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儿,有功者都封赏了,对丞相周大人是如何处置的?”司马睿找话,想分散她对那双手的注意力。
“他啊,又是以自己身在相位却没能辅佐皇上治理好国家、出现了更严重的叛乱为名,上书请辞。”
“皇上是否同意?”司马睿纯属于没话找话。
“当然是不答应,他说这次文官都程度不一地受到惊吓,尤其是老丞相,便让他暂时回府休养十天。虽然周丞相平时出主意的时候少,按旨传意的时候多,但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又忠心,何况临时换人,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掌握身为丞相要负责之事的整个运作,所以啊,皇上是不会让他走的。”
司马睿见她根本没被影响,依然在拨弄玉清的五指,又道:“我倒是真没想到,竟会连老将军和夫人都不希望你得此高位,在别的贵族家中,没有人不盼望着能有这一日,可你们却全体像接了烫手山芋似的。”
司徒寒闻言,这才放下玉清的手,直起腰来,“什么叫一家子?这就是!我爹本就不重视官位权职,只知能够保家卫国,到了我这儿,自然是一代不如一代啰!我呢,野惯了,只想成天出去浪,浪里个浪!”
站起身,拍拍司马睿的肩,“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看看你们三个,哪个是有野心的?南玉国丞相的大权本在你手中,却让你一屁股撅没了!多可惜!”
司徒寒的意思很明显,撅屁股的是受嘛!为了当个受,连丞相之位也不要了!
司马睿站起身,背对着那两人,脸上对她露出了委屈的小表情,那意思也很明显,人家为了你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你不感动疼惜人家,还笑人家!太受伤了!
司徒寒对他的无耻有些佩服,在人前都能用上小手段单独跟她撒娇装可怜,什么人啦!
抬手捏了捏他的脸,“真不知道你们一个个看上了我什么,矮得像冬瓜似的,矬子里面拔大个儿都轮不上我,有什么值得喜欢的?”手指又挨个儿点过去,嫉妒道:“看看你们三个,一个个身姿挺拔,老子站在你们面前雄风都起不来,压都压不了!还嫁什么嫁?哼!”说完转身气冲冲地走了。
这突然而发的怒火,令三人莫明其妙。这?将军是在嫉妒?有心理压力从而嫌弃他们太高了?这,这,他们也不是木头,嫌高了就能拿个锯锯掉半拉……
一天没到地下刨土的司徒寒一边走,一边咧着嘴偷笑。小样儿,你们一个个的谁也别想趁着夜色撩拨我打主意,收拾你们,就跟我咽口饭似的,是多么简单的事儿!
不是她停止挖洞或者洞已经挖好,而是她撅着屁股刨着刨着就觉得累得有点儿冤!那三个人都能猜到是肯定的,那这里除了做一些女身要做的事,就不能用作别的了。
尤其是她想到干脆挖一个地道到城外以防万一时所作的考虑,玉清就在眼皮子底下,关键的重大时刻他若还是往皇帝那边倒,那她就惨了!
前思后想,她还是决定把这个小洞明明白白地让他们知道,等所有人一起大张旗鼓地到了边境,再寻个其它理由差剑无尘偷偷潜回京城另挖一条秘密通道到达城外,如此才真正神不知鬼不觉。
人没有前后眼,咱不是瞎半仙儿,能掐会算,不防一万,就防万一。措施能多备一个就多备一个,总不会错,用不上也比用时没有强。
十五天不用上朝,去双色楼的理由——玉清又娶回来了,司徒寒如今倒还真没地方去,总不能再去勾搭一个,没必要了嘛,那楼都是皇上的,勾搭十个也没用。除非她去勾搭女子,女子一旦陷入爱情就如同被猪油蒙了心,背叛皇上帮助她那是完全有可能的,可这样的女子却也恰恰是不能骗的,若她知道了自己被忽悠或得知了事实真相,非得玉石俱焚不可!女人爱的力量很大,恨的力量同样很大,甚至是恐怖的。
没事干,她就找事干了,不,是给别人找事干!
