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莫要哀叹,我去找长公主问个究竟。”王妃见宁王面楼悲切,不忍道。
宁王老妃程若雪,乃是翰林之女,才情出众,当年被仪表不凡的林谦吸引,由万嘉皇帝赐婚,成就一段佳话。
她与林谦伉俪情深,即便当年宁王被褫夺封号也未曾离他半步,其二人算是王侯贵妇中少有的存在。
“不必了,不过是美酒而已,本王又不是没喝过。”宁王收敛情绪,摆了摆手让众人退下。
经宁王这么一闹,整个王府大大小小的仆从都知道了醉生梦死的名号。
王府布衣长随在与服侍王妃的丫鬟闲谈时提及,“这酒名倒是独特,整个长安皇城供奉御酒的商号我都熟,似乎并没有这么一号,倒是华清街有这么一号酒楼似乎有醉生梦死。”
丫鬟撇了撇嘴,“我也不清楚,但听吴妈妈说,王妃已经进宫去了,想来是去找长公主殿下询问。”
“我也去看看吧,能帮主子们分忧解难,是奴才的本分。”长随说着就要离开。
丫鬟嘟囔道,“华清街市井之辈聚集,倘若真是那里所出的醉生梦死,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好酒。”
丫鬟虽不懂酒,但却也知道能被宁王殿下称为琼浆玉液的定非凡品,普通酒家哪能拿得出来?
“我去试试吧,总比坐在府里强。”布衣长随说完转身离开。
而宁王府其他人,也因为宁王一句“醉生梦死实乃天酿琼浆也”而忙碌起来。
…………
翠玉宫,暖香殿,烛火悠然。
林灵素埋头准备着明早祈福日的殿前奏对,思索如何言语才能让父皇同意将治水方略落下去。
“公主,宁王妃前来拜会。”傲雪屈身行礼,缓缓开口。
宁王妃?她来干什么?
自从宁王谋反被囚之后,宁王妃程若雪整日吃斋念佛,甚至和老父翰林院大学士都断绝了来往,生怕父皇起疑,怎么今日好端端来我翠玉宫?
“可有说明来意?”林灵素问道。
“并无,估摸王妃娘娘现已走到殿前了。”傲雪思忖道。
林灵素猜不透程若雪的来意,但毕竟是宁王王妃,又是自己长辈,于情于理都应该出去迎一迎。
“随我去殿前等候,不可失了礼数。”林灵素说罢,向殿外走去。
宁王妃程若雪面若翠柳,慈祥和蔼,初见不免让人心生疑窦,传说中的观音大士怕就是她这副相貌。
“灵素,见过王妃娘娘。”林灵素恭敬行晚辈礼。
宁王妃程若雪碎步上前,将林灵素双手扶住,“殿下客气了。”
林灵素没有开口询问程若雪的来意,只命傲雪在前引路。
几人缓步走向暖香殿,其间林灵素几欲开口,但却迟迟未曾言语。
宁王身份敏感,父皇虽醉心修道,但对朝堂动静了如指掌,宁王妃此番前来,定然已有小太监将情况呈给司礼监。
“灵素,似乎有心事?”程若雪一声灵素叫得亲切。
林灵素将程若雪等人让进暖香殿,“南方水患初起,首辅大臣们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国库空虚,赈灾款项拨不出去,灵素难以安眠。”林灵素坦然道。
程若雪眉宇间平和如常,并不接话。
宁王妃的身份注定了这话她没办法接。
“国家大事不是我这修心礼佛的老妇人能够言语的……”程若雪忽地说了句。
林灵素顺势问道,“那娘娘此番所为何事?”
“夫君昨日得了陛下御赐美酒,念念不忘,老妇人一番打听,这才知道是殿下献上的琼浆玉液,今日所来便是问个究竟。”程若雪道明来意。
林灵素松了一口气,即便她是神隐皇帝最宠信的公主,也不得沾着半点和宁王的关系。
“这酒乃是……”林灵素刚要脱口而出,忽然顿住了。
朱退之城府极深,醉生梦死更是他精心所酿,贸然漏了他的底怕是不好。
但眼下朱退之已经怀疑我与宁王关系极深,程若雪前来倒也是个机会。
程若雪见林灵素眉宇间游移不定,似乎难以抉择,“老妇人唐突了。”
程若雪微微拱手,起身就要离开。
林灵素连忙说道,“娘娘莫怪,灵素走神儿了,这酒乃是长安城华清街一酒楼所售,王叔若是喜欢,灵素差人买上百坛便是。”
程若雪得了消息自是欣喜,心中又在琢磨,华清街酒楼?
公主千金之躯,常年深居宫中,怎会知道华清街这种市井流民之地?
林灵素看出了程若雪的疑惑,慢悠悠解释道,“父皇好酒,这美酒是我差遣傲雪找到的。”
程若雪听这解释,心中已是了然。
檀香悠然,林灵素与程若雪就着皇家内事寒暄足有一个时辰,之后程若雪才满意离去。
“公主,这宁王妃来的突然,走的爽利,真是来问酒的?”傲雪疑惑道。
“是福不是祸啊!父皇让我参与朝政,明日奏对才是真正的教考,至于宁王妃,随她去吧。”林灵素叹了口气,南方水患未解,她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思考其他事。
…………
四海酒楼。
过往人流如织,却没几个进店问一问醉生梦死售卖几何。
来福一筹莫展蹲坐在地上,见人就介绍这是四海酒楼佳酿,要不要来上一坛。
起初还有两三个食客有兴趣,但听闻百两银子一坛的高价后,纷纷望而却步。
东家啊!东家,您这计策行吗?来福心中没底气,但也不好再劝说朱厌。
他正发愁呢,就看到一名身穿锦袍,相貌粗壮的国字脸男人快步向酒楼走来。
“这位客官里面请,本酒楼新出佳酿‘醉生梦死’,可要来上一坛?”来福这套说辞每日重复不下三百遍,但得到答案出奇一致——太贵了,不要。
“醉生梦死?可是进贡的御酒?”国字脸高声问道。
来福愣了下,旋即坦然道,“进贡?鄙楼所出美酒质量上乘,比之贡酒过之而无不及。”
区区贡酒小爷我也喝过,没什么了不起的。
“嗯……好,来上一坛尝尝。”国字脸说着进门,寻了个僻静之地大剌剌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