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那吕雉……”
不想被这因为未来对手的强大而凝滞起来的气氛所压抑,萧何打破了沉默,抓住了先前天幕中被他们忽略的人物,揶揄的目光落在了知道他要调侃什么,于是眼神中都透着无语的刘季身上。
刘季心领了他的好意,可是却因为这转换话题的手段而感觉如鲠在喉:你明明可以聊曹参,聊陈平,甚至追到前面去聊那个韩信。
你偏偏要在这里提吕雉!
“……大概是我未来的妻子。”
他承认下了:能够在他临终之时留在他身边,甚至询问他他死后朝政大事如何安排的女人,除了他以后的正妻又能有谁呢?
只是,刘季在心里算了算日子。
他今年三十五岁结果还没娶妻,起兵造反那年都四十七了,平定天下肯定需要接近十年工夫,听这天幕口风,他也不像刚当上皇帝就死了,考虑年纪大了就算个在位五年。
那就是差不多二十七年。
二十七年的时间,不说儿子能有二十六七岁那么大,二十也该有吧?结果临终他竟然是在和媳妇交代后事,而没有儿子出现?
这到底是他媳妇娶晚了还是儿子生晚了,还是更让他难以接受的儿子不争气啊!
刘季提心吊胆。
【但那都是后话了。在刘邦的游侠生活中,王陵到底也不过是暂时的大哥。
他可是信陵君真实的狂热粉丝!当了皇帝之后每次经过大梁,都一定要祭祀信陵君。甚至等到最后一次前往大梁,他干脆为信陵君设置了五户人家守墓,要求他们世代祀奉。
一个战国公子,最后竟然能在刘邦手上混得个跟始皇帝一样的待遇。如果不是寄托着他从游侠少年以来的慕从和景仰,那我是不相信的。
既然如此,这小小的沛县,怎么能容得下他追随偶像的脚步呢?
信陵君已然逝世?没事!
这不是他的前门客张耳在魏国自己当起了门主,在那招致四方之士嘛。
魏国离沛县又不远,这就出发!】
“给信陵君设人家守墓?”
压根不会因为自己对信陵君的狂热被后世人调侃而羞耻的刘邦当场一拍大腿:“好主意啊!”
“朕怎么没早点想到呢!”
他的思路瞬间也跟着联想到了同样被提及的始皇帝:“给始皇帝也要安排上。”
明明满是私心,却依旧能靠自己的灵活脑筋和诡辩才能给自己掰扯出合适理由的皇帝信誓旦旦:“给信陵君设守墓人,是为了展现汉家对人才的重视,愿意网罗天下之士;给始皇帝设守墓人,是为了安抚关中故老的民心,展现汉家宽阔的胸襟。”
汉初三杰:……您开心就好。
只有和刘邦在这方面最意气相投的陈平跟着拍手叫好,毫不吝啬自己对皇帝陛下的认可。于是两人又欢笑着一团和气,令剩下三个人实在忍不住挪开了视线。
【我们上文
假设的少年刘邦的思想,自然说的是不远。
可实际上,张耳当时身在魏国的外黄县,与丰邑相隔数百里之远。刘邦想要去追随张耳,第一步是先走出楚国,而出楚之后,尚有单县、蒙县、甾县等地。
说的更清楚一点,就是要求一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独自从今天的江苏省徐州市丰县,徒步走到河南省商丘市民权县,光纸面上的直线距离就将近170千米。
风餐露宿,无凭无依。考虑到古代道路不够平整,环境开发尚且属于初级阶段,不像我们现在平坦的大路和发达的交通网,过路说不定还会有关口盘查,已经是光想一想就会觉得疲惫的旅程了。
这般艰辛下来,结果竟然只是想要结识一个和自己崇拜的人有过关联的人物。刘邦的热情,意志和决心,自然是不在话下,他那最终能够取得大业的品性也当然可见一斑。】
“省?市?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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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拿不准省和市分别对应的是什么:“到底是省是郡,还是市是郡?”