“看到了吧?我挖了好几天,屁股都快撅折了,才挖成这样。”司徒寒把三个美貌男子带到小地洞里,地洞站了四个人后,已经没有太多多余的位置了。
剑无尘问道:“寒儿,你挖这个做什么?做密室?”
司徒寒打了个响指,“聪明!我跟你们说,皇上的性子咱也摸不透,也不知道哪天会不会有祸事,所以我得在这儿为咱们大家藏点儿吃饭的家伙!”
剑无尘故意道:“吃饭的家伙?碗?”
司徒寒翻了个白眼儿,可随后却又点点头,“也对,不过是金碗!”
“金碗?”
“嗯哼!是能买东西吃不会被饿死的金子银子啦,笨蛋!”
“寒儿是想藏点儿备用?”司马睿道。
“当然!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咱们就带着银子偷偷跑路!所以这件事,不能让除我们四人之外的任何人知道,懂?”
见他们三人微微点头,司徒寒接着道:“不能找别人帮忙,我又已挖累了,所以,该你们上了!”抬颌示意旁边靠着的工具,“自己选称手好用的,分工协作。”
说罢转身走了,分工的事由他们自己商议。
司马睿乃一介书生,恐怕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重活儿,今天就让他领略领略劳动的风光!
玉清顶着个小倌儿的身份应该也没做过苦力,今天也给他机会品尝品尝!
除了剑无尘,他们俩各自怀着不同的目的委曲求全嫁到司徒府,总不能还总是好吃好喝的白供着,一句自己人把他们拉入线内,就得一起抄家伙给我干!
挖密室的事有了他们,司徒寒便腾出了空儿找行赢,说出自己的设想。行赢毕竟是生意人,一听便知这又是一个发财大机,于是商量用什么材质。
“若用金银和宝石,难免会让人觊觎,普通老百姓也买不起,就算买得起也容易遭到窃贼的惦记。瓷器和玉质都易碎,也不行,剩下的就是竹、木、骨、石了。”
司徒寒皱眉,“骨不用说,石头太重,竹和木又太容易被人仿制,老百姓若能开窍,自己仿制着玩玩儿也就算了,可咱们费脑费力创出来的东西总不能被全民仿制到最后一个毛儿都捞不着!再说那些王公贵族也少有看得上不能衬出他们身份的东西。”
“那,还有什么更好的材料呢!”行赢也是双眉紧锁,苦苦思考。
司徒寒在脑中把所有能用的原材料都过滤一遍,无果后又扩大思路往其它国家想,每个国家都有别处无法替代的特产之物,也许会有发现。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南玉国,眼睛在脑中像扫描仪似的不停扫着,忽然猛一拍大腿,“有了!”
行赢大喜,“是什么?”
“象牙!”
“象牙?”
“对,南玉国的象牙!南玉国的大象数量并不多,象牙在南玉国佛教界又被视作辟邪纳福、安神镇宅的圣物,所以象牙一直没有被人们真正的开发利用,而它的洁白纯净、温润柔和,是其它宝石所望尘莫及的。不如这样,我把牌面用纸画出来并裁出实际大小,你先找你自己旗下可靠的木雕大师和石雕大师用木刻和石刻雕两套出来做为样本,再根据成功的样本雕刻象牙。关于象牙的采购,你若没有特别通畅的门路,咱们可以找司马睿。”
“对!他可是南玉国的丞相,没有比他更适合协助这件事了!”
“那是!但到时要从利润中分出一部分单独给他特别的报酬,不能让人家白出力不是。”
“行行行,那没问题,他可是你的内眷,你不说,我也会安排周到、绝不少他那一份的!”
