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猎人公会发出那份无限制委托已经过去了十四个小时，卫泽知道自己要抓紧时间了。
他深吸一口气，走进面前那栋红色的铁皮房中。
这是一座小型的屠宰场，每天都有上百只肥猪被拉到这里宰杀，脱毛后的肉猪被串起，一只挨着一只，倒挂在铁钩上。
卫泽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个两个穿着皮革围裙，胶鞋护袖的男人在给一只开过膛的肉猪清理着内脏，里面黄的白的东西淋了他们一身。
卫泽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但依旧很难接受眼前这一幕。
他用衣领掩住口鼻，开口道，“我来这里找卡罗纳多先生。”
说话的时候空气中那混合了粪便和鲜血的恶臭气息钻进卫泽的鼻子里，让他险些干呕出来。
而对面的两个屠宰员却没有任何反应。
卫泽不得不提高声音，把之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两人总算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摘掉手套还有脸上的口罩，其中一人指了指门上那个闲人免进的标牌，冷冷道。
“这里没有什么卡罗纳多先生，回去，不要打扰我们工作。”说完那人又重新戴上手套。
“真的吗，可我所认识的那个卡罗纳多先生，每周四都会来这里，在天黑前他是不可能离开的。”
卫泽话音未落，两人对视一眼，突然从腰间拔出了手枪。
赏金猎人配合的举起双手，“我没有恶意，只要麻烦两位去通告一下卡罗纳多先生，一位老朋友来访。”
“我说过，这里没什么卡罗纳多先生。”脸上长满横肉的人开口道，小眼里闪烁着凶光，“既然你不听劝，那我们也只好成全你了。”
他说完这句话，卫泽的身后又冒出了一个足有七英尺高，身材魁梧的筋肉男，长得就像《冰与火之歌》里的魔山一样，手里还提着嗡嗡作响的电锯，那气势令人胆寒，三人成合围之势，一步步向卫泽逼近。
然而后者神色不变，挑了挑眉毛。
“啧啧，经典场景，总是让人百看不厌不是吗？”
就在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冷库的方向传来。
“你们这样子是吓不到他的，实际上我也从来没在这个男人的脸上见过名为恐惧的情绪。”
随着正主发话，三个手下因为收起了手中的武器。
“卡罗纳多先生您实在是太客气了，我怕的东西其实还挺多的，比方说您如果要让我陪您在这儿杀上一天猪，我可能就崩溃了。”
卫泽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冷库前，终于见到了他要找的人。
——一个带着皮帽，身材微胖的老人，正坐在电火炉前一边烤火一边读着一本名为《了不起的盖茨比》的小说。
他的相貌看起来普普通通，估计很难有人把他和二十年前整个火星最大的非政府武装罗德岛的领导人联系在一起。
但事实就是这个老人，在他在位的三十年间，用强有力的手腕将火星上的所有帮派都收编到一起，整合成为一个强有力的联盟。
可惜树大招风，罗德岛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政府还有那些大型财团在火星上的利益，最终被联邦政府以雷霆手腕直接打散了，而罗德岛的创始人卡罗纳多据说也被狙击手射杀在街头。
只是如今看来，这消息并不准确，卫泽和卡罗纳多是在一次委托中认识的，他收了二十万信用点，负责保护后者三天，期间双方合作愉快，于是之后偶尔也会有联系。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有一阵子没见我还以为你已经退休了。”老人放下手中的小说。
“我也想要退休，像您一样找点爱好做，但可惜的是我的钱包并没有您的那么鼓。”卫泽耸了耸肩，在对面坐下。
“贫穷和富有，只是一个相对的概念。”老人悠悠道，“这取决于你自己的欲望。”
“我觉得我的欲望可以用两千五百万信用点填满。”
“哦，那个无限制委托，火星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让人不禁回想起过去那段美好的时光。”
“我需要您的帮助，卡罗纳多先生。”卫泽直接开门见山。
赏金猎人深知和卡罗纳多这种人绕圈子是没有用的，还不如有话直说。
“说来听听，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呢？”老人既没有同意也没有一口回绝，而是反问道。
“我知道罗德岛除了您之外还有其他人幸存了下来，您在这颗星球上依旧有着一股不小的势力，我想在必要的时候借用一下。”
“先不提你的猜想是对是错，假设我真的有这么一股力量那我又为什么要借给你呢。”老人饶有兴趣道。
“我可以分一部分赏金给您。”
“就像我说的，贫富只是一个相对的概念。”
“但您的那些老兄弟未必有您这么豁达，您也希望他们过得好一点不是吗？”
老人笑了出来，“你喜欢拳赛吗，白狼？”
“嗯？”
“我不喜欢拳赛，那种运动太暴力和血腥，但每场拳赛开始前的赌盘我偶尔会参加，迄今为止在这项小游戏上我还从没有输过，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罗德岛操纵了比赛？”
“因为我从来都只把赌注压在赢家的身上，恕我直言白狼，你看起来不像是个赢家，如果是六年前我倒是不介意在你的身上赌一把，但现在嘛……”老人摇了摇头，“你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泡上杯茶，打开电视好好放松一下？”
“也许是因为我虽然老了，但还没老到您哪种年纪。”卫泽起身，“我能理解您的谨慎，所以我只有最后一个请求，外面那辆雪佛兰能借我开两天吗？”
这才是卫泽的真正目的，从一开始他就对得到罗德岛的力量没抱什么希望，两人的关系还没好到那种程度，卡罗纳多这老狐狸也没有理由把自己的底牌掀开给他看。
他已经拿到装备，找到了通讯专员，现在差的就只是一辆出色的载具了，作为整个火星最惜命的人，卡罗纳多的座驾无疑拥有着极为优越的性能，能够应付各种状况。
“如果我再拒绝的话，是不是就显得我很无情？”老人这会儿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微微一笑，“钥匙在巴登那里，你去找他拿，别玩得太过分就行，你是为数不多还挺有意思的人，就这么死了未免有点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