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看着局要德,“将军?”
局要德刚思考了两秒,对面就一声“点火!”
“将军!”副将又叫道。
局要德点点头。
“放!”
轰!轰!轰!青石板路的两边,各三枚铁罐再次爆炸,烟雾再起,因为第一次没有中毒现象,局要德倒也没有再多想,“全部冲出去,与我杀!”
所有主力冲下山坡进入林中,林中的毒烟正从爆炸之处缓缓散开,爆炸之处对他们来说,是林子的前半部分,并没有完全到深处。天空无一丝风,既不帮北冥,也不帮东炫,烟雾无风吹助,飘散得并不快速。
也正因为无风,烟雾只是在林中飘荡,没有飘向东炫军阵,他们受将军之令而自己准备的蒙面长巾倒用不上了。
那些有毒的烟雾,爆炸后只要吸入口鼻,无论人还是马,都会中毒,从而丧失战斗力。
“停止轰炸,投石机撤下!”
“是!将军!”
红衣将军的命令声传进北冥将士的耳中,看来倒真个说话算话的,遂真正放了心,冲出得更快,“杀啊!”
司徒寒吼道:“东炫的勇士们,北冥敌军即将杀出,后面是河水,为了能活着,能回家和家人团聚,拿出我们的看家本事,跟他们拼了!”
淡了许多但散开面积更大的烟雾中,冲入了北冥军,吸入毒烟的士兵们陆续冲出林子。
司徒寒一声大喊:“杀!”迎上穿着将军标志铠甲、从青石板路冲来的前方北冥主将。四大副将迎上北冥副将们,士兵们对北冥士兵们,两军展开了厮杀!
司徒寒对局要德的进攻只是躲闪和抵挡,并不出手还击。
“你上窜下跳的干什么?为什么不还手?你看不起本将?”局要德有些气闷,自己次次大力而击,却次次被他轻巧闪开,身为将军,有这样对敌的吗?
司徒寒也无语了一回,什么叫我上蹿下跳?老子又不是猴子!
不到一刻钟,北冥士兵们吸入的缓发型烟毒发作了!
不一会儿,地上便倒下一大片!严重的七孔流血,死状恐怖!轻的也是倒地不起头痛头晕,再无一丝战斗力!最轻的也有些头晕,拿着兵器厮杀的手有些抖!
东炫士兵见此,都明白过来,下手更快更狠!
“你!你阴我?”走石板路而中毒最轻微的局要德双眼死死盯着司徒寒恨声道。
“对啊,我就是阴你了啊?你能把我怎么着?咬我啊?兵不厌诈,懂吗?”
“你!”局要德举刀便砍。
司徒寒见他怒气被激起,能加速血流和毒性的作用,开始了真正的反击。一个后仰躲开了他的横劈,顺势下腰双手撑地,双脚快速而有力地连续踢向局要德的执刀之臂!
局要德臂上麻筋被踢中,兵器脱手而出,掉在地上!快速站稳身体的司徒寒抽出匕首,“该我了!”向局要德的咽喉刺去!
局要德伸出穿有护臂护腕铠甲的小臂击向司徒寒的手腕进行阻挡,哪知司徒寒那一招是虚招,喊上打下,声东击西!待他明白过来时,那匕首已狠狠插入他的腹部!他的所有动作都在匕首穿过铠甲入腹的瞬间,定格!
“你……”
“很奇怪我小小的匕首为什么能刺透你坚硬的铠甲是不是?看你快死了,不如我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和愿望。世间仅有的千仞知道吗?它就是!能死在它的刃下,也是你的幸运哦!唉,消息如此不灵通,竟然不知这把绝世匕首在我手上,也活该你死!”
司徒寒说完,缓缓拔出匕首,顺带转动了一圈刀把儿。
“啊!”局要德痛苦得大叫一声,伸出双手想要握住匕首。
司徒寒拔出匕首,“你没资格碰它!”一脚踹了过去,“老子帮你倒快点儿,别磨磨矶矶的!要死就赶紧死!”
局要德“嗵”一声倒在地上。
司徒寒不待他完全死透,朝他的脖子一匕首下去,睁着双眼的头颅就被割了下来!
高举起头颅,司徒寒大声叫道:“北冥的士兵们,你们的主将已死!放下武器投降者不杀!中毒未死之人若降于本将,本将为你们解毒!”