司徒寒翻了个白眼儿,“你可别以为给他的钱到最后也是到我手上,虽然我娶了他供他吃喝,可他的钱还不一定就是我的钱!一个男人,又是个丞相,能屈尊嫁给我,你不觉得这里面的水深得很吗?”
行赢惊讶,“难道他并非真心?那,你碰他了没?”
司徒寒又一个白眼儿翻过去,“若是你,你会碰吗?”
行赢一想,也对,别说是异国高官,就算是一个身份高贵的异国女子不知是何居心地嫁给他,他也得掂量掂量这个人身上隐含有多少内毒,碰了会不会死得更快。
用同情的眼神看了一眼司徒寒,“原来以为你身周美男环伺,大享艳福,没想到却这么复杂这么惨,还不如我这个单身之人。”
“别用那种可怜的眼神儿瞧我,我可没真的白供着他们。当初皇上不管不问不反对,很明显就是想让我同意司马睿的请求娶了他,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摸清他作为一国之相如此费心入驻司徒府的底牌,查清他真正的目的。不然为什么皇上会借平叛之机给那么多赏赐?这其中就有对他们花我银子的补偿。”
行赢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依旧管住你的嘴,若给我透露半句出去,我就让你一辈子变哑巴!”
“放心,我什么时候大嘴巴过?何况我又不酗酒,不怕酒醉失言。若信不过我,以后我也不问了,你也不说了,不然倒真是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知道就好!我若不信你,还能把太子介绍给你认识?以后他若登基,你没准儿就能变成皇商,那可是谁都想抢但很难抢来的肥肉!若咱不是从小的玩伴儿,你姐又是我嫂子,我会把这样的好事给你?”
“那是,也只有你这么想着我,咱俩不但有友谊之情,还是亲戚呢!你肯定会帮我,我也肯定不会害你,害了你,更倒霉的就是我自己!不过,将来是否能成为皇商,还要看你和太子的交情是否能保持不变。”你若得罪了他,别说皇商,他不给我使绊子就不错了。
司徒寒一瞪眼,“你又不是白痴!脖子上撑着的不是脑瓜子吗?不会动动脑筋多花些心思自己去经营和他的关系?我能做的也就是为你引荐,以后总不能事事靠我吧?那我若在边疆不回来了,你还不做皇家的生意了?”
“我也一直寻好东西呢,皇上寿辰时,太子献的东海明珠不就是我协助帮忙费力找的?可终究他在宫中,我又没有进宫的资格,很难见上他一面,有了好东西,也是要先使银子讨好他东宫里的人,再通过他们的手转给太子。可若有你,就方便多也安全多了!”
“那倒也是。不过你还是不能指望我、再往我身上打主意,我以后恐怕会久不在京城,你还是多花些心思把所有的关节打通,跟他们建立良好的关系,有了顺畅的通道,以后才能处处使得顺心顺手。想和他拉上关系以后做皇商,现在所有的功课都必须做到位,一样儿也免不得省不了。”
“嗯,我明白。可你若是到了西北,我们联系起来也会费力费时许多。”
“很简单,你家不是有两只信鸽吗?再多养些,以后用信鸽给我送信,这样,京都的事我也能早些知道,我爹和我娘毕竟还在这儿,我得及时得知他们的真实情况,有什么消息你要尽快告知于我!”
行赢点点头,“好,我会尽早再驯出一些。”
“嗯。明天上午到府中来找我,我们跟司马睿一起商谈一下象牙之事。”
“好。”
他们还在挖土,她不能现在就把行赢带回去。何况劳作了一天,司马睿他们肯定也累了。
果不其然,当三人出来洗净手一起吃晚饭时,只有司马睿执筷的手有些微抖。司徒寒又打破不给人夹菜的惯例,不停地为三人夹菜,“今天辛苦了,都多吃点儿!”
突然享受到这种突破级别的待遇,三人都觉得累有所值了。
饭后,司徒寒说道:“你们把手心都摊出来给我瞧瞧!”
