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师傅,我方才已说了,这就是个误会,你瞧,小夭自己也已经知错了!你为何给陈先生只打了这么点饭?”
刘师傅摊摊手:“小姐,今天备的饭量就这么多,这小子碗里的,已经是最后剩下的了。再说了,就算这是个误会,小夭肯定也受欺负了!您可不能胳膊肘朝外拐!”
女子眉头都皱起来了,刘师傅平常多好的人啊,明白事理,乐呵呵的,怎么一跟小夭搭上关系,就连自己的话也不听了呢!
小夭一听,赶紧拱手把自己手里的那碗饭端到头顶,毕恭毕敬放在陈九面前:“请先生吃肉!”
这小女孩儿,还装的挺恭敬!
陈九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一把就把她的整晚饭搂过来了:“正好,你犯了这么大错,就罚你不准吃饭!好好反思!”
小夭嘴巴张成O型,眨眼看着陈九,既不敢相信,又神采连连。
刘师傅不乐意了:“你个臭小子说什么呢?”但陈九已经把那碗饭端得远远的,他只能说:“来,小夭,我再给你盛一碗来!”
不多时,他就端了碗跟刚才一样的,肉填满的米饭来。
赵小姐气闷了:“刘师傅,你不是说饭没了吗!”
刘师傅义正言辞:“给这臭小子没有,给小夭当然有的是!”
赵小姐已经有点儿生气了,但还是耐着性子:“刘师傅,我知道你心疼小夭,但是请记住,陈先生是我的客人,跟小夭之间只是个误会而已!你先回去!”
刘师傅像是没听出赵小姐话里的怒意,胖胖的大脸眨着一对小眼,警告地瞪了陈九一眼,才朝小夭笑了笑,回头出去了。
陈九心里头一阵阵不舒服,自己到底怎么得罪他了?这刘师傅咋回事儿,怎么有点儿精神不正常似的?让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也太奇怪了!一个伙头师傅,就算是资历再老,也不能这样公然跟当家的小姐搞对抗啊!这不科学,也不人性啊!
还有刚才那些围攻他的人,他现在想想也不太对劲。
一个有经验的商队或者镖队,路途中遇到了一个陌生人,第一反应肯定应该是戒备、问清楚来路再说。
可是这家商队里,一下子窜出来五六个人,各个都一句话不问就要打他,这其实是不太符合常规的啊?
陈九深深地看了一眼小夭。
饿极了,他赶紧就着美味的烤肉,将两碗饭囫囵吃了下去,可能是身体素质增长了,他的饭量大大增加,两碗显然是不够的!
在赵小姐的三令五申下,刘师傅才又送了几碗饭过来,陈九此时看向他的目光已经变得诡异。
就算刘师傅看他再不顺眼,这么反抗赵小姐的命令,也太过分了些?
而吃饭过程中,陈九更是感受到商队中弥漫着一股极其怪异的气氛。
确切的说,是萦绕在他身上的极其怪异的气氛。
时不时,会有一两个男子路过这辆马车外头的路上。
陈九觉得他们肯定是故意从门前经过的,因为每个经过的男人,都会眯着双眼,冷冷看上他一眼,仿佛在打量什么怪胎,琢磨着怎么下刀似的。
而出去交还餐具的时候,他更是看到好几伙儿男人围在一起,指着他窃窃私语,每次他看回去,那些人就纷纷都转回头,这让他如坐针毡。
这些人相互交流的时候,都很正常,可一面对他,却像是戴上了同一张人皮面具,千篇一律,从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不像是活人!
陈九毛骨悚然,这个营地到底出什么毛病了?这些人到底出什么问题了!
他觉得自己此前想错了,还以为小夭婊气十足,让男人都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可眼下这些商队男人的状态,根本不是简单的爱慕两个字能够解释的!
反倒像是前世看过传说中,被什么妖精迷惑,失去自我的样子!
难道……小夭真是个妖精?狐狸精?
