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你们一样,不速之客罢了!”
苏老翁回话间,掐指一弹,只见方圆百里的水雾开始剧烈翻滚,掀起一层层的浪涛,涌向高空的圆池入口。
苏老翁本就是界口镇守使,早前他答应青青给方独树传递消息,于是借助海啸之力开启界口。
如今方独树已经入界,青青也已经与方独树见过面,任务算是完成。
虽然因为这件事,让苏老翁与青青关系弄的很不愉快,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他就决定立即补界,重新封锁入口。
附近的罗魔四王一见浪涛席卷,不禁打起哆嗦,以为苏老翁又要故技重施,拿海啸禁制囚禁他们,下意识后退起来。
苏老翁回望一眼,嘴角讥色一闪而过:“老夫是要关闭界口,并非与你们斗法,你们怕个什么!真要怕的话,那就速速离界,老夫绝不阻拦!”
四王见浪涛全部涌向界口,并没有冲向他们,这才镇定下来。
那罗魔妖王澹澹一笑,套起交情:“界外人修纵横,已经没有我妖族栖身之所,不如到长青河界讨生活!道友一看就是河界妖官,八年前我等擅闯入界,这是出于无奈,道友围困我等八年,这是职责在身,大家各有缘由,误会不如就此揭过去!”
苏老翁朝他点点头:“既然你们看的开,老夫也不会纠缠不清。”
罗魔妖王听他表了态,开始试探他的口风:“我等俱是昔年通天妖国的后裔,这一座星冥鼎又是通天遗宝,我等想让物归原主,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罗魔妖王并不耍滑,他先礼后兵:“如果道友愿意成全,我等可以帮助道友,围剿这批闯界的人修!”
苏老翁听他提到这个条件,不由朝星冥鼎望了一眼,这座鼎待在他眼皮底下藏匿这么多年,愣是没有被他觉察到蛛丝马迹,他就觉得与自己无甚缘分。
关键是有缘分,他也无法把星冥鼎占为己有,似这种上古遗宝,即使上庭的老妖师们也在点名索要,就算他把星冥鼎占了去,将来也要缴纳到上庭。
既然如此,那他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罗魔四王把星冥鼎取走,反正四王最终要下界,只要他们将来投靠上庭,星冥鼎最终也要上缴不可。
考虑到这里,苏老翁对四王说道:“按照上庭规矩,遗宝在哪一处界面壁垒里出现,就归哪一位镇守使所有!此鼎本该为我所得,但我有更重要的职责在身,需要立即补上界口,如果你们助我补界成功,此鼎就拱手想让,老夫决不食言!”
“好!”
罗魔四王听见苏老翁的承诺,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去围攻方独树等人。
结果却被苏老翁拦住。
“道友你这是什么意思?”四王不解。
“老夫刚才讲了,老夫职责是补界,并不需要与人修厮杀,厮杀会延缓补界进度!”苏老翁讲的很明白:“先请四位道友护法左右,只要那些人修不干扰老夫补界,那就不用理会他们!”
“道友就不怕那些人修也遁入长青河界?”四王齐问。
“界中天地广袤,偷渡几个人修有什么打紧的!”苏老翁不以为意:“不管他们离开界口,还是逃入界内,于老夫而言都无关紧要,但如果他们破坏老夫补界,霸占了界口,这才是老夫的失职!”
“哦,明白了!”四王拱手抱拳:“道友安心补界吧,我等会时刻盯着界口,不会准许任何人修捣乱的!”
听上去,四王全都胸有成竹,其实心里都在打鼓,他们当初是被晓月祖师等人追杀,被逼入星岩峰死角,当时已经无路可逃,他们被逼无奈才联手启动了星冥鼎残片,打开了长青界口。
眼下入界的人修只有知弱祖师与勾叶祖师,四王观两人样貌陌生,携带的兵力只有方独树几位金丹期小辈,四王就觉得有胜算,但如果晓月祖师带领援兵杀入界,到时还能抵挡吗?
四王心里全在担心人修增援。
但越是担心什么,偏偏越会发生什么。
苏老翁才补界补了一小半,一声狼嚎忽然传遍虚空。
只见一头狼骑坠落界口,狼背上的元婴修士,先朝界内扫视望了望,尔后阴沉一笑:“嘿,界口好不容易打开,关上做什么!老夫来加一把力,让界口再扩大一些,让道友们都可以入界逛一逛!”