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都把手伸了出来。司徒寒依次看过去,只有剑无尘常年练剑本就有老茧的手只是老茧加厚了一丝丝,玉清的手心泛着红,磨出了轻茧,最严重的就是司马睿,竟然起了泡!
“唉,到底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臣,我挖了几天累了个臭死也没像你这样,还是肉太娇贵了!”
司马睿收回手,“无妨,习惯了就好了!”
“就是,多干干,多练练,只好不坏。”剑无尘心里有气,寒儿在心疼司马睿?最累的是他剑无尘好吧?他才是挖土的主力!
听听那隐含着酸气儿的语调,司徒寒顺着他的话说道:“无尘说得对,多干干体力活儿也能增强免疫力提高体质,以后若遇到坏人,也能抗打经摔些!”
抗打经摔?剑无尘闻言不再说话。
“不过,你明天先不要钻地洞了,明天行赢会过来,我们有事要商量,需要你的帮忙。”
钻地洞?怎么说得跟打洞的老鼠似的?不过,这不是重点,“需要我帮忙的事尽管说,但凡我能做到的,定然不会推辞!”
司徒寒点点头,“你应该能做到,就是关于制造麻将的事,我们需要原材料——南玉国的象牙!”
“什么?你们用、用象牙做麻将?休闲娱乐品?”司马睿大惊。
“是啊,那东西是最佳材料。”
“可是,”司马睿皱了眉,“象牙在南玉国可是避邪圣物,而且数量不多。”
“所以啊,物以稀为贵,我们也没有打算成千上万套地成批制造,我们会同时大量推出其它材质的替代品,象牙麻将就专门高价卖给名门贵族,其它材质制品因为材料易得,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人仿制,所以如何在最短时间内捞够第一桶金,就要好好策划一番。但正因为象牙原料难求,所以才需要你这个南玉国前丞相出马相助。”她得把话说清楚,不然剑无尘定然又认为她偏心,故意找理由让司马睿歇着不干活儿。她那脑子有点儿想不通,又没和他们怎么怎么滴,吃这些干醋做什么?有什么意义?
“寒儿难得开口,司马睿定当尽力,容我今晚好好想想。”
司徒寒点头,“吃菜吃菜!都多吃点儿!”
行赢被秋月带到专属于剑无尘的东厢房,司徒寒和司马睿已经坐在桌旁等他。行赢不知该怎么称呼司马睿,是叫弟妹呢?还是叫丞相大人呢?还是将军侧夫呢?
司徒寒见他脸上纠结了半天没放出一个屁便明白了,“行了行了,我年龄比你小,你对他直呼其名就行。一个称呼而已,不是什么事儿,赶紧坐下来谈正事儿才是要紧。”
行赢只好冲司马睿点点头笑了笑,便算是打过招呼了,司马睿也只以点头微笑还礼。
“都说说吧,行赢你先来,你们行家可是大商贾,根须扎得又稳又大,枝枝叶叶可不少,四国间并不禁止商业贸易,你可别跟我说南玉国没有你们伸出去的手。”
“有是有,可是在有大象的地区还真是有点儿少,不过我可以安排人过去。”
司徒寒点头,这么大的事,他不会随便安排几个人,定然是久经商业战场的可靠掌柜。
“那么就是人手没有问题了。等东西制造出来,你要知道如何保管,环境不可过冷过热或过于干燥,更要避免烈日直射,否则象牙易开裂、发黄。”
行赢点头,“我记住了!可是,”行赢疑惑,“为什么你知道?”
