明镜一直交给了椛萤,这柄剑我之所以留着,是因为有的道术,用得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