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温暖,筛过梨花树的枝丫,落下斑驳。
盛柔贞一个人站了半晌。
首到有人站在她身后,低声问她:“想什么呢?”
盛柔贞猛然回头。
她瞧见了景叔鸿,眼中的厌烦一闪而过。
“……你怎么来了?”盛柔贞收敛情绪,问他。
景叔鸿:“听说你来了,特意过来看看你。”
订婚后,盛柔贞总避免和景叔鸿见面。她的不耐烦,遮掩不住;而景叔鸿脾气暴躁,说几句话,感受到了她的抵触,就要发脾气。
两人聚了几次,不欢而散,盛柔贞现在避免和他见面。
他们还有三个月就要正式结婚。
“你去找朋友玩吧,我想一个人静静。”盛柔贞道。
景叔鸿:“我陪陪你。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刚刚的猴戏很有意思。”盛柔贞舒了口气,打起精神,“你想去跳舞吗?”
“好。”景叔鸿大喜。
颜心、夫人和张南姝在宴会院子旁边的小楼休息。
夫人坐在那里,表情很安静。
张南姝想说什么,颜心冲她摆摆手。
“姆妈,不用担心。”颜心坐在夫人旁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我可以对付那妖道。”
又说,“他是个小人,他有破绽。旁人可能不知道,但我知道它在哪里。”
夫人抬眸:“你知道?”
颜心:“姆妈,我不是金柳先生的弟子,但我真的认识金柳先生。我听先生说过霄云道长。而金柳先生,他是真正的高人,他能偷窥天机。”
夫人微讶,脸色缓和了一些,问她:“你有应付之法吗?”
从午饭后到现在,夫人满脑子都在转悠着破解之法。
今天宾客几十人,想要弄出点事很容易。
夫人也明白,一个道士的推演,不是当天见效的。为了“戏剧化拔高自己”,今天肯定安排了人做戏。
现在把盛柔贞扣起来,也为时晚矣。
今天阻止颜心来参加宴会也不可能。
哪怕颜心不来,霄云道长也可以指名道姓说她是灾星、妖孽。
颜心不在场,连自证的机会都没有;而这次不成功,还有下次。
夫人不愿逃避。
她和颜心一样,知道问题要及早解决。
“我有!”颜心道,“姆妈,我要借这次机会,重创这个道士,您等着看!”
夫人定定看着她:“好,你要当心。”
张南姝在旁边瞧着,突然说:“猪猪,我快不认识你了。”
又问她,“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用,我搞得定。”颜心笑道。
颜心还小睡了一会儿,精神饱满;夫人和张南姝说了半下午的闲话。
等颜心起床,陆家佣人服侍她梳头更衣,她们去了宴会厅。
瞧见颜心进来,众人想起午饭前霄云道长的话,屋子里安静了几分。
她们既怕道长说的灾星,也怕督军夫人,故而没一个人敢上前说风凉话,甚至不太敢露出鄙夷神色。
颜心可是有督军夫人撑腰!
但凡督军夫人露出一份迟疑,这些惯会逢高踩低的人,非得把颜心贬低到尘埃里。
戏台上唱戏,压轴名角还没登台;室内有白俄人的乐队,新派时髦的少爷小姐可以去跳舞。
颜心和张南姝陪着夫人听戏。
盛柔贞也过来,身边跟着景叔鸿。
“夫人。”景叔鸿恭敬打了招呼。
夫人微微颔首:“你也来了?去玩吧,我这里不用你们服侍。”
景叔鸿却没走,和盛柔贞一起坐在夫人身边。
很快,陆家开了晚饭。
霄云道长又来了。
宴会大厅的气氛,一时凝滞了起来。
宾客们都没走。
不是他们不敢走,而是不想走。
大家都觉得,这是道长针对颜心,跟他们没关系。而他们走了,就看不到最新鲜的热闹,接下来小半年都失去了谈资。
人都有好奇心。
故而没人离开,都等着看晚上的好戏。
“不是说有血光之灾?这一下午平平静静的。”有个年轻小姐抱怨。
“是呀。道士真的灵吗?别是胡说八道的吧?”
年轻人不太畏惧。
太太们听到了,瞪他们一眼,叫他们别胡言乱语冲撞了道长。
颜心安安静静坐在夫人身边。
霄云道长看了眼这边,坐了他专门的席位吃饭。
戏台上开始演武戏。
锣鼓震耳、旌旗漫卷,戏台上热闹非凡,把晚宴的气氛烘托到了极致。
颜心看了眼霄云道长。
一场武戏结束,暂时安静了,颜心特意走向霄云道长,问他:“道长,您的推演,今晚的确有结果吗?如果没有,您如何替我拨乱反正?”
霄云道长云淡风轻:“你太急躁了。不必张狂,自有结果等着给你看。”
“距离您说的时限,只一个时辰了。”颜心笑了笑。
霄云道长:“且等着吧。”
下午安排的一出戏,没有发生,不过霄云道长会做补救;接下来,会有更好看的。
晚饭上了红烧河豚,戏台上的打戏也更加热闹。
就在此时,一个武生翻跟头,突然踉跄了下,足下不稳。
眼瞧着他要摔下戏台。
戏台高两米,好巧不巧,这个位置放了道具,跌下来可能要把腿摔断,或者被道具捅伤。
坐在外围桌子上看戏的一个少爷惊呼了声:“当心!”
众人都看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另一个武生眼疾手快,将那个半边身子跌出戏台的武生,硬生生给拽了回来。
被拽回来的人一愣,似乎想要挣扎,而不是道谢。可他力气不足,又没挣脱开。
“他干嘛?”
“不知道啊,他为什么想要往下落?难道不是他坠楼,而是被人推?”
“怎么回事?”
宴会大厅乱了起来。
气定神闲的霄云道长,脸上倏然没了表情。
他定定看着这一幕。
盛柔贞则猛然站起身。
她太过于激动,景叔鸿看了眼她。
“没事,没人摔下去,被拉住了。”景叔鸿告诉她。
夫人朝她看了一眼。
盛柔贞脸色煞白,只是在灯火下不太明显。
她坐了回去,耳边嗡嗡作响。
“都给我停下来,这个戏班怎么回事?”突然,有个人很大声说话,声音不仅仅传遍了大厅,还盖过了戏台上的动静。
内外一时安静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