司徒寒翻了下眼睛不理他,继续说道:“我现在跟你说的话,你要全部记在脑子里。象牙制品一般都是白色或浅黄色,经过一定时间的把玩、抚摸后,象牙会逐渐变成淡黄、深黄,最后变成黄褐色,随着时间的推移,受温度和湿度的影响,有些象牙器物的表面会出现浅浅的裂纹,像头发丝一样,这些裂纹都裂而不断,有的横,有的竖,还有圆圈状的,这种裂纹叫‘笑纹’,也叫‘雀丝’。有了笑纹,象牙制品就会有一种独特的美。笑纹越多、越黑、越深、越长,就说明年代越久远,更多了一层收藏价值。另外,象牙麻将若是脏了,不要用水洗,要用细白棉布擦。这些,你不但要自己知道,还要告诉买家,同时让他们知道象牙是多么昂贵多么千金难求,只有地位显耀的人才可以拥有象牙制品,是地位和身份的象征,花多少钱买都值得,有的人想花重金都买不到呢!”
话音一落,发现那两人已是目瞪口呆,尤其是行赢,“我的大将军,你,你怎么连这些都知道?你,你不会真是神仙转世吧?”
“屁话,我要是神仙转世,还用得着拼命挣钱养家?废话少说,交待给你的,你可别忘了!司马睿,该你了。”
她说的这些,恐怕连南玉国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所以此刻司马睿的惊讶自不必说,她可是地地道道的东炫国人,只去过南玉国一次,还是他陪同着的,更没有去过象区,那问题来了,她是如何知道这些知识的?还有,湿度是什么?为什么与她接触越久,他就越来越感到她好像不是来自于这个世界?他不相信什么神仙转世,可是寒儿口中的许多名词和知识都是这个世界未曾有过的,但她又确确实实是孝青云怀胎所生,难道这些能从娘胎里带出来?
“司马睿,神游什么呢?赶紧说话!”司徒寒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说着话都能走神儿,真是跟她有一拼。
司马睿快速清醒反应过来,忙道:“寒儿,我昨夜就这件事认真想了想,我能帮上忙,但是现在不行,必须等我们一起到了西北边境我才好做安排。”
“嗯,有道理,现在我们是在京城,你却是南玉国的丞相,若被百里一铭发现你竟然还在与南玉国联系,定然会怀疑你来东炫国的真正动机,以为你在我这儿得到了什么机密发信回国。而我若不能及时洗清自己,就会一同被怀疑,以为我为了美色暗里出卖了东炫、背叛了皇上与朝廷。”
行赢大惊,“那可就严重了!绝不能出现这样的场面!晚些时日都不要紧,这东西无人能识,又只在我们手里握着,谁也偷不去,就不必急于这一时了,待你们到了西北再行事。”
“行,那就这么定吧。”司徒寒无奈,十几年都白白浪费了,现在还能不顾危险在乎这一时吗?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身?”行赢问道。
“九月中下旬吧,那时天气没这么热,现在又不是急着行军打仗,不需要抗着烈日那么辛苦,何况我们家睿睿不会骑马,只能坐马车,这么炎热的天气,坐马车赶路,别在路上热得中了暑气!到时候晕的是他,心疼着急的可就是我了!”
司徒寒说着拉起了司马睿的手放在自己两只手中像夹肉饼儿似的夹在两掌掌心中,再一起放在自己心口处,她可不能直接把他的手放在那儿触碰,所以拿自己的一只手当肉垫儿。
行赢身体微不可见地抖了抖,真够肉麻的!你着急的不是他热死了,你着急的是他若热死了、没人帮咱们买到南玉国象牙了!
