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像我们前边吐槽过的那样,宋朝的解决方案,很大程度上矫枉过正。为了解决唐末五代的问题,而给自己创造出了新的问题。
也就是王安石,或者说,宋朝代代变法派们想要针对的三冗两积现象。】
赵顼默然。
为了压制地方,使得地方的流民、灾民甚至贼寇不至于形成一股强大的反抗中央的势力,所以把他们都招揽进军队。这就成了冗兵。
养着那样一支庞大的军队,还要记得厚待赏赐百官,要给辽夏交纳岁币岁赐,于是冗费也就跟着出现。
扩大科举的录取人数,一旦考中进士就立即被允许做官,尤其是殿试还不允许刨除学子,对恩荫入仕的官员也颇为宽容,这样林林总总汇聚起来,变成了冗官。
——他的脸上沉默着,露出一抹苦笑。
这么看来,他们大宋之所以没能成为一个大一统政权,其实是因为本质上,他们并没有完全把那几个趋势解决掉吧。
正相反,为了赵家帝位的稳定。他们更有意放纵了党争——只有被他们唯一允许强大起来的文官势力内部都不是一条齐心,他们才能够确保对方不会联合起来推翻自己。
所以他们才会落到这个地步啊!
赵顼伸手按住了自己的额角,平复着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静静等待着那阵突然的眩晕感消失。
他们之所以要变法,本质是在为当初没能彻底解决的问题还债。
【然而变法从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放在大怂那样一个特殊且复杂的环境下,更是困难程度翻倍。
首先,宋初的思想大环境对于变法思想的生根并不友好。】
赵匡胤:?
喘着粗气,将自己摇摇欲坠的理智从一瞬间破防的恐慌中拔了出来,宋朝的开辟者抬起头,对着后世人这番言辞眯起了眼。
这话说得,十有八九得和他沾上干系了。
【我们都知道在宋的前面是五代十国,一个北方文化因为多年胡化影响产生断层的时代。
南方虽然相对稳定,政策延续,并且由于统治者注意保境安民,轻徭薄赋,兴修水利,劝课农桑,再加上北方精英移至蜀等地的原因,经济文化比之北方都更为发达。
奈何赵匡胤是北人啊,他天然屁股就坐在北人那边,南方政权培养出来的文人官员有不少曾经都和他站在敌对立场上。
这些人用倒不是不能用,但是他总得保证自己的利益集团吃饱了再说,不能一下子就全盘让南人官员占据高位了。
这就导致宋初的时候,朝堂上最流行的学说是什么呢?
——战乱残局之后朝代们的最爱,道家黄老之术。】
“要不然呢?”
赵匡胤琢磨了一下,还是觉得自己这样做没什么毛病。
毕竟,后世人自己都承认那黄老之术最适合应对战乱后的残局了不是?
大家都没钱折腾啊,
那不捏着鼻子说自己无为而治比较好听嘛。
等到前面几代人苟过来了,
再来个有作为的皇帝开始搞事情。这是基本套路啊?汉朝不就走得这个路子。
……就算命不好没抽出想要有所作为的皇帝,
那也跟他没关系。
#甩锅,是赵宋皇帝的基础技能#
【比如说大家都听说过的“半部论语治天下”的赵普。】
赵普:?
站在赵光义下首最前排位置上,已经跟对方“同流合污”的宰相悄悄皱起了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笼罩了全身。
他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了?他从小学习熟悉的都是吏事庶务,治国的时候根本不靠儒家那几卷经书好吗?
也就是等国家统一后,那些文人士子又端起来了,暗地里说他不学无术,他才不得不勉强把《论语》捡起来装装样子——谁家用《论语》治国啊!
不学无术怎么你了?霍光都还不学无术呢碍着他当权臣了吗?
赵光义看见他脸色不好,一个安抚坚定的眼神就丢了过去:
没事,大家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不会被后世谣言欺骗的!
赵普:。
他低下了头,嘴角却忍不住狠狠抽搐了一下。
大家都知道他不读书这话说出来也不好听啊!
【他当宰相的时候就不理会跟他提意见的人,就在政事堂设两个建议缸,等那些意见把缸填满了,他就一把火给烧了。
多管事是不可能多管事的,小心眼是真的,国家不能多管你们提出的破事也是真的!】
赵匡胤:啊这……
赵光义:……
要不说是亲生的兄弟两呢,赵家兄弟在不同的时空中都默契地挪开了视线。尤其是赵光义,更是自然地让开了下面一些臣子含着怨念的眼神。
那什么,则平毕竟跟了他们那么多年嘛……
当年赵匡胤还只是个禁军将领的时候,身为判官的赵普就开始帮着照顾他们亲爹日夜侍奉药饵了。再等到后面赵匡胤当节度使的时候,赵普更是他一手选中的掌书记。
掌书记这个职位在五代是什么概念?
