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生两个对坐吃着早餐。
一碗宽面片煮成的不托,还有碗羊杂碎汤,很简单。李景身着紫袍,但吃着早餐却跟寻常的百姓老翁没什么区别,“要是能有几个胡麻煎饼才最有味道,尤其是大兴城里西域胡商们卖的那种胡麻煎饼,贼香。”
罗成呵呵笑道,“老师怕是更惦记着西域胡姬们的异域风情,喜欢她们的奔放热烈?”
“哈哈哈,西域胡姬奔放热烈没错,但她们的饼也好。以前波斯胡姬卖的三勒浆最有味道,不过自从你弄出来那个白酒后,现在论烈酒已经无人能出你家白酒之右了,倒是让当垆卖酒的西域胡姬少了许多生意呢。”
“中原战乱,西域胡商本就来的少了,许多长常住在中原的胡商,也都开始往回跑了。”罗成道。
李景感叹着,确实。
早年西突厥控制西域,后来文皇帝时好不容易才让突厥内乱,并击败西域,使得西域诸国以及更泰西的波斯、拂林等国的胡商前来中原通商。
而当今天子继位后,更是征灭吐谷浑,大破突厥,还灭了伊吾,使得高昌等国皆来朝贺,皇帝还在东都洛阳招待各方使节,让沿途客栈饭馆都不收胡商的钱,甚至把洛阳城里的枯树都缠上丝绸点缀,惊的那些胡人震惊无比。
都觉得中原人傻钱多,于是胡商不断涌来,甚至在洛阳和大兴城中的几个市场里,还有专门的胡市,全是胡商在那里交易买卖。
只是大业七年开始,胡商慢慢的来的少了,甚至不少以往常驻中原的胡商都开始往回跑。
“你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士诚。”
李景对罗成道,一下子就要从河北带走十几万人口,他这个安抚使都有些无奈。
罗成却不这么认为。
“我这是在帮老师你解决麻烦呢,近年来,几次东征,河北河南都为前冲,无数民夫和兵员从这里征发,甚至早几年前河北河南的百姓就因陛下的养马令而苦,更别说此前开挖运河、修东都洛阳,东莱造船等等。”
“河北百姓苦久矣,而前年黄河大水,去年两岸大旱,紧接着是蝗灾,黄河两岸四十余郡的百姓,又受这兵役瑶役和匪乱之苦。无数人都破家了!”
河北的武阳、清河等数个郡,人口极为密集,都是二三十万户人口,但地方却不大,虽说都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可依然人多地少。
再加上自修建东都后,大量贵族官员都开始在河南河北买地。土地兼并已经越来越严重,如清河郡这样的人口大郡,甚至已经有好几年都没有再均过田授过地了。
不管是十几岁的中男,还是已经成年的丁男,都无地可分。
甚至在一次次的水旱灾情后,不少本来还有点地的百姓,也只能把手里的那点地一次次出卖,最后沦为失地农民。
若是太平年间,无灾无荒的,一家人给地主佃地,再打打零工,日子还勉强过的去。可一遇灾荒,粮价大涨,地里绝收,则百姓根本无法生存。
为什么各地闹民乱,唯独河北河南闹的最厉害?
因为这里人口最多最密集,百姓手里土地最少,所以一出乱子,便发生饥荒,百姓没饭吃,便只能造反或四处游荡。
“张金称平灭后,高鸡泊的这十余万百姓若交给河北地方,老师能消化的掉吗?你怎么安置他们?他们现在是一无所有,既无钱财粮食,也无房屋,现在虽然已经是春天,可离夏收还远着,如今正是青黄不接之时,到处缺粮,老师怎么办?”
“就算能撑到夏收,但以后呢?到处都是匪乱,一时半会是平定不了的,不可能让他们回原籍老家,回去也呆不住,还是会跑出来,到时便又成了河北动乱之源。”
李景无话可驳。
“你带去辽东,能安置的了吗?这么多人?”
“尽量安置,我比老师条件好的地方在于,辽东现在有许多空置的土地,原来高句丽那些地主豪强贵族,全被打倒,土地全都在节度使衙门,除了分授给府兵和他们的家眷,还剩下有许多土地,甚至还有大量未开垦的可供开垦之地,辽东需要的是人。”
只要把人带过去,罗成可以先搞军屯和民屯,集体垦荒屯田,而他这次出来时,也得到了皇帝的一道御旨。
边疆的五节度道,可以免除三年租调,而对于新垦荒之地,可免十年租调。
有这道旨意,罗成就可以放开手去垦荒屯田。
唯一的困难,就是启动的本钱,垦荒屯田也需要种子耕具等,好在灭了高句丽后,缴获大量土地外,也还有许多粮食牲畜等,并不是说一片蛮荒。
“这些流民跟我去辽东,到时我会设立屯庄,让他们一起垦荒屯田,种子农具牲畜,节度使衙门都会拔下,还会组织他们兴修水利,而所得之收成,他们可以留下三成自得,余下的才上缴节度使衙,而十年后,他们开垦出来的土地,到时都会分授给各个屯庄的屯民,并且一半将授为他们的永业田,一半为口分田,永业田可以传承给子孙。我相信,有这些做为激励,他们是愿意背井离乡,在辽东扎根安家的。”
李景有些担忧的道,“中原大乱,纷扰不息,辽东只怕也未必就能成为净土,你想安心屯垦,可哪有这么容易,渊氏还据有四郡之地,杨万春也据有一郡之地,他们可不会善罢甘休的。若战事重开,你能守的住辽东安宁吗?”
“守的住要守,守不住也要守,这安定太平也不是靠求来的,此次回辽东,我也边耕边战,定要将辽东全都重纳入我汉家疆域。”
李景为学生的这豪情而打动。
“好,你说服我了,人你都带走,不过其它的钱粮物资我就没法支援你了,如今处处不太平,安抚使衙门也是捉襟见肘。”
“能理解,粮食这些我暂时不缺,攻灭高鸡泊后,抄了张金称老巢,得了不少窝藏,够我们一路抵达辽东所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