不管那小东西的真假,司马睿先享受这难得的一刻。
行赢受不了似的道:“行,既然你们走得晚,再加上路上的时间,等你们到了西北,我的信鸽也已经驯出来了,到时我们就用信鸽传信联络。”
司徒寒点头。
“没别的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司徒寒放下司马睿的手,“行,我送你到府门口。”
便宜占完了就得及时收手,不然等行赢走了不好收场。
司马睿看着两人走了出去,垂目看了看自己的手,轻声浅笑。只要那两个人跟寒儿没有动静,他就不急于这一时打破计划,一切都等到了西北边境、远离百里一铭的地方再说。
九月中旬,天气早已告别炎热,离开秋燥,一天比一天凉爽。东都城外,两万人马整军待发,领军的,是穆将军。皇帝百里一铭要司徒寒再带个将军参与屯田一切事宜,等屯田之事成功,就由穆将军直接去别的边境按照模式操作,而不必再让她四处奔走。司徒寒自然是欢天喜地满口答应,她巴不得这样呢。
百里默虽然早已被司徒寒请求不要来送,可他还是来了。司徒寒只好让司马睿和玉清上马车、剑无尘去军前等候,使三人避开,免得百里默看到又是一通无名火。这告别之日,若再弄个不欢而散,自然不是好事,还是能避免就避免的好。
百里默见他如此安排,心里也明白,便只当作他们不存在,绝口不提他们一字。“寒儿,路上要注意安全,到了边境,一定要差驿使送来平安信。”
“嗯,我会的,太子殿下不要担心!”说话就说话,非得握着我的手干嘛,你又不是我娘。
“你还叫我太子殿下?”百里默不满。
“太子哥哥,你要加把劲儿,多生几个活蹦乱跳的小崽子出来,等我从边境回来时,就能带他们出去打猎玩儿去!”司徒寒说着说着脸上就笑开了花儿,“想想若是出门时身后跟着一串儿小萝卜头儿,该是多有趣的事儿!若是遇到哪个不长眼的,几个兔崽子一起上、揍得人哭爹喊妈满地找牙!哈哈哈!”
百里默看他仅仅是想象就乐成这样,不禁拥他入怀,“寒儿,哥哥会给你的,百里默会给你的,等你回来,定能让你如愿!”
“真的?”司徒寒一脸希冀。
“嗯,你姐姐已经怀有身孕了!”若不是你那天说的那些话,我也无法去碰她。
“真、真的?太、太好了!太好了!简直太好了!”
百里默见他竟比自己还要激动万分,一时竟有些感动,也有些怜惜,寒儿,你若不是断袖,娶女子为妻,想要多少孩子能没有?可是,你若不是断袖,恐怕我连一吻都难以求到了。
司徒寒在这儿为二姐高兴,可怜的司徒静却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太子妃的一切用度都不曾短缺她的太子殿下开始时只是把她闲置在宫中,等到终于有一天要她侍寝时,却不是因为爱她,而是为了她的弟弟!谁又能想到太子殿下侧妃未娶,却依然有情敌?而情敌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亲弟弟!不但是情敌,还是以后所有妃子的情敌,且是最大的无法憾动的情敌!
剑无尘见他们话别起来没完没了,那死太子还抱着自己的寒儿,不禁想催促,可穆将军却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稍安勿躁。压着火、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才见司徒寒转身上马,一声“出发!”后,队伍才随之而动。
百里默看着两万军渐渐全部离开自己的视线,才喃喃自语,“寒儿,早些回来,不要忘记我!”
军行近至流风城时,司徒寒收到了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消息:北冥国与西风国各送来一名皇子与东炫国联姻,指明了请求联姻的对象就是她!
“这些人的脑子是生了蛆还是进了屎?不送公主到皇上面前,却弄个男子往我一个将军手上送,真是锈透了!”司徒寒简直有点儿气极败坏,你就是送人质求和平也该是送到京城皇帝眼皮子底下,哪儿轮到我?送到将军身边来,是来陪睡的还是谋杀的还是当间谍的?这不是完全来捣乱吗!
司马睿也皱了眉,那两名皇子对着百里一铭叩头,说他们生是将军府的人,死是将军府的鬼,如今已马不停蹄地往流风城赶来。这要是再多两个,他将来得扫清多少障碍?
玉清也猜不透皇帝主子的用意了,难道是想用寒儿的魅力收服那两个异国皇子?还是真的纯属于打发不走只好随他们死活?