所有的北冥士兵或轻或重都有些中毒症状,生命受到威胁、眼睁睁感受到死亡之神的来临之时,谁不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求得活命的机会?何况主将都死了,副将也只剩下一个了,除了降就是逃,可现在能逃得了的有几个?
结果可想而知,噼哩啪啦兵器全扔地上了!仗着神兽河和神护山而布置不多的五万人只剩下了一万出头儿。兵器被缴获,司徒寒召来那名副将和两名俘虏士兵,但进行分开谈话,防的是他们提供假情报。
“为防万一,所有士兵戴上长巾捂住口鼻,穿过山林入城!”三人众口一词说城中只有两千守兵,还不是只有投降一条路可走,何需攻城。
“是!”整齐而有力!
“曲将军,入城后,你带人来把这些鳄鱼都拖入城内,我们要烧烤鳄鱼肉,开个鳄鱼宴犒劳三军!”
“是!”皮那么厚的鳄鱼肉能吃?不过将军这么了解又下此令,定是真能吃。
得到捷报的东炫朝廷乐歪了嘴——除了与潘妃有关的人。尤其是百里一铭,那张老脸笑出了更多褶子!就算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北冥那条护国之河里有什么样的凶恶猛兽吗?派潘妃的哥哥去攻打只是一个开端,如果胜了,就升级潘妃的妃位,让潘妃高兴一下;如果败了,司徒寒那小子就必须得去一趟。虽然他也没有完全的把握那小子会赢,但心里总有个痒痒耙儿似的东西在里面挠啊挠!但没想到他不但赢了,而且还赢得这么漂亮,居然彻底赶起了河中神兽,使北冥国再无难以撼动的强大门户!
经常出入御书房深知其凶险的太子百里默,那颗始终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寒儿,等我登上帝位,我定不会再让你如此辛苦、如此犯险,我不想利用你去抢别国的地盘儿,我只想达成你的愿望,让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过一生!
此战虽只刚拿下一城,但却举四国之轰动!凡有些见识的人尤其是四国皇家和朝廷高官,都知道北冥那道有神兽守护之河是根多么难啃的骨头!即便是隔了一个国家的南玉国,也有不少人知道那里的凶险,这不少人里,自然包括丞相司马睿。
从传来司徒寒被东炫国皇帝拜将进而领军前往北冥国时,他就没睡过一夜好觉!那个睡相奇差却娇俏无比的小女子,已经牵住了他所有心神。若她平安待在京中,他尚能安枕,可她一领军打仗,他就再也吃不香睡不好了,即便她有天大的本事,可终究是个才十六岁多的女子——哦,好吧,只看她打架斗殴,就知她不是寻常女子。
东炫京都的密探同时传回的消息中,还有她再次研发出新武器之事,且这次的武器更加厉害,连那些所谓的巨大神兽都被炸死,且首领竟被她威逼得携全族远走了它乡!
他觉得无奈至极!南玉国好不容易拆卸了其中一艘新的脚踏船和远程投石机,刚仿造成功,她那边就弄出了新武器!难怪她说她能造就能毁,却丝毫不是大话,原来那时,她就已有了对付自己制造出的新器械的克星!连水中巨大猛兽都能炸死,何况区区一艘木船!
司马睿立在院中看着夜空,心中叹息,这女子,连男儿都自愧弗如啊!打开了北冥国的门户,真正进入了北冥国,凭着她那些武器和那颗七窍玲珑心,加上司徒老将军亲自对粮草的押送,连攻数城都不是问题。
果然,三个月之后,那女子竟然势如破竹连续攻下周边共九座城池!而九座城池,只有三座是强攻取之,另六座都是用计智取夺得。百里一铭派去军队全盘接收她攻下的新地盘儿,北冥国新上任的幼小皇帝背后之人惶恐之余,拼命派兵增援。
司马睿眉头紧锁,他必须制止!
一是他担心寒儿,二是东炫国不能再继续强大,否则百里一铭的野心会随着胜利会滋生得更大!
可如何阻止?
南玉国不能直接卷入其中,就只有用西风国来牵制,何况上次西风国刺杀寒儿,是东炫国与南玉国共同的仇敌,这个仇恨也是到该报的时候了!他要用上他所有的智慧和手段,促使西风国向东炫国发起挑战,阻挡东炫国继续北进扩张的脚步!
