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溪把自己衣袖抽回来,她垂下眸,眼底闪过一抹反感。
这抹反感,落在裴晏舟眼里,仿佛在他身体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怀疑自己看错了。
这不应该是程溪看他的眼神。
她的眼神应该是像从前一样充满爱意的。
“老婆……。”
“别总是叫我老婆,我跟你又没结婚。”程溪听到这两个字,再没有丝毫的甜蜜。
裴晏舟喉部轻动,一股痒意从肺管里冲上来。
让他猛的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得俊脸绯红。
“你吃过早餐了没有?”程溪问。
裴晏舟摇了摇头,“没……。”
程溪走进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一些馄饨,熟练的给他煮了一碗。
裴晏舟安静的站在一边,看着她为自己忙碌。
他想,刚才看到的那抹反感,一定是错觉。
他还会心疼自己没吃早餐。
她的心里还是在乎他的。
只不过她还在生气,生气自己跟她撒谎,生气他让穆若琪亲了、抱了。
但她理解的,他从来没有对穆若琪有过一刻的非分之想。
哪怕那天穆若琪在后座上衣服都近乎脱光了,他也没有任何的想法。
“吃吧。”
程溪把馄饨放到吧台上。
裴晏舟坐在高脚椅上,拿着勺子轻轻吹了吹,尝了一个,道,“还是你做的最好吃。”
程溪不语,她踮着脚尖从柜子里找到医药箱,从里面拿出一包退烧药和消炎片。
退烧药泡好后,她倒了杯温水放到他面前,“等会儿吃完早餐后,把药吃了。”
裴晏舟心脏暖成了一片,他伸手轻轻握住覆上程溪道手背。
“下次别再感冒了,也别总是拿自己的身体使用苦肉计,让我心软。”程溪一双平静的眸直勾勾的看着他,缓缓开口。
裴晏舟全身僵硬,“我没有……。”
他说的有点底气不足。
昨晚上他喝醉酒了,陆崇礼联系她也关机。
他有些后怕和不知所措,回家后,故意洗了个冷水澡,又开了空调一整夜……。
“没有吗?”
程溪一双眼睛仿佛能洞悉一切,“上次我们分手,你生病住院,这次又发烧,晏舟,有些事遇到的多了,心也就麻木了,你生病的时候,我给你煮早餐,给你准备药,你一个快三十的男人,难道连自己吃药或者找家庭医生都不会吗。”
裴晏舟俊脸上闪过抹深深的难堪和狼狈。
好半响,他才艰难的开口,“抱歉,我不该让你过来的,你不用管我了,我自己会照顾自己。”
程溪没动,垂着眸,睫毛在眼皮下落了一层阴影,“我常常想,你不舒服的时候,我会心软,我在照顾你,我不舒服的时候呢,那天晚上你走后,我妈打电话给我,说陶锐在家里闹事,我想开车过去,结果找不到车钥匙,我打电话给你,想问问你车钥匙在哪里,没人接,后来我一个人在郊区的马路上,拿着手机打着手电筒走了几公里的路才打到一辆车。”
裴晏舟眸光一颤,他抬起来,很是内疚的看着程溪。
程溪目光停落在他的药盒上,“回去后陶锐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抢我妈的钱,我失去理智的拿灯砸他,后来惊扰到了邻居,邻居报警,警察过来把我批评了一顿,你怪我为什么不把陶锐的事告诉你,那天晚上我也想跟你说,但你电话打不通,到天亮才回我。”
“那一晚我几乎没怎么睡,因为我知道你撒谎骗了我去找穆若琪。”
“我能怪你吗,不能,你说穆若琪被人下药了吗,确实得去救人家,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我一开始很生气,后来我不生气了,站在你的立场,你有你的为难,但是站在我的角度,我不喜欢你的行事风格。”
裴晏舟薄唇发涩,“什么……意思?”
程溪轻声开口,“裴晏舟,我喜欢你,我爱你,是因为你长得英俊、身材好,你年纪比我长几岁,你有见识,你在工作上的魅力和对工作的态度都很吸引我,女人都喜欢慕强,我也喜欢,跟你在一起时,虽然从来没有接受过你给的金钱,但是钱确实能给一个男人增添许多的魅力,这也许是因为一份女人的虚荣心。
跟你在床上的时候也很快乐,你高高在上,为了取悦我,甚至不惜放下身段。
我很感动。
为了迎合你,我也改变过,从一个眼里容不得一点瑕疵的人慢慢退让、包容。
偶尔也会变成小女人一样,早点赶回来给你做顿饭菜。
我这个人其实比较自私,永远爱自己多一点,但我把爱你跟放在爱自己同等的位置上。
你也有缺点,我认为这些缺点不算什么,谁都有,我也有,可以包容的。
但是随着我的一次次退让,你对待穆家的处事风格让我越来越不喜欢。
我可以说实话吗。
在我眼里,你认为穆家对你有养育之恩,可是在我眼里,我觉得你愚蠢,被穆家的人用养育之恩捆绑。
你不够果决,你优柔寡断,你说的话在我眼里已经完全失去了可信的价值。
曾经的你在工作上的魅力和钱财带来的魅力渐渐在我眼中退却。
你的性格我欣赏不来。
或许你可以说我自私,说我这个人不懂感恩,但这就是我现在的真实想法。”
程溪平静的说完后。
诺大的别墅里安静了好久。
裴晏舟心脏仿佛分成了两半。
一半是恼怒,凭他的身份,从来没有人敢骂他愚蠢。
站在他面前的,如果不是程溪,他有一千种、一万种弄死他的方式。
至于另一半是心痛的无法呼吸。
他死死的看着程溪。
他曾经爱程溪的冷静睿智。
认为他比别的女人要聪明果决。
她确实果决,他没看错人。
但这份果决却残忍的可怕。
“我愚蠢?”裴晏舟不敢置信的找回自己粗哑的声音,“程溪,是不是我冷血无情,你就认为我不愚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