司徒寒那个气呀,百里一铭不给予严词拒绝,摆明了不替她搂着这事儿,恐怕就是要看她这个将军后院的热闹,看她司徒寒的笑话!让你娶一堆男子回府,让你娶,累死你,男人吃醋还会打架,烦死你!
带着满肚子的郁闷之气到了目的地,司徒寒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来就来,老子就不信收拾不了你们!大不了把你们俩像腊肉干儿一样挂起来晾在一边儿不闻不问,看你们走不走!
西北边境流风城,十岁时一战扬名的地方,如今,当年的胜利者,又回来了!
流风城百姓列道相迎,那盛况,真正得空前得很,就算是皇帝来了,都不一定有这样的盛况。因为皇帝在京城,能在天子脚下生活、享受天子福利最多的自然是京城子民,越到远的地方,皇帝便只是一个一国君主的概念,即使有忠君爱国思想,但对于皇帝本人也没有什么浓厚的感情,大多数百姓活一辈子到老死也不知道皇帝到底长个啥样儿,就算有个人穿着一身龙袍来冒充恐怕也不知道是假的,别说不知道脸是假的,恐怕连龙袍是假的也认不出——也没人知道龙袍到底是啥模样儿啊!
而司徒寒就不一样了,那可是当年带领流风城所有军民一起一次性干掉所有侵略者的十岁孩童!
自从那年的事情过后,流风城的百姓无不关注少年将军司徒寒的一切事,攻打北冥连下九城,一费一兵一卒拿下西风国三座城池,两次平叛,即使他的断袖之癖、连娶三夫都打听得清清楚楚!
即使如此,流风城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连同已婚人妇都如同耗子齐齐出洞般走出了家门,想一睹当年那个小小少年、如今的大将军,哦不,是镇国将军,出落成何等英姿。
城门大开,流风城城主长孙秋硕率城中大小官员齐齐出城迎接,在镇国将军面前,不论他年龄多大、在流风城中资格多老,在将来手握全国军政大权、辅佐新帝的镇国将军面前,他就是一个小小的一城之主,芝麻大的官儿,如何敢怠慢?何况镇国将军还是东炫国的神话、是流风城所有城民的崇拜对象,他若敢对将军有半丝不敬,恐怕满城百姓都敢把他撕碎!
司徒寒骑在马上,剑无尘等人都在其身后。长孙秋硕匆匆看了一眼那身红衣就忙率全员下跪,“流风城城主长孙秋硕携流风城所有官员特地在此迎接镇国将军——”话还没说完,一阵尖锐的争吵声渐行渐近。
“这鸡明明是我的,真是不要脸,还跟我抢!”
“你怎么能血口喷人?这鸡明明是我的,今天早晨还下了个蛋!”另一个声音有些委屈。
两人吵着吵着就到了城门前,四只手同时抓着一只老母鸡,似乎争得很专注,根本没发现城门前有两万多人!
“别不知羞耻了,这鸡明明是我的,我现在就去城里把它卖了,看你还怎么抢别人的东西!”
长孙秋硕急得额上汗都下来了,这两个妇人是从哪个山野乡村来的?这么多将士和官员在这儿,她们是眼瞎了还是怎么的?“将、将军,我这就把她们赶走!”
司徒寒皱眉,“慢着。”这明明就是一场争鸡的纠纷,不处理就赶人?“长孙大人,民乃国之本,既然有了会伤和气的案子,就应该及时把它处理掉,还百姓一份融洽和谐。你们都起来吧,把事情处理好,我们再进城。”
长孙秋硕一听,连忙起身向后张望,找衙门管事儿的,这不是他一个城主擅长的事啊。“前大人,前大人!”前台卫,你还不赶紧死出来!
“下官在!下官在!”前台卫立即微微躬身走到前方。
“快把这案子审了!就地审,就地审!”将军说了,他要看着他们审完后恢复和谐再进城。
不一会儿,衙役就把两名妇人带到,“到底怎么回事,把你们的情况赶紧跟我们大人呈述,我们大人为你们作主!”