南玉丞相决心一下,计谋一出,四国风云再次变幻。
东炫国朝廷接到西风国在西南边境集结十万兵马之报时,百官竟一时拿不出最佳的应对方案。司徒父子和手下之将全部在攻打北冥的路上,若全部回军支援西南,是不是太可惜了?可看看朝中剩余的几个武将,又有哪个能拿得出手、做为主将领军对付西风十万大军呢?
丞相周卿璘腹中一向没有什么治国方略的大智慧,他就像皇帝与臣下之间的传声筒和通气管,只起到一个上传下达的作用,真的是技术含量超极低。司徒寒曾想过,或者周丞相是真正胸有大智慧却不拿出来、以保老得迈不动步子时能够全身而退、自然死亡?
做官的最高境界是什么?拿最多的银子,惹最少的事儿。可反过来看司徒寒,她惹的事儿却越来越多,将来等着她的都不知道是不是死无全尸!
再说,这事儿是因为皇家后宫才引起国家之间的战争,而这,正是司马睿的手笔。
司马睿只是令西风国京都的南玉探子做了一些事,用的正是当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西风国的公主当年随使团到东炫国,她就是好奇想出宫玩玩儿,谁知就对当时已有王妃的少年王爷百里一铭一见钟情,死活非要嫁给他,即使屈居侧妃之位也甘愿。
西风国为了不使自己的宝贝公主受委屈,陪送的嫁妆多得几乎能排上十里!
听说当年王爷对她极为宠爱,虽然和王妃一样一直未育,但王妃有的,她都有。
即使如此,三年后还是因为长期的水土不服而病逝,当时因为是夏天,等西风国来人时,自家公主的遗体已经下葬,说是天气炎热,棺椁不宜久置。
西风国听着也有道理,再说也不可能再去挖坟开棺看个清楚是不是真属于自然病死,真那么做了,两国之间的信任就等于没了,不是要开战?何况公主的信中一直说她很幸福,王爷与她极为恩爱,当时只有她和王妃两妃,王爷给予的露泽与王妃一样,不管是在情感上、身体上还是生活用品上,两人都平分秋色,从未厚此薄彼,来看过公主的南玉使者也确实亲眼所见。
西风国从未想过自己的公主是因为被人下毒谋害致死。可如今听来,倒是很有道理。东炫国当时未立太子,各皇子间正是激流暗涌。
而若娶了别国公主,就等于丧失了问鼎皇位的机会,这是东炫的祖制。
百里一铭后来能登上皇位,不就是因为唯一的阻碍没了吗?
而那些恩爱,完全可以作假,只是在使者前往东炫后做给世人看,平日在王府深宅中,谁又能知道真正什么样?也许那些信件真的是百里一铭逼迫她那么写的,为的是安定西风国的心、死时不被怀疑。
为什么那么急着下葬,也恐怕真不是因为天热,而是怕西风国看出端倪验尸使事情败露,一旦事发,他不但将永远失去争夺太子之位的资格,还会引起两国之战,自然要匆匆忙忙下葬,天热只是托词罢了。
越分析越有道理,那公主可是如今西风国皇帝同母御姐,亲滴滴的亲姐姐,血脉相连,两人从小就感情好,送嫁时他还因为舍不得而哭过。现在知道自己的姐姐在异国死得不明不白,如何能忍得住气?事情已过去了几十年,恐怕连白骨都腐化了,东炫帝定然会死不认账!既然如此,就直接开打,为姐姐报仇!
百里一铭对此无法辩解,因为公主侧妃确实是中毒而死。虽然不是他亲手下的毒,却是因他而起。
谁不想当上太子继而坐上皇位,他在王妃面前叹息过,恐怕要因此而与皇位失之交臂。
虽然他没有明确表示什么,但爱他入骨的王妃却明了他的心意,与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侍婢商量,她是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忠心耿耿。最后,由侍婢一手安排开始在侧妃饮食中下慢性毒药,若事发,就由她一力承揽,让自己的主子装作不知情,撇开所有干系。王妃流着泪默许了,她太爱那个男人,为了他,别说是牺牲自己情同姐妹的贴身奴婢,就是牺牲她自己,她也愿意!
