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尧在窗外站了良久,直至许老叫他,方才回屋。
“爷爷,您喊我有事?”
“在外面站着干嘛?不冷啊。”许老已经脱了鞋袜,双脚泡在足浴盆中。
神色略显懒散,眸子却很犀利,直勾勾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看穿一般。
“还行。”许尧有心事,总是时不时瞄着手机。
“你爸出去干嘛了?”
许尧惊得一跳,诧异得啊了声。
“啊什么?你爸到底干嘛去了?还带着那么多人。”许老能撑起这么大的家业,自然精明锐利,早就嗅出了些许不寻常的味道,“你爸今晚很反常。”
“有吗?”许尧被自己爷爷看得心底发慌。
小时候他考试成绩不好,私藏试卷,都能被他爷爷一下子找到,这个老头子……
太精。
他怕啊。
“是不是你姐出什么事了?”老爷子这话,吓得许尧紧张得吞咽口水。
您老改行去算命得了。
“她在外面被人欺负了?你爸带人去给她撑场子?”许老看他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许尧悻悻笑着,没说任何话。
“看样子不是我猜的那样。”许老搓动着双脚,还在悠哉泡着脚,“你考虑一下,如果觉得有必要,就和我说。”
“我等你。”
许尧差点被吓尿。
他爷爷简直是魔鬼,不带这么玩的啊。
不过许尧确实想过和他坦白,他前后思量着,能阻止自己父亲的,也有爷爷了,他不能看着父亲真的进去吧……
可是他又觉得自己父亲做事很有分寸,应该不至于做出出格的事,顶多就是去吓唬一下京寒川,那厮还能被吓到?
要是把爷爷叫过去,估计他爸回来,能揭了他的皮。
许尧纠结抓狂……
明明很想京寒川这厮被打死,现在居然心生同情?
许尧,你变了。
许老则悠哉得泡着脚,似乎看穿了孙子的想法,也不急。
这小子啊……
肯定会开口求他的。
**
京家这边
夫妇两人刚上车,离开许家地界的时候,盛爱颐就长舒了一口气,“作霖,方才那个照片你看到没,那是小许对吧。”
“嗯。”某大佬摩挲着小胡子。
“这丫头小时候黑黑瘦瘦的,也不是很爱说话,很不起眼,她怎么敢……”盛爱颐深吸口气,“居然做出这种瞒天过海的事!”
“也是我们疏忽大意。”
京家虽有渠道,但也不可能逮着谁都把人老底扒干净,这都什么年代了,也没人搞特务潜伏这套,而且她初次登门,是送外卖的。
谁会去查一个外卖员啊。
“看到全家福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我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你之前不是一直说,如果许家这小姑娘破相了,就让寒川讨回家当媳妇儿?现在不是如了你的愿?”
“这时候你还和我开玩笑,当时情况不是逼到那个份儿上了嘛。”京家肯定要拿出姿态来啊,“不过许正风到底收到了什么包裹啊,父子俩脸色都变了。”
某大佬摩挲着小胡子,没作声。
“我在许家,真是心惊胆战,不过也真的是我们疏忽大意,难怪你说那丫头看着眼熟,这长相可不就是像极了许老太太?”
只是许家二老常年住在乡下,极少回京,与京家算起来,少说也有二十年未见,所以一时没想起来。
此时京作霖忽然大呵一声,“停车!”
司机急踩刹车,“老爷?”
“查一下寒川在哪里!”
消息很快就反馈回来,“在婚房那边。”
“去那边!赶紧过去!”
“作霖?”
“许正风刚才看了那东西,忽然看了我们一眼,我当时心底就犯嘀咕了,刚才离开的时候,看到许家人在外面忙活,这大晚上,这么冷的天,他们能忙什么,只怕是有大动作。”
盛爱颐叹了口气,“你是觉得,他是冲着寒川去的?”
“如果是真的,这小子难逃一劫,不被打死,总归要吃点教训的。”
……
**
此时某个高档小区
许鸢飞正在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翻了一半的装修画册,她正捏着鱼食儿,在给鱼缸里的几尾金鱼喂食,余光瞥了眼正站在窗边打电话的京寒川。
她起身走进了卧室的洗手间内,因为没装修过,墙壁雪白,灯光也是亮白色,照的她嘴角的一抹红,越发艳丽。
她忽然想起,方才进屋后的画面。
这回家之后,该怎么解释啊。
她摸着护唇膏,稍微涂了下,一扭头,就看到京寒川站在洗手间门口,似笑非笑。
“电话打完了?”
“嗯。”京寒川点头,想起傅沉的话,心底莫名有些燥,“帮我把领带解开,好不好?”
许鸢飞看他脸色不大好,也没拒绝,混沌着走过去,伸手去帮他解领带。
今天毕竟是傅沉的大日子,京寒川也是一身笔挺的西装,除却被她拧出的一层褶皱,其余地方丝毫不乱。
简直是个暖不热的凉骨头,或者就是个性冷淡吧。
她手指轻轻勾扯着领带,慢慢帮他松开。
京寒川眯眼看着她……
想起与傅沉的通话:
“你现在回家了吗?”
“还没有。”
“有件事我需要提醒你一下。”
“嗯?”
“你爸妈是和许家人一同离开的。”
“什么意思?”