“如果省是郡,那么在郡县之间插入一个市,难道不会显得臃肿吗?而如果市是郡……”
萧相顿住了:哪怕是秦朝,天下也不过是四十几个郡而已。若要在其上再增加什么省份,实用主义的老秦人听了绝对得说一句无用。
韩信也跟着想到了这一点,出口的时候半带着惊讶,又有点跃跃欲试:“那看来,后世人的疆土远比我们辽阔嘛。”
倒不意外,毕竟三代的版图也没有现在汉朝的规模。只是后世人的对外扩张,多少给韩信指明了一些启发:周围可供开垦,存在价值的土地尚有很多。
这就很难不让天性就向往拓土开疆的武将心驰神往,但萧丞相却用他先前沉默不语时的思虑给韩信泼了盆冷水。
“我在想的是,后世人从哪里挑的出那么多管理的官吏来。”
毕竟光是新并入大秦疆土的六国旧土,就足以让秦人引以为傲的官吏统治差点消化不住。
而作为家底比好歹六世余烈的大秦更薄的汉初,如果真的对外扩张,打下了地盘却没有足够的统治力量前去消化,那可就是真的白给他人做嫁衣。
韩信蔫了,戚戚然缩在萧相旁边,但还是有点不甘心:“那道路的平整呢?这项工程总有办法的吧。”
他联想的是秦的直道,那就是特为战争准备的工程。韩信亲自试过,确实对于行军便利了不少。
他也知道如今的形势和百姓与朝廷的难处,伸手大致比划了几下:“倒也不用像直道那样,那是便利大军开拔用的。就是在几座主要的城池之间大致修几条小一点,短一点的,也不用着急,慢慢来就行。”
“平时用不着的时候,也可以开放给行人使用。”张良插了进来,“后世人对于这所谓交通,看
重程度也着实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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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吟了一会,才从稀碎的信息中拆解组合出一条合理的逻辑线:“这交通的建设,看来应该主要是和商业相关联的。”
农民是能够自给自足的,只要他们依旧拥有着自己的土地,风调雨顺以至于能够获取来年的粮种。那么在不被打扰的情况下,他们也能够活得封闭但幸福。
只有商人,来往奔波于各地,通过不同地区之间商品价值的差异以谋取利益的商人,才会对平坦的道路存在足够大的需求。
“道路的平坦也有利于那什么,政府的行政力吧。”
刘邦也自然地加入了对话,对先前后世政府深入基层的能力记忆犹新的皇帝,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这点。
“道路好走了,那么官吏传递消息的效率也就快了。”
几人忍不住畅想了一番那个场景,可最后还是要落到一个问题上去。
“后世的路是怎么修的?”
谁也不知道。
【张耳其人,我们在这里也可以简单介绍一下。他早年是魏无忌的门客,信陵君死后流落到外黄县,可以说没钱没人没声望。发家的过程竟然和刘邦有点异曲同工之妙。
当时外黄本地有一位奇女子,父亲是当地有名的富豪,而自己更是容貌出众。结果结婚之后发现丈夫太没用了,于是就躲到父亲曾经的宾客处寻求帮助。
这位宾客就给她介绍了当时孤身穷困,甚至称得上亡命客居的张耳。于是他便喜提美女财富,由于老婆的督促与辅佐,开始了自己仗义疏财网罗游士,进而借此进入政界,成为外黄县令,贯通官府民间,横跨黑白二道的职业生涯。
嗯,某种意义上,真难怪刘邦和他意气相投,后来愿意数次投奔他的门下,和他活跃于江湖之上,甚至将这份情谊延续悠长,最后乃至于约为儿女亲家啊!】
刘邦:瞎说什么大实话呢,这叫我岳父和我嫂子两个人都慧眼识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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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季就没未来的自己这份坦(厚)然(颜),在萧何打趣的目光中将眼神游移向一旁。
刘季:那什么,投资的事情,怎么在你们后世人口中这么怪啊!
“看来你那位叫吕雉的夫人,说不定也是位奇女子。”
就是沛县眼下也没什么姓吕的富豪地主。萧何估摸着,觉得也许是不久之后才会搬迁过来。到时候挑中刘季这样一个在当地黑白两道、啊不,官府江湖都有门路的女婿,应该也不足为奇。
而刘季也不在这件事上谦虚:“我也觉得是这样。”
先不说挑中他是不是吕雉本人的意思,“光是我临死之前,竟然在和她商议朝政。我就瞧出来我将来有得指望她了。”
那要不,刘季摸了摸下巴,他对于自己好酒好色的本性很有点数:等媳妇嫁过来之后,他为了提前感谢未来可能是她帮忙稳定朝堂,收敛一点?
拉拢人心而已,这事他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