有了他那样的叹息,她才知他对那个异国公主所有的好,都并非完全出自真心、来于本意,更愿意为他做事成就他的大业。即使她知道他在利用她的感情,也仍然要往下跳。这也许是他当上皇帝后坚持立自己的儿子百里默为太子的其中一个原因。
所幸他一开始就做得很好,公主在病重期间,形容槁枯,他还不嫌弃地一如既往并更加关怀,即使不能做什么,晚上也会只是抱着她由她陪寝。
当时没有人知道那时的异国公主有没有对自己的病产生过怀疑,她只是默默接受着所爱的男人对她所有的好,在他来到自己的院子时就会展开笑颜迎接。
直到她死后不久,清理她的遗物时,发现了一首她病中写的诗,才知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份确实阻碍了所爱之人的未来,便默默接受了王妃的侍婢日日送来的补身汤,只为了成全他。
一个侍婢,定然没有胆量自己做毒害他国公主这样的事,除了王妃的背后指使,不做他想。
但她唯一想不到的是,她爱的男人不但至始至终都知道这件事,而且,他才是幕后最大的罪魁祸道。
那首诗的下场自然是被快速烧毁,她的院落也被里里外外彻底扫荡,恨不得拆了屋瓦再掘地三尺,以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谁又能想到当时都瞒天过海的事,如今又被人翻出来?西风国的矛头直指当今东炫皇帝和皇后!
征讨之言一出,满世界哗然,有些人还不太相信,觉得这定是当年的王妃嫉妒王爷对公主太好,吃穿用度与宠爱分毫不比她差,所以下了黑手,乃是妃子间的争风吃醋。若说谋害,起码东炫京都没几个人相信,因为当时凡是在王府做过事当过差的奴婢和小厮,后来离开王府成家的都无人不说王爷对公主百般温情、千般呵护,处处周到。王爷对自己两个女人的态度,一时成为美谈,多少女子想嫁入王府为妃作妾,分得一点温柔和爱意。
不管别人信与不信,西风国是信了!他们信了,就打来了!不管你们有多少新式武器,人家要来拼命!
武器很重要,有大将谋略同等重要。不是好将才,武器恐怕还会反被敌人虏获。
百里一铭终究是舍不得更多快要到嘴的肥肉,派了朝中不多的几位四品将军一起率军前往西南边境应战。这里没有流风城,也没有什么小国或部落作为缓冲地带,两国的土地是直接交界的。
东炫在两军对战中没有讨到丝毫便宜!
人多就好办事吗?这样一古脑儿地都派去,人人想有权,个个想争功,反而坏事。
但有那些新式武器,也不至于败得那么惨啊,百里一铭及朝中众人哀叹着百思不得其解。
百里一铭不调回司徒寒,当然有人暗中相助让东炫国屡得败绩,这个人,舍司马睿其谁。
百里一铭被逼无奈,朝中大臣也均谏言召回司徒大将军。
一道急诏,司徒寒调头回国,直接率连同俘虏在内的八万大军扑向东炫国西南边境,凭着实力和个人魅力,她已成功收服了军队所有将士的心。
司徒老将军继续负责粮草的提供,自己的儿子在前线,他得拼着老命为他稳住后方,绝不会断粮。
北冥国从未有过地大松了口气,虽然丢了门户、失去了几座城池,好在那变态被召回顾那头儿去了。他们有了喘息之机,便能重新设置门户,大量征兵后调遣过去。
司马睿也松了口气。四国之中,谁也见不得谁真正坐大,关键时刻,定会有人出来制衡。
得知真相的司徒寒破口大骂:“你他娘的百里一铭,净为了女人整出的破事儿害老子吃一路灰拼着老命赶……”
剑无尘快速捂住了她的嘴,小东西,你不要命了吗?
可不是咋的,已经七月份了,天气越来越热,这行军可不是遭罪!司徒寒与大军一路奔波,个个热得像狗一样伸着舌头直喘气。
拿开剑无尘的手,“后面该休息时都扎营休息!”奶奶个熊的,“开灶煮绿豆汤给所有将士们喝,一个不许漏!”