“我妈刚才和我说,让我最近买点礼物,替她和父亲去许家跑一趟,探望一下许老,说是你们家已经去过了。”
“我们家去过了?”京寒川当时眉头拧紧。
“我估摸着你爸妈提前离开,怕是去许家了,你让许小姐打给电话回去问问,别等到两家人都发现你们的事情,冲过去围剿你们。”
“我知道了。”
“你要是觉得事态不对,干脆跑路吧。”
傅沉声音透着戏谑的笑意。
京寒川挂断电话后,想起许鸢飞方才提起,许爷说家中有客人,提前离开,她还嘀咕了两句,怎么会有人,这么晚过去。
加之傅沉的提醒,似乎一切都被咬合上了。
不过无论是谁过来,他都不准备走,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难不成还能整出私奔这一说。
“……你发什么呆,和你说话也不搭理。”许鸢飞声音打算他的思绪。
领带松松垮垮挂在他脖子上,原本清隽高冷的人,偏多了抹慵懒的味道。
“如果我们的关系,还没等到互相摊牌,就被家里发现,你怕不怕?”
京寒川和许鸢飞商量,本来打算过几天,腊月二十七八左右,带上礼物去许家摊牌的。
因为许家二老在,又疼爱许鸢飞,就算她爸暴跳如雷,也能拦住。
“有你在,不怕。”许鸢飞笑着摇头。
京寒川笑了……
室内暖气很足,有点热,许鸢飞觉着自己脑袋昏胀,身子不自觉就酥了半边。
“待会儿真回不了家了。”身子挨着,有点迷乱。
“嗯——”他含混应着。
总之今晚,许家人不发现,他父母也定然会察觉到什么。
许鸢飞不知他今晚怎么了,与寻常极不一样……
脑袋又有点晕眩了。
……
此时傅沉已经送走所有宾客,家中客厅内,傅妧正和乔艾芸在核算今日各家送礼的清单,日后各家有事也能作为回礼依据。
傅沉帮二人倒了被热茶。
心底还在思量着京寒川的事。
“老三,你去休息吧,这边的事情我来处理。”傅妧出声。
“没事,还不困。”
“忙了这么多天,还不困?年轻人就是精力好。”
傅沉倒不是真的不困,而是直觉告诉他,今晚可能会出事……
准确来说,京寒川今晚会出事。
他原本还想着,两家长者如果都不在,后面可能父亲会出面调停,毕竟能在两家人面前说上话的,也就剩下父亲了,此时许老回来,也就没他们家什么事了……
想到京寒川被人围堵在屋里,这画面……
他嘴角轻轻扯起。
**
此时的许家
许尧并没上楼睡觉,就在客厅坐着,许老已经泡好脚,正在看某台的抗战剧,里面战火纷飞,听得许尧更加心烦意乱。
此时客厅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许夫人和许老太太皆已回房。
许尧咬了咬牙,要是担心父亲真的对京寒川做出什么事。
“爷爷,我有事和您说。”
“终于忍不住了?”老爷子轻笑,关掉电视,“说吧。”
“其实真的是关于我姐的,就是她吧,谈恋爱了。”
“很正常,都这个岁数了。”
“她男朋友可能是京寒川。”
老爷子也就略微怔了下,忽然勾唇笑道,“帮我把拐杖拿来……”
而许正风此时已经到了高档小区的门口,因为这边安保非常严格,没人业主提前打招呼,他们根本进不去,而且他们几辆车,一群人,保安也担心出事,更不会放他们进去。
甚至已经动了要报警的念头。
京家人赶到的时候,隔着很远看到小区门口几辆车,就知道坏事了。
许家果然是察觉到了什么。
只是许家人出发比他们早,如果不是门口保安拦着,只怕此时已经冲进了屋里。
所以两家人居然意外的在门口汇合了。
双方互相打量着,均没说话,这心底已经了然。
“京夫人?”保安认识盛爱颐。
“这些都是我的朋友,想来看看房子的。”
“他们也没说明,不好意思哈。”保安急忙放心,让一群人进去。
待他们离开,值班室两个保安,还嘀咕了几句,“这都快十点了,哪儿有人大晚上来看房子的?”
“还一大群人,像是来寻仇的。”
“不能吧,看起来是真的认识啊,我手心都被吓出冷汗了,差点就报警了。”
……
此时一群人分几批次上了电梯。
许正风与京家二人一起,上了电梯之后,许正风还对着电梯镜面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随手拨弄着被朔风吹乱的头发。
思量着待会儿该怎么冲进去。
“爷,您先冷静点,毕竟小姐也在里面。”边上的人提醒。
“我现在挺冷静的,这是我二十多年以来,最冷静的一天。”
许正风一路上都过分安静,让人不安。
京作霖摩挲着胡子,偏头看他……
难道是刺激过头了?
“有烟吗?”许正风扭头看向手下。
许正风戒烟多年,从他手中接过烟和打火机,居然半天没打着火。
“爷,您还是别抽了,我这烟不好,呛!”
许正风捏着烟,战意凛然。
“我就在想,怎么样看着才能更凶点,第一时间震慑住那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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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太精明了,你说你这么精明,当初是怎么被打的。
三爷:你的话太多。
……
你们说,许爷爷过去,是站在谁那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