老板的贴心机要秘书,土皇帝的实质宰相,高级幕僚中最为非心腹不可担任的存在,负责起草文书诏书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定要抓紧一起跑,丢了谁都不能丢了他,亏待了谁都不能亏待了他的大宝贝(中性含义)
就因为其职责的重要性,不少掌书记还和节度使接近同吃同睡,是要和节度使家里人见面的“入幕之宾”。
至今杜太后见了赵普还喊的是赵书记呢。
赵匡胤&赵光义:虽然则平有的时候确实没干什么好事,但是他已经够能干了……(无辜)
大臣:……呸。
就有熟悉当年赵匡胤时期朝堂的大臣,小声和身边人抱怨起来:“太/祖皇帝曾经对那位称赞过前枢密直学士冯瓒是当世罕有的奇材,想要重用对方。”
被抓住抱怨的官员对此倒不熟悉,渴望吃瓜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无声催促着故事的后续。
那老大人也就冷哼一声:“那位可不就嫉妒了?”
“冯瓒最后是被流放到沙门岛的。”
他意味深长留下这样一句话,转过身正对上赵普带着狠意的目光,颇为无辜地露出茫然之色来,好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宰相看上一样。
笑死,仕途本来也就这样了。赵普多聪明的人啊,能踩着赵家兄弟的底线挤兑对家的存在,哪里会冒着让赵光义跟他翻旧账的风险针对他。
摆了,不如吃瓜。
【除了他以外,被称为宋朝贤相的王旦,办事依照的都是祖宗之法,面对真宗搞得天书封禅这样的荒谬事也没能大胆劝谏。】
这就尴尬了。
赵祯默默地揣起了手。
王旦是被他塞进去给爹配享庙廷的。
底下的大臣也看出了皇帝的尴尬,试图给王文正公挽一下尊。
“封禅之前契丹突然奏请每年另外给予钱币,是王公提出以微小之物轻视对方,将岁币中的各种物资各借三万给契丹,并且晓谕在第二年岁给额内扣除,让契丹感到惭愧的。”
“第二年又大度地免除了契丹去岁曾经借走的六万金币,仍然按照常数给予,体现了我们大宋的大国风范……”
说、说不下去了——!
本来努力挽尊的臣子扭曲着一张脸,掩面无言继续。
他原本还想进一步阐发说这是大国仁义之风,然而后世人那句大怂简直有毒吧!
怎么,怎么越说……
越说越感觉,这样做就是很怂呢……
另一个人试图接力:“西夏李德明当年来书,明着说百姓饥荒,求取粮食一百万斛。其实是恶意勒索,违背了刚刚缔结好的盟约。百官都请求下诏书斥责对方,是王公请求敕令官吏备办粟米一百万斛于京师,命李德明来取。对方接到诏书后因此惭愧下拜!”
这个例子就比上一个好多了,最起码前面说不下去的宋臣大声支持了起来——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此乃不战而屈人之兵,有宰相胸襟啊。”
额,暗地里威胁对方要是能耐就自己攻进京城来取,应该算不战而屈人之兵吧。
【同为真宗宰辅的李沆,有圣相的美誉,被史书称赞其“正大光明”,王夫之更是评价他为“宋一代柱石之臣”。】
赵祯:……
这位也是他给他爹配享的。
但是这位挽尊起来,对于宋朝大臣来说,就比王旦轻松多了。
“当初正是李文靖公有真知灼见,先见之明。对王公说一定要让真宗皇帝多见识四方苦难,不要耽于太平之景,更不可与敌国讲和,否则会有动土木、兴甲兵,向宗祠求福等事发生。”
“可惜王公没听李公之言啊,否则焉会有澶渊之事,更怎可能有天书封禅之事……”
虽然说的是先帝的坏话,这些大臣表现得却都很从容:
今上脾气是真的挺好的,甚至能够做到唾面自干的地步。在他面前说一说先帝确实干过的破事,也不会怎么样的。
事实也正是如此,赵祯只能咳嗽了几声,算是平息朝堂。
【结果坚持以清静无为治国,沉默得被称为“无口葫芦”,对事情不置可否。】
宋人:……
啊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