她也并不只是因为气愤才下此令,行军本就要应进应止,掌握速度,劳逸调节,留有余力,不能失掉解决饮食饥渴的适宜分寸,更不能用尽人马的力气。
进止有节就不会感到劳困,饮食适宜就不会发生疾病,人马之力不竭就不会因生理而贻害心理,从而使军队即使长途行军,也能蓄有余气余勇。尤其是在敌国境内,只有对三军的气与力进行蓄养保留,才能最高限度地发挥战斗力,不然若途中遇敌,根本无力应战,只能挨砍了。
“好好,我这就去传达,你别气了啊!”
司徒寒走出营帐,“穆将军!”
“末将在!”穆将军连忙小跑着过来,将军动气了。
“遣派使者到前面沿途经过的所有州、郡、县,令他们准备好绿豆送到各驿站,差人等候,我们经过时要收入军中,就说我们等京城送来绿豆解暑已来不及,要就地解决,想要钱,找皇上去!”
“是!”
“等等,让他们把自己的名字写在袋子上,若军队吃谁家的绿豆中了毒,谁就别想好过!”
“是,末将马上去办!”知道将军这是在气头上,他当然不会原话传达。
该死的百里一铭,若不是你那么老了,再倒退几十年,老子定要爆你菊花儿日得你嗷嗷乱叫!奶奶的,当初不能娶就想尽办法不要娶啊,又想消受美人儿,又想得江山,你倒是好事儿全占尽了,现在累得我们像死狗!
西南边境平宁城,边境能够平和安宁是所有君主愿望,但在司徒寒快到达时,这座城已被攻破占领。司徒寒率军驻扎在其后的望宁城,虽然火药早就全部用完,但有她和她的名号在这儿,西风军队暂时不敢再轻举妄动,她得让军队好好休整一下。
西风国主将刘月古得知司徒寒来了,也没有把握这好不容易打下的城池能否守住,那可是名动四国、叱咤风云的司徒寒啊!人家守城有新式守城器械,攻城有新式攻城器械,他们有什么?跟拔了毛儿的鸡似的光着膀子上!夺下一个平宁城,军队损失了三万多人,如今加上伤兵,才七万人。城是攻下来了,可士兵们却都已疲惫不堪。
皇上是为了他姐姐,他和军队却只是为了皇令。可这句话他只能烂在肚子里不能透露出半句!
司徒寒本是要听几个败将们的军情汇报,可几个人报着报着居然当着她的面吵了起来!司徒寒又气又怒,猛一拍桌子,厉声道:“够了!”
几个人吓得立即噤了口。
“现在我明白为什么你们会败了,就因为你们不团结!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吵,简直是愚不可及!”
几人低着头不敢反驳,官大一级压死人啊,何况差这么多级!
司徒寒缓了口气,降下声调,“你们六万大军,只剩下两万。当初我爹是因为战场上遭遇突然而来的风沙导致战败都要被皇上问罪,你们觉得你们现在的情况会被皇上原谅吗?”
被一个年龄比自己小许多的少年将军训斥,却全都低头不语,他说的是事实。
“你们若不想被皇上问罪,就该想想如何将功折罪,就算你们不顾自己,也要想想家里的人!我问你们,想不想立功抵过?”
这还用说吗,“想。”
“既然想,就把所有的情况仔仔细细一丝不漏地报给我,我来想法子扳回局面,办法我来出,仗你们去打,功劳算你们的,回朝后在皇上面前过了此关。”
几人齐齐跪下,“谢将军!”
“但若再在我面前吵,你们就全都打包自己回京,我的庙太小,容不下几座大菩萨,别时间长了,把我的小庙儿都给拆了!”
几张老脸都羞红了。
司徒寒不理他们,取过一张纸刷刷刷写下几排字,“剑无尘,先去把这些东西购买回来,若买不到,就自己出去找,注意保密。球形铁壳去铁匠铺打制,三天后要货,让他们日夜赶工,就说是本将军要的。”
“是,属下明白!”和上次一样,他断不会在同一家店拿着这张纸给人看着配。只是出了门的他,却发现这张纸上的东西跟上次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司徒寒要做的是另一种武器。
“都起来,坐下说说。”
几个人哪还有脸坐着说,都站在那儿轮流细述起来……
听完汇报的司徒寒闭着眼缓缓叩起了五指,桌面上传来“嗒!”“嗒!”声。
进来要禀事的穆将军见将军这种动作,立即吞下了未出口的话,放下了拱着的手,这是将军思考中时两个经典动作中之一。几人见司徒老将军座下第一大将竟如此惧怕与尊敬少年将军,更觉这个个子不高的红衣少将军当真是不简单。同时,也明白此刻不能发出任何声音打扰。
轻轻的敲击声霍然停止,司徒寒掀开眼皮,“什么事?”