陈九勉强压下心中诡谲的猜想,打定主意,一到白月城,就赶紧离开,跟这帮人撇清了关系。
“赵小姐,商队马上就上路了,我在哪儿上课呢?”
赵小姐迟疑了一下:“就上我的马车!”
这个时代男女之防不小,虽然他们是江湖儿女,但是同上一辆马车,也可能惹人非议,但商队只有这一辆马车,她也只能勉强适应。
陈九可没什么顾忌,不就是上一辆车吗?又不是车震,他指指马车,朝小夭说:“你先上!”
小夭乖巧点头,一手攀着马车的车辕,费劲地抬腿往上爬。
陈九白眼一翻:“你是在过家家吗?刚才爬树抓手的劲儿去哪儿了?”
小夭脸上一愣:“对哦!”
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当即身子一翻,轻巧就上了马车。
陈九眼角抽搐,他都快分不清,小夭到底是伪装的,还是真的有什么毛病。
他唯一能分清的是,自己得尽量离这个小鬼远一点。
陈九掀开帘子,一下攀上了马车,他仿佛能听到周围一连串的倒抽凉气声,现在,恐怕不知道有多少个彪形大汉,正磨刀霍霍,凶神恶煞地盯着马车呢!
可惜帘子一放,他们什么都看不到,陈九想想,心里还挺解气的。
马车里空间还算宽敞,两侧都有木板的位置。
里头坐着一个身段婀娜,气质从容的女子,但陈九还是没看见她长什么样子,因为她脸上也带了一个白白的面纱。
“陈先生见谅,我因为身体受伤,正在恢复,此刻不宜见人。”
陈九心说你这到底是不想认识我的借口?还是说,你伤得其实在脸上?
他本来也没想认识赵小姐,但是,赵小姐露出的眉眼部分,却让他感到一阵阵的熟悉。
他此前惊鸿一瞥的感觉没错,他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赵小姐。
所以他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赵小姐眉头皱了起来,这陈九看起来对小夭爱搭不理,可见着自己,怎么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打量了?
难道,他喜欢的不是小夭这种稚气未脱的,而是自己这种老大不小成熟的,所以才能对小夭的魔力产生抵抗力?
她看了眼小夭,真惭愧,她怎么还觉得有点儿小窃喜呢!
小夭眉头一瘪,忽然抱着腿缩成一团:“大淫贼见异思迁,小小夭独守空房!”
陈九感觉自己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四处奔腾,屁大点的孩子……十五六岁也是孩子啊!
哪里学的这些玩意儿?这婊气太重了!
陈九啪啪拍拍手:“够了够了,我们来上课!先说说,你想听什么?”
小夭大眼睛眨巴眨巴,一脸茫然地看向赵小姐。
赵小姐盖在面纱底下的神情也凝固了一下,她也不知道啊!她留下陈九,完全是因为小夭,至于让陈九教导小夭,这完全就是个借口。
再说了,陈九这身破落的打扮,肯定是哪个山县里出来的,虽然不知道从哪里学到了一点武功,但见识大抵该是浅薄虚华的,能教小夭什么?
肯定跟那些腐儒、老古板差不多,说什么女子要待闺房、不能抛头露面、笑不露齿、从夫从德之类的。
而这些,恰恰是小夭跟她为数不多的共同点——她们都对这些深恶痛绝,弃之如敝屐。
她想想自己,又是经商、又是练武,才华、武艺都不知道压过多少的男子,该是女性中少有的巾帼英雌了?
可就是她跟小夭说道理,小夭不一样是昏昏欲睡?
甚至偶尔弄出个歪理反驳自己,都能把自己说的哑口无言。
陈九区区一个男子,能教导小夭什么东西?
她想了想,勉强说:“陈先生想说什么,便说什么罢!只消让小夭明白做女子的道理,便够了!”
可小夭把你驳得体无完肤,我却是帮不上忙的!赵小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