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弟,你有没有发现不对劲?”
等到方乾元回去,玖启林已经在马车旁的一个火堆边盘坐温酒了,他和其他人一起吃过些干粮,谈天说地,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异状,私下里却又找到方乾元,神色中带着几分凝重,问了一声。
“怎么了?”方乾元问道。
“百里家的人似乎谨慎得过了头,好像知道有什么危险要来一样。”玖启林悄悄说道。
“我没有发现。”方乾元轻轻摇头道。
实则是他并不关心这件事,无论这边有什么妖魔鬼怪,生死危机,都无法威胁到他。
“那可能是我多心了。”玖启林听到他这么说,嘟哝一声,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这时候,那野鹤道人和一老一少的搭伙散修也巡逻回来,在他们这边的火堆旁坐下,其中年纪大的散修姓林,大家都叫他老林,年轻的则是姓陆,叫做陆明英。
据传他还是个小世家出身的人,只可惜,陆家失去地阶高手多年,早已没落,他又生在庶支,实与草莽散修无异。
按理说来,这样的没落世家子弟,也是可以拜入宗门,求取上进的,各方宗门之中,很多弟子都是从这个源头而来。
但陆明英的身世着实坎坷,他早年便丧了父母,又被族亲欺压,谋夺家产和拜入宗门的名额,结果让一名叔伯兄弟给顶替了。
无奈之下,愤而离家,只盼闯荡出个名头来,再回去了结这番恩怨。
但以方乾元的眼光而论,这陆明英并无过人天赋,沦落江湖,也没有比宗门更好的修炼条件,此生只怕是庸碌无为的可能居多。
说不定什么时候,便死在草莽江湖刀光剑影的争斗里,平白做了冤鬼。
众人一边休息,一边闲谈着,话题虽是五花八门,但众人更感兴趣的,明显就是各地的新鲜消息和各种修炼上进的技巧。
散修们往返奔波于各地,只为求财和修炼,这些消息当中,往往便包含着机缘,或者别人经历多年摸索总结出来的经验。
从这些人的谈话中,方乾元也算是更进一步了解了散修们生存和修炼的状况。
这种了解,虽然与过去所知大同小异,但在细节方面,可是详实生动多了,因为过去,方乾元乃是高高在上的天道盟捕风使,是宗门的新晋长老,年轻强者。
他所见所闻,永远都是下面人的禀报,以及自己居高临下,俯瞰所见。
但如今,他却是化名“林源”,以一名落魄世家的子弟身份,融入到草莽江湖之中,真切接触他们。
这个时候,方乾元才意识到,散修们是真正的无根浮萍。
他们往来漂泊,落魄无依,有时候就连维持生存都尚且艰难,更加遑论修炼上进。
但他过去却从多位长老和前辈高人口中听说,散修们贪婪,奸猾,懒惰,不思进取,这才导致修为低下,无法获取足够资粮。
孰对孰错,自然是一看便知。
没过多久,一些百里家的锐士,随从护卫加入进来,方乾元更是意识到,原来修真界中除了草莽散修的存在,还有这些世家豪强和宗门豢养的家奴,杂役们。
他们往往是普通人,但却又修习武艺,或者一些粗浅的入门法诀,算是摸到了修真门槛的人。
这些东西,仅仅只够强身健体,或者简单驾驭一个灵物。
早在苍山行院,入门之试时,院主魏如便曾说过,灵师修炼不易,世俗凡人每有得法者,十中方得其一;得法之后,拥有气感,炼就灵元者,十中再得其一;而此后开辟灵海者,同样是十中取一。
在这之后,最后一关,驯服灵物,成功通灵,才能成为真正的御灵师。
而这些家奴,杂役,外门弟子,甚至兵人们,都是由御灵师当中资质低下,或者干脆是只过三关,未能成功通灵者所组成!
他们的数量,十倍百倍于正统的御灵师,同样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兵人堂的倚仗,恐怕就是通过他们,掀起一场自下而上的巨大变革,若能把这些人都转化成为兵人,甚至研发出普通凡人不需修炼也能直接转化的法门,则整个天下,人人如龙,御灵师便再无用武之地!”
“这是正统御灵师绝对不允许的,两者之间,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但若从大义,以及历史发展的潮流来看,正统御灵师,真的是至尊至贵的存在,修真的唯一之选吗?”
仅仅只是化身散修,跟随这些人游历几天,方乾元过去所固有的一些认知和见解,就为之动摇了。
这不是他的意志不坚,也不是他见识太少,而是确确实实,见识到了一个全新的天地。
不知不觉中,夜深了。
“什么人?啊……”
突然,闲谈休息的众人,听到了一声惨叫从前方传来,所有人顿时警惕抓住兵刃,站了起来。
“敌袭,有敌袭!”
一阵忙乱的声音从营地的前方传了过来。
但很快,黄统领的声音就响彻上空,盖过全场。
“大家不要乱,各自坚守原位,提高警惕,一,三,五小队散修,到营头来支援。”
在场众人,大半都是精心训练的锐士,以及久经历练的草莽散修,虽然小有一些随从,侍女之流慌乱,但却影响不了大局。
方乾元正好是分在第五小队的人,闻言也赶到前往,看了一下。
但见前来袭营的,竟然是一些身材矮小,通体黝黑的魔物。
“矮魔人?”他一下就认出了这种矮小怪物的来历。
“不错,正是矮魔人!”老九看了他一眼,沉声道,“他们都是生存在魔窟的怪物,怎么跑到地表上来了?”
“你还没有听说吗?最近南荒各地气脉变动,天灾频繁出现,一些古籍记载的镇魔之地和大小魔窟都开始松动了,正好遇到北边交战,各大宗门和世家无暇顾及,便涌到了地面上来!”旁边有人解释道。
“竟然还有这种事情?”方乾元心中一动,隐约感觉,这事透着几分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