前台卫忙道:“不,是我们城主大人为你们作主!”他在这儿哪儿还能称大呀!
长孙秋硕也忙接口,“不不,是我们东炫国的镇国将军为你们作主!”
两名妇人乍一看这么多人,且个个身穿官服,吓了一跳,再看还有乌泱一片军队,更骇,腿都抖了,扑嗵一声跪了下去!
“大、大人,我们俩是一个村儿的,她、她偷了我家的鸡。”其中一个妇人道。
“你、你胡说!明明是你偷了我家的鸡想炖汤,被我发现后又想拿到城里来卖掉,怎么能、怎么能反过来诬陷我?”另一名妇人急得眼圈儿直红。
“我没偷她的鸡,这本来就是我家的,今天我想把它杀了炖汤给我女儿补补身子,可她却冲到我家来说她的鸡丢了,说我手上要杀的鸡是她家的,死拽着非不让我杀!”
“那怎么吵到这里来了?”前台卫问道。
“她不让我杀,我女儿吃不成,那我还不如把它卖了,卖出银子买些别的补品回去。都一个村儿的,不能伤了和气不是,可她却跟我纠缠不休,一直跟着我想抢走我的鸡!”
“你!你!大人,不是这样的,这鸡明明就是我的,不是我要抢她的!这——”
“胡说八道,这鸡明明是我的!”那个妇人打断她抢话道。
“放肆!报上名字,一个个地好好说,不许打断!”
那妇人被怒斥,吓得脖子猛然一缩,不敢吭声了。
另一个妇人接着道:“大人,民妇叫吴菊,这母鸡是我养了几年了的,天天下蛋,今天早晨下的蛋还是我女儿小花儿拾回去的。俺俩是邻居,当初母鸡下蛋时,我就给她送过几个,俺们是农村人,手上并不宽裕,这鸡下的蛋就是攒着卖钱,再给俺家娃补补身子解解馋,可自从收了我家的蛋后,她就想一直要,又从不给钱,俺们也给不起啊,所以又给了几次后再也没给她了,她说赊也好、借也好,我们都无法再相信她。没想到她要不到鸡蛋,竟然起了坏心想把我的鸡杀掉!求大人为草民作主啊大人!”
“大人,民妇叫严小翠,她刚才说的都是一派胡言,她说的话都是反过来的,是我给她家送了一次蛋后她想吃又不想掏银子买,我不给她,她才到我家来抢鸡并反咬一口的!”
前台卫想了想,道:“你们都说这只鸡是自己的,我问你们,有没有对鸡做什么记号?”
叫严小翠这回没抢着答话了,眼睛悄悄向鸡瞄了两眼,又斜着眼看了吴菊一下,等她先说。
吴菊道:“大人,这鸡我都养了好几年,它已经认得自己家了,都会自己回家、晚上从不曾走错过门到别人家去睡觉,所以未曾做记号,谁又能想到一个村里的人会偷只鸡呢!”
“那你呢?”前台卫问严小翠。
严小翠撇了撇嘴,“没有做记号,都是乡里乡邻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就没想过会有人来偷抢。”
“既然没有做记号,”前台卫看了看长孙秋硕,长孙秋硕装作没看到他投过来的目光,将军在这儿,你看着该怎么审就怎么审,可别往我身上扯,我又不是破案能手。
前台卫无奈,只好直接向司徒寒请示:“将军大人,下官前台卫想带她们一起回村。”
司徒寒淡淡道:“你是想看这只鸡自己往谁家跑?”
前台卫一抬头,顷刻间又低下去,“正是。”
“主意是不错,但现在辰时刚过一半,离晚上还早得很,再说,如果其中一个人的大门前和院中撒有很多稻谷,而另一个人的门前没有,你觉得作为一只鸡,它会选择往哪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