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嫣是第一个到达照夜宫的玉辰殿弟子。
来之前她做充足的准备,但到却发现照夜宫和她想象中差有些大。
玉辰殿作为三殿之一，修建华丽到近乎奢靡，雕梁画栋,琼楼玉宇。
照夜宫位三殿之上，是连剑元宫都要低一头的第一仙府。
凝冰君陨落后,它就极少对外开放,宫内弟子也鲜少下山，充满神秘『色』彩。
此次前来探寻秘境的弟子们应该都是第一次来这里，所以不止芙嫣，其刚到的修都面带几分惊疑和兴奋。
与其说照夜宫是一座庞大的宫殿，不说这里是一座然的巨大洞窟。
们所站之处种满照夜宫的宫徽昙花,哪怕此刻是白日，这里也寂静幽暗。
听身边的人说,照夜宫时间流速似乎和外面不太一样,夜要比日长一些。
芙嫣对周围的昙花很兴趣,它们收着花苞,没有开放,淡淡的花香弥漫鼻息间,不知为何，会让她有一种难言的熟悉。
就好像上辈子谁身上受过这种幽暗的永夜芬芳。
她弯下腰,伸想去碰花苞,却被一道声音叫住。
“小心！”
芙嫣一顿，抬眸望去，一名身穿昙花图腾白衣的少年蹙眉走来。
“不要碰,有剧毒。”少年挽袖朝她递来一颗丹『药』，“是玉辰殿的道友吧？请先服下丹『药』。”
芙嫣转头看看周围，其仙府的修也都服丹『药』。
于是她也接过来,捏里道声谢，却没立刻服下。
那少年，温声解释说：“照夜宫的昙花和空气都带着毒『性』，弟子们常年于此修炼早已习惯，外来却不行，所以