说完扬手一掷,抛出一张火红色的玉符。
只见玉符围着界口飞旋一圈,立即附燃一圈火焰,形成一道火环定在了界口处。
这火环刚一显形,从下方蜂拥而来的浪涛,瞬间就被蒸发干净,而且火势越烧越旺,火环直径开始急速扩大。
界口也随着扩张。
“熔界符!”苏老翁大感头疼,那个狼骑修士身份不一般,今次补界要遭遇棘手麻烦了。
其实更麻烦的还在后头。
不待苏老翁思索反制之法,界口处频闪灵光,人修开始一个接一个的入界而来。
那位屠鹿首领,把麾下的数百狼骑都招入界口,分散在火环周围,原地结阵,阻止下方浪涛的反扑。
屠鹿首领则单骑飞到了知弱祖师与勾叶祖师附近。
等双方沟通过罢,屠鹿首领面带笑意,对知弱祖师说:“果真是世事难料,早前咱们还在斗法拼杀,此刻却要联手御敌,都说修士间没有化不开的仇怨,此言倒也不虚!”
此时达成联盟,也是被迫无奈,罗魔四王实力太强,必须联手才能度过危机。
知弱祖师目光盯着界口处,只见晓月祖师很快现身,飞落她身边。
晓月祖师一来,界口处已经汇聚四位元婴人修,目前仍旧留守界外的只有辛阳祖师与另外一位勾叶祖师。
他们本来是生死搏命的仇家,但是面对共同的敌人时,他们选择了暂时携手。
苏老翁见人修一下子来了四位同阶,脸色越发凝重,他担忧的望了望界口之外,心想如果人修继续增兵,那么今天一着不慎,界口有可能要丢。
他旋即给罗魔四王打下手势:“四位道友,你们护法的时候到了,请去扑灭那层火禁,再把那些人修给困住,否则老夫补界要前功尽弃!”
四王不禁面面相觑,让他们去围攻一两个元婴人修没有问题,但要是打四个的话,他们可有些捉襟见肘。
四王对人修没有胜算,却也没有一走了之,因为星冥鼎就在他们身后,他们辛辛苦苦发现的上古重宝,绝对不能旁落到人修手上。
所以今天这一仗,他们硬着头皮也要打下去。
但是应该如何与人修拼斗,而不遭遇陨亡之患呢?
四王不约而同想起了凤鸦姥姥:“可惜火烧海的凤鸦道友没有出山,如果她也随行的话,让她去破解人修的火禁,绝对可以大大加快补界的速度……”
四王刚刚商议到这里,只听界口处传来激烈的吆喝声。
不一会儿,成群结队的妖族喽啰,开始不要命的朝界口冲锋。
因为界外只剩下两位元婴人修,以及一批伤重的弟子,这给了凤鸦姥姥闯探界口的底气,她号令麾下妖兵做先锋,涌入界口吸引火力,她则尾随后边潜入界口边缘查探局势。
如果界内可以浑水摸鱼,凤鸦姥姥会趁机遁入进去,假如界内被把守的密不透风,那么凤鸦姥姥会暂时撤走,等将来有了时机再卷土重来。
结果她这么一闯,却是瞬间提升了罗魔四王的斗战士气。
四王瞧见她身影在界口处时隐时现,当即联合苏老翁,一起杀奔过去。
一场大混战就此爆发,不过持续时间并不长,等四王与苏老翁把凤鸦姥姥接引到界内,很快就脱离了战斗。
双方在界口底下,展开了对峙。
他们全都预料不到,小小的一处界口,今天竟然汇聚了整整十二位元婴修士。
也是碰巧,妖修那边有苏老翁、罗魔四王与凤鸦姥姥六位元婴。
人修这边有知弱祖师、屠鹿首领、晓月祖师、辛阳祖师与两个勾叶老怪,也是六位。
双方势均力敌,棋逢敌手。
正是因为双方早前试探交手过,全都没有取胜把握,他们才暂时罢斗,决定先谈一谈。
屠鹿人兵力最多,屠鹿首领也当仁不让充当了领头人,他上前与苏老翁交涉。
方独树瞧见这阵势,私下传音给知弱祖师,问道:“祖师,局势这么惊险,为什么屠鹿人与勾叶人这么坚决要留下来,非要与这批妖修拼斗一场?”