穆将军拱手道:“禀将军,南玉国使者前来要见您!”
“嗯。你们都先下去吧,要让西风国知道我们的援军来了,他们暂时就不会再继续攻城,让军队全部休整一天。”
“是,末将告退!”
“让他进来。”对穆将军道。
“是!”
进来的那人也只不过二十岁左右,皮肤不白,个子中等,相貌也一般,“南玉国使者拜见大将军!”
“坐吧,在我这儿没有那么多虚礼。是闽清水派你来的,还是司马睿派你来的?”
“正是司马丞相!”
“哈哈,我就猜着是他,他倒是速度挺快,我刚到这儿才一天,你就到了!说吧,他有什么事?”
“丞相问您是否需要他的帮助,若是需要,他定然在所不辞!”
司徒寒不答反问:“你们的抛石机和大号脚踏船都造出来了?”
使者一愣,“啊,这个,是!”
“不错!速度挺快,不愧是用船最多的南方水乡之国。目前呢,我倒也没什么地方需要帮助的,不过,”司徒寒往椅背上懒懒一靠,拖长了腔调,“我这儿倒是缺个陪床搧扇子的,你问他来不来?”
使者顿时变了脸色,但怒在心中,却不敢发作,难怪丞相在他临行前再三叮嘱,无论司徒寒说出什么难听甚至羞辱的话,都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万万不可针锋相对,回去如实禀报即可。
司徒寒瞟见那年轻使者变了脸却忍着没有发作,心道果然是司马睿的人,跟他一样能忍。不过司马睿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他应该知道虽然东炫国也不愿意看着南玉国扩大地盘儿,但若真想帮她一把,派兵到西风国南部佯攻进行牵制也不是不可以呀?还跑来问!问什么问?装腔作势,表面功夫!
使者带着一肚子的郁闷走了,丞相本来就因为他一直遭人非议,已经够委屈的了,从他到访过一次南都离开后,更是传出了丞相不接受皇上的赐婚、正是因为他本就是断袖的谣言,可丞相还偏偏默认着不肯辟谣,皇上要赐公主给他他都拒绝了!你自己是断袖也就算了,凭什么要拉着我们丞相下水?
司徒寒正在军中巡视,却又被来报“南玉国丞相求见!”
司徒寒看了看天,这才傍晚,使者才离开三个时辰,难道是飞过来的不成?“带他去我屋子等着,我马上来。”
“是!”
司马睿看了一圈大将军的主屋,一张长条形桌子后面一把椅子,旁边一个小几、两边各一把椅子,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没有一丝一毫女气的东西,就算是男将,也会随身携带一两本兵书翻翻看看,她这里倒好,别说书了,连个空书架都没有!
正打量着,一道调侃的声音传来:“让你失望了,本将的屋子里,简陋得很,即使有金子,我也早挖个坑儿埋地里了,你看不到的!”
司马睿转身,只见那人儿因连日的行军打仗,脸部遭风吹日晒,肤色又重了一些,丝毫没有闺中女子该有的白晳。与她的这种健康之色相比,那种不见天日的白,倒是显得似乎有些病态。
“不用看,这脸晒得跟黑驴屎蛋子似的!唉,以后没人要我啰!”
司马睿毫不经过大脑思考地脱口而出:“我要!”
司徒寒一愣后,“哈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直不起腰,“司马睿,你,你果真是被我掰弯了吗?哈哈哈!听说连娇滴滴的公主都不娶,你不会想嫁到我司徒府吧?”
司马睿任她笑,那小脸儿上绽放出的笑容似有万丈光芒直射到他心里,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有何不可?只要你肯娶。”
嘎?这家伙不会是认真的吧?
司马睿看着近在眼前的俏脸儿,这张容颜被他日思夜想,今日终于再见到!看着那带着点惊讶的黑溜溜漂亮双眼,温热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嘴唇,再也忍不住,向那如花瓣般的芳香小口俯贴而上!
突如其来的亲吻如春风暖阳后,便似暴风雨般砸得令人措手不及。
司徒寒凝视着那近在眼前闪着灼灼情意的眼,不由得有些说不出的奇怪感觉,这人,不会真的认真了吧?
香津浓滑摩挲在缠绕的舌间,司徒寒却忽然推开了沾有人间**的洁雅如云之人,转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斜靠着:“怎么着?是想半夜扶墙精尽人亡还是怎滴?你可不是真断袖,只是和我一样不想娶皇家姑奶奶回家供菩萨供祖宗似的供着罢了。说吧,什么事儿?异国丞相到别国的军营,这可是举世闻名头一回。”
刚尝到甜美滋味的司马睿无奈地转身两步坐在小几旁,“也许咱们来到这个世上,就是为了打破陈规、创下无数个第一回。”
司徒寒愉悦,“哈哈哈,这话我爱听,合胃口,老子最讨厌的,就是那些迂腐的教条!冲你这句话,这里,随你住多久了。”
司马睿微笑,“将军说话,其实可以更文雅些,如你的诗。”
司徒寒收起了笑,“丞相这是嫌我粗鲁?”
司马睿看那人儿立即变脸,如果承认,她恐怕会毫不留情面地马上赶自己走,遂笑道:“不,将军是豪爽。唉,也许是将军太过完美,司马睿才希望看到毫无暇疵、如玉如神的你,不过,若真是那样,也许我们这等凡夫俗子倒不敢靠近了。”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即便真的神仙,也不是没有缺点,玉虽美,却更容易碎。太好,会惹来天嫉,人要灭你,天也要灭你。还是咱这粗胳膊糙肉的皮实凡人,才能活得有人气儿有滋味儿!”
“其实我的话将军当真可以考虑,丞相府的大门一直为将军打开着,只要将军愿意嫁。你我二人互相嫁娶,便都能得世上一个清净,此后再无人提亲骚扰,乃是互助双赢!”
“耶?这话我就听不懂了,都是男人,凭什么是我嫁而不是你嫁?”
“谁嫁谁娶有何区别?”
“哈,区别大了!娶的人可以十个八个一娶再娶,嫁的人却不能,那我岂不是太亏了!本人虽说是断袖,但也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但男人都是三妻四妾喜新厌旧的丑陋东西,还是不嫁不娶、过逍遥自在的独身生活好!”说着又唱起了小调,“莫情动,情动必伤人啦啊啊啊!”
原来如此,寒儿,凭你这样的绝世女子,娶你之人自然要一心一意相待才能堪堪与你相配,何况,“这也正是本相的心愿,要不就只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倾世相爱相守,要不就孤身一人度过终身。”
司徒寒惊讶地睁大眼,“你竟也有这样的想法?”
司马睿道:“可人在世俗中,在未遇到那个人之前,总会被人所扰。所以对你有一些了解之后,便有了这个想法,以避烦扰,求得清净。”
司徒寒点了点头,“主意是好主意,可关键问题在于你不是东炫国人,你觉得百里一铭会放自己的将军嫁到别国去?何况我也不会远嫁他乡,除非你嫁到将军府还差不多!”
“丞相府只有两个奴仆,可你将军府却有满府人,很难掩人耳目,断袖也是要洞房的不是吗?”
司徒寒叩叩手指,“这倒是,不过,此战回京,皇上定然会另赐我将军府,必会比你丞相府还清净。”随即哈哈大笑,“你说咱俩在这儿讨论这个有意义吗?东炫国不会放我走,南玉国也必不会放你这个丞相走,咱俩纯属于闲着没事儿瞎扯蛋!好了好了,天也晚了,一起吃个饭,晚上我还有军务。”
司马睿点点头。
当晚,剑无尘回来,已把司徒寒所要的东西全部准备齐全,司徒寒亲手将自己写的纸燃烧后,召各将军齐集议事。
司徒寒没有给他们时间讨论,直接按心中早已定下的计划下令,“鲁将军、曲将军、李将军、俞将军,三天后率军将平宁城整城包围,围而不攻;迟将军、孔将军明日就带人潜向要道埋伏,截断西风国运送来的粮草物资,能运回来就运回来,不能运回来,就全部就地焚烧销毁!断其粮道,我们要围困他们,除非投降,否则就等着自食其肉吧!”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