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康纳先生完全无法理解,自己之前好像没考虑过转化巫妖的可行性与可能性。
毕竟他才刚刚三十岁出头,怎么看都不可能是生命到达尽头了。
而且巫妖的转化仪式的成功率是非常低的,一百个有能力折腾这种仪式的人里,成功的肯定不止一个,但是十个这样的人里成功的可能没有一个。
所以说,他既没有动机,也没有能力,更加没有那份材料与条件才对……在他的设想与认知之中,自己目前还处于学习积累的过程,最多就是可以制造一些条件宽松的中阶亡灵的层次。
像是解析自身的生命本质,抽离自己的灵魂,转化成为另一种生命形式的死灵魔法仪式,这种绝对是顶尖到不能够再顶尖的领域,就像是在医学界公认最高难度的手术那样。
不是顶尖的大牛谁敢接下来?而且即使是顶级的医生同样也有手术失败的风险,更遑论康纳先生在这个例子里只是相当于一个刚刚开始实习,正在积累经验的小医生。
他没理由也没可能玩得这么大,这已经不是玩火了,而是妥妥的自杀行为。
但是事情就是这么魔幻而且不可思议,他觉得自己好像就是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一样,等到一觉醒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成功的完成了转化巫妖的死灵魔法仪式?
甚至还已经修建起来了这么巨大的地下亡者之城,组建了这么庞大的亡灵军团?
到底是在开什么玩笑?!
康纳先生愣愣的看着自己抬起的手臂的骨骼,感觉自己的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冲击,思维再度变得混乱了起来。下一刻,他便感到自己的意识再次变得朦胧,仿佛正在无止尽的黑暗之中下坠、堕落。
他想要对抗,想要挣扎,然而这个过程是压倒性的,并且来袭得太快了。
很快的,这个静静的站立着的巫妖的身上,气息出现了明显波动与紊乱,慢慢的又平静了下来,似乎体内发生的无形对抗已经分出了胜负,所以那气息变得更加黑暗而且冰冷了。
苍白色的火焰从它空洞的眼眶之中燃烧起来,散发出涌动的诅咒一般,纯黑色的骷髅头骨更是突然活动了起来,上下颌张合着发出声音:
“蠢货!我就是未来的你,为什么一直都这么抗拒呢!”
……
……
白果园村的村民们,在今天晚上休息得不是太好。
因为夜半时分的时候,很多人都突然听到了外面传来了沉闷的脚步声、马蹄声,还有盔甲抖动摩擦的声音。
似乎是很多人马在行军,借着夜色的掩护迅速的穿过了村庄。
有人吓了一跳,直接从床上摔了下来,担心得瑟瑟发抖,以为是尼弗迦德人终于原形毕露,露出了他们的獠牙,准备直接屠村了——
毕竟这种事情又不是没有发生过,甚至还是经常的事情,就在白果园附近不远,就有一个村庄,被军队趁着人们熟睡的时候屠杀了村子,烧毁了庄稼和房屋。
也有人大喜过望,恨不得立刻就跑出去喜迎王师,这些人是认为泰莫利亚王国的还击要到来了,国家将要收复失地,一雪前耻,痛击该死的尼弗迦德人,将这群野蛮人赶回南方去。
毕竟爱国志士什么时候都存在,哪怕泰莫利亚在不断的丢失疆土,军队也被屡次打败了,然而还是有很多人不愿意放弃,无法接受自己国家从世界地图上消失的奇耻大辱。
他们纷纷躲进了深山,利用熟悉的地形优势躲避尼弗迦德军队的抓捕,企图东山再起,展开了游击战。
只不过当白果园村的村民们悄悄的凑到门缝,或者是窗边,小心翼翼的往外窥伺的时候,都只能够看见穿着黑色衣甲的尼弗迦德人的部队。
——不是泰莫利亚王师来收复失地,但也不是尼弗迦德人撕破脸准备屠村。
他们似乎如临大敌,全副武装,从村子穿过,径直的往那边的方向而去。
这让白果园村的村民中的一些人失望至极,忍不住的破口大骂,在自己屋子里发飙的到处砸东西。但也有些人感觉松了口气,安心的回到了床榻上准备休息。
不是谁都还抱着虚无缥缈的希望,更多的人只是得过且过,逆来顺受,只要还能够活得下去,就不会希望现在的生活发生什么变化。
尤其是现在的白果园,毕竟凡事就怕一个对比。
在领教过彼得·萨尔·关力这位驻守白果园的尼弗迦德军队指挥官手段后,白果园这一带都拥有了相对于泰莫利亚其他地方来说难得的和平。
虽然被指派为当地的实际统治者,然而彼得队长曾经也是一名农夫,所以他很理解泰莫利亚人民的痛苦——
因此他对当地的统治在尼弗迦德人中是比较公正的,比如他要求当地上缴粮食的政策并不苛刻,还征调能干劳力清理附近战场的尸体,以防止传染病蔓延。
不过当他和帝国军队的权威被冒犯时,他对当地百姓的惩罚也是果断和坚决的就是了。
正因为这样,白果园反而是北方领域之中少数的没有太受战乱影响的地区,村民们非常的知足,觉得这样就很好了——至少他们不会被屠杀,妻女不会在半夜时分被拖出去,不会因为惧怕鞭刑而必须上交超出自己能力范畴之内的粮食……
尼弗迦德的部队也没有停留,只是根据之前的斥候的回答,确认了方向之后继续向着前方搜索过去。
每个人的表情非常严肃,没有任何人有心情交谈,也没有谁抱有怨言。毕竟斥候的目击情报太过吓人了,谁都不希望自己驻守的地方有一头龙。
他们不认为自己等人是屠龙队伍,但是至少要摸索排查清楚——
如果确认那头龙不在白果园一带盘踞的话,那么至少他们还可以睡个安稳觉。
如果那头龙真的在白果园一带滞留了下来的话,他们也至少要搞清楚对方的领地范围,之后也可以做出应对,免得傻乎乎的成为了龙的食物。
也不是没有人在低声咒骂,咒骂这片险恶的土地。而其他人虽然没有出声附和,但仍然是一脸赞同的表情。
在这些尼弗迦德人的眼里看来,泰莫利亚这鬼地方到处都是怪物,又穷又偏僻,沼泽、森林、河流等等的各种复杂的自然环境,将土地切割得支离破碎。
险恶而又复杂的地形,不但给帝国征服北境造成了极大的困难,让那些该死的泰莫利亚人还有继续顽抗的余地。
同样也孕育出了无以计数的各种怪物,从残物到恶灵,从怪兽到元素,反正就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
就像是他们驻军的要塞废墟外围的河流里,就到处都是水鬼,战争带来的尸体好好的让这些恶心的东西饱餐了一顿,并且因为充足的食物而大肆繁殖,继续增加种族数量。
平时在河边岸上的道路巡逻的时候,三五成群的步兵,甚至是两人一组的骑兵,都有可能会被突然扑上来的水鬼袭击。
这样还算好的,据说在其他地方的尼弗迦德军队,更是经常都会因为穿越森林运送物资,或者是在荒野之中清理战场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消失无踪还算是好的,有些甚至以另一种形态重新出现在世间,譬如说断手断脚,断掉的脑袋之类的残缺身体部位,或者是干脆连到底是谁都辨认不出来了。
那些人往往都是误入了某些凶残的东西的猎场,然后被狩猎了。
至于那些凶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个就难说了,也许是日间妖灵之类的恶灵,也许是翼手龙之类的亚龙种。反正对于前者来说,战争造就了太多的死亡与伤痛,满足了催生大量恶灵的条件。
对于后者来说,战争破坏了原有的人类文明的秩序,使得北方领域的土地上的一切都退回到了野蛮、原始、暴力的状态,原始蛮荒的大自然生存法则再度主宰了北方领域的大地。
物竞天择,弱肉强食,在这种残酷的法则下,人类怎么可能竞争得过那些可怕凶残的怪兽、残物?
孱弱的个体素质就决定了他们毫无还手之力,进行单体对抗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要是人多还好说,人数稍微少上一些,那么一旦走进某些东西的猎场,就几乎是绝无幸免的可能。
本来他们还都觉得自己足够幸运,驻守的地方除了水鬼特别多一些之外,就只有狮鹫兽肆虐的问题了,而且狮鹫兽在不久之前还被猎魔人杀掉了。
结果却没想到,狮鹫兽刚刚才解决,眼下又来了一个更加凶狠的。
……
……
“唔……这是……”
昏迷不醒的希里慢慢的重新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她睁开眼睛,有些茫然的看向四周。
紧接着,她发现自己似乎是被关押在一个阴森黑暗的地牢之中,空气显得冰冷而且干燥。牢房之内只有一张冰冷冷的石床,外面就是漆黑的铁栅栏。
闪电般的回忆起来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女孩忍不住的苦笑出声,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不过万幸,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对方只要不是直接杀了她,那么就一切事情都还有转机,还有挽回的可能……在苍白天灾肆虐的末世里生存了好几年的女孩,尽可能这么乐观的想。
人必须要有希望,才能够活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阴暗墓道上传来了低沉而有节奏的脚步声,希里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没有给她太多的忐忑不安的时间,一个身影出现在了牢房的铁栅栏的外面,它穿着黑色的罩袍,遮住了大部分的身体,但是露出来的双手都是黑玛瑙一样的骨骼。
还有它的头颅,是一颗纯黑色的黑钻石一般的头骨,苍白色的火焰在不存在的双眼位置燃烧着。
“——果然是你!约翰·康纳!”
尽管早就有所猜测,然而当真的直面这个噩梦般的身影的时候,希里还是显得又惊又怒。
她连连倒退了好几步,紧紧贴住身后的冰冷石墙,但是拉开距离与那一层铁栅栏没有办法给她带来丝毫的安全感。
这个巫妖太强了,可不仅仅是靠着无穷无尽的亡灵军势而出名的,自身不死不灭不说,而且死灵术的造诣还强得可怕,寒冰与死亡的力量让它可以一个人击溃一支军队。
这么近的距离,希里甚至怀疑对方只需要一抬手,就能够将自己的灵魂从身体里扯出来。
被称为约翰·康纳的巫妖,眼眶里的灵魂之火一阵跳动,然后它张开下颌骨:
“我本来是想要直接杀了你的,但是……你很幸运,在这世上你的天赋独一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