他其实是想问,为什么知弱祖师、晓月祖师与辛阳祖师执意入界,还要与以往仇家结成同盟?
其实眼下这种局面,先一步撤离皇宫,未尝不是明智选择。
知弱祖师知道方独树心有疑惑,就解释说:“屠鹿人要抢占长青界口,肯定不会走,勾叶人来皇宫是为了搜寻幽水烘炉,屠鹿人承诺事后替他们把烘炉全部找出来,以此说服勾叶人留下参战!”
当然小乘战车才是勾叶人的优先目标。
不过为了对付苏老翁与几位妖王,小乘战车的归属权已经暂时搁置。
如今六位元婴人修已经达成联手意愿,那么在击退苏老翁与几位妖王之前,他们会暂时放下所有矛盾。
知弱祖师又道:“晓月道友与辛阳道友原本都不愿意参战,但星冥鼎突然显世,他们想要争一争,如果能把星冥鼎带回磐石桥,那么勾叶人就再也撼动不了河西修仙界。”
当年通天妖国覆灭的时候,河西修士曾经试图找到星冥鼎的踪迹,结果空无所获。
既然今天在这里遇上星冥鼎,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
反正几位元婴老怪各有盘算,他们都有留下界口征战的理由。
方独树问:“祖师你呢,你为什么一定要留下?界口有长青界的镇守使,如果那个使者召唤援兵过来,极容易陷入重围的!”
知弱祖师没有透露原因,她只叮嘱:“等会儿大战爆发,你与胜茵、玉儿驱使九阴莲,前去围攻小乘战车,一旦降伏此车,那你们就立即离界!”
她这么一说,让方独树意识到,她留下来参战是在冒险,她对于这场大战的胜负并没有什么把握。
最终能不能击退妖修,抢占星冥鼎与小乘战车,她赌的是运气,而非实力。
“弟子记下了!”方独树心里颇有些烦乱,如果连知弱祖师都控制不住局面,他就更不用说。
当然知弱祖师已经有言在先,只要镇压了小乘战车,就能提前脱离战场,但他要营救青青脱困,需要坚持到双方的元婴修士分出胜负才行。
而在界内待的越久,危险也就越大。
方独树心下寻思:“我不能苦等下去,等这些元婴老怪斗起来,只要那个姓苏的使者被牵制住,我就立即尝试解救青青!至于小乘战车,我不会去管!”
想到这里,方独树把目光转向星冥鼎外的青青,她此刻已经水怪群给密集包围起来,想要接近她,必须先把水怪给打散。
估摸过了一炷香时间,屠鹿首领与苏老翁交涉结束,双方胃口都很大,根本就谈不拢,很快又开始大打出手。
在场的十二位元婴修士都没有闲着,捉对厮杀了起来。
方圆百里的虚空,全都成了他们的战场。
他们交手不久,梁胜茵与傅玉卿得到知弱祖师的吩咐,御莲前去镇压小乘战车。
方独树却脱离莲台,提醒道:“那几位屠鹿骑兵已经围住战车,还有妖师也在盯着,这辆车不好抢,你们小心一些。”
“你不过去吗?”梁胜茵问了一句。
“我要去收拾那些水怪!”方独树话不多说,闪身遁去了星冥鼎的方向。
他单枪匹马想在数百头水怪里把青青救出来并不容易。
到了水怪群附近后,他并不着急发起攻击,先围着飞了一圈,试图找到薄弱的突破口。
谁知他观察期间,却见小乘战车忽然挣脱十余位金丹修士的包围,遁至星冥鼎上方。
战车上原本魔气环绕,此时忽然露出车身,显露两具魔化的人躯,正是噼苦愿师与向培凝。
两人双目殷红,冷冷瞪着不远处的方独树,瞧了片刻,御车坠入鼎面的千沟万壑里。
原本静止不动的庞大鼎身,像是受到了驱使,鼎力开始凶勐扩散,附近空间刹那扭曲。
方独树非常不走运,正好处在鼎力的笼罩范围内,肉身一下被锁住,他顿觉一股澎湃力道席卷过来,如同飓风横扫,在他身上反复碾压,气血不稳难以控制,自嘴角渗流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