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老姚低声问道。
“就像你想的那样”一位头发雪白的老巫师轻声回答道:“但是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没那么糟糕?如果我的感觉没错,里面是在坍缩……我记得老陈前些年发表的论文非常清楚的证明,坍缩也是收敛的一种形式。”
“所以说,你的魔法哲学一直比我强——可以留在学校继续教书——但在实践方面却一直比我差。”老巫师笑了笑,继续解释道:“波动方程的解是波函数,但波函数本身就是一个千变万化的集合。你的感觉实质上是观测的一种,具有唯一性,即所谓存在性,是唯一的……从哲学的角度看,你的理解没错,它确实有可能处于坍缩的状态。”
“你的意思是,坍缩是因为我的感觉,所以导致的后果?”
“确实如此。你大概就是关心则乱。”
“哦!”姚教授重重吁了口气,一把将手中的烟斗塞进嘴里:“既然如此,看样子,我可以稍微松口气了。真见鬼,最近一个月的麻烦事比去年一年还多。”
“话虽如此,但我并不认为你应该掉以轻心。”站在姚教授身边的那位鹤发童颜的巫师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虽然满头白发,长须飘飘,但这位老巫师的面色却异常红润,而且身手非常敏捷。
他拄着手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四象结界的旁边,伸出手杖一戳,便在结界上戳出一个一人高的大窟窿,而后低头弯腰,径直闯了进去。
“诶诶?你不能……”中年灰袍校工发现有人靠近结界,刚想开口阻止,便看到老巫师戳破结界的一幕,顿时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叫起来:“怎么就戳破了呢?”
他是在自问,也是在问人。
看到中年校工震惊的眼神,老姚和颜悦色的安慰道:“不要紧,不要紧……抱阳子大师是学校的资深顾问,有充足的经验与能力来解决里面的事故。”
说着,不待灰袍校工开口,老姚便转头看向与他一同出现的另外几位巫师:
“小安,你继续与守护阵监控办公室保持沟通,随时汇报最新的监测结果。还有,调查组的分析报告如果出来也第一时间通知我……如果人手不足,就发函给教授联席会议的值班员,让他再从研究院抽调几名研究员帮忙。”
“是。”一位胖乎乎的男巫微微点头,噗的一声消失在原地。
“查尔斯教授,你代替我,负责外围的准备工作。”老姚继续吩咐道:“我看了一下,现场前期的工作处理的非常好,按照校工委的处置方案继续处理就可以……”
查尔斯·奥布莱恩,阿尔法学院的副院长,一个身材高大,银发披肩的老巫师。
作为一名资深注册巫师,或者说,一名‘准’大巫师,他并没有像其他学院的院长副院长们一样,被紧急征调去‘公干’,而是留在校园,作为姚教授的副手,承担起教授联席会议的日常事务。
听到老姚的吩咐,这位奥布莱恩家的耆老矜持的点了点头,摸了摸手指上的蛋白石戒指,瞥了旁边的校工们一眼。
身为石慧副校长的直接下属,他与若愚副校长麾下的校工们一向龃龉不断。
当然,在今天这种特殊的时刻,作为一个身份高贵、地位尊崇的大家族出身的巫师,他有足够的理智与那些灰袍子们打交道——前提是那些灰袍子们识趣一点。
“……还有这两位,他们是抱阳子大师的人,”说到这里,老姚顿了顿,把烟斗从嘴边拿了下来,在虚空点了点:“他们有自己的任务,让他们自行工作就好。”
被点名的两位陌生巫师戴着帽兜,整张面孔都隐藏在阴影下。听到老姚的吩咐后,也只是微微颔首,并没有出声。
查尔斯教授扫了一眼两位不动声色的陌生巫师,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他不是那些一无所知的年轻人,对什么事情都抱有莫名的好奇心。作为一个经历太多风雨的老人,他从这些陌生巫师身上敏锐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丰富的经验告诉他,知道的越少越安全,与这些人的交流越少越安全。
“好的,姚院长。”查尔斯教授轻声回答道。
“张羽,还有托马斯,你们两个跟我进去一趟。”老姚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助教们。
两位助教应声出列,悄无声息的跟在老姚身后,顺着前面老巫师凿出的窟窿,钻进了事故现场。
身后,事故处理现场的工作在查尔斯与校工委的共同组织下继续有条不紊的展开。
只有那位之前下令构筑结界的灰袍,仍旧对刚刚的一幕念念不忘。
“怎么就戳破了呢?”中年校工一边安排着后续事务,一边仍旧喃喃自语,显得异常困惑:“四象结界难道不是只有禁咒才能打破的最强结界吗?怎么就被戳破了呢?”
……
不提结界外仍旧困惑不解的校工。
事故现场,当张羽与托马斯跟随姚教授跨入结界之后,映入三人眼帘的,是那座仍旧在缓慢融化中的大楼。
此刻,笼罩在大楼外的红光刚刚把大楼扭曲成一头喀迈拉的形象,狮头、羊身、蛇尾,口中喷吐着熊熊火焰,与外面那层红光交相辉映,扭曲中意外露出了几分和谐。
“有点晚,但还来得及。”率先进来的老巫师背对三人,声音显得非常洪亮:“老姚,你帮我掠阵,我进去看看……如果能不毁掉这道魔法就解决问题,那再好不过了。”
“哼,没有人跟你们抢这种东西。”姚教授闷哼一声,挥舞着烟斗,语气透露出几分烦躁:“前提是里面那只小狐狸不要出什么岔子……还有那些宝贵的研究员。”
“这点我可以保证…”伴随着余音袅袅,老巫师大步跨向那片红光,身影扭曲了几下,倏然消失。
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然出现在怀抱光球的狐狸面前。
周围那些黑袍研究员们似乎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个个面色愈发激动,指着老人大声说着什么。
但红光之外,两位助教仍旧一丝一毫的声音都听不见。
这种睁眼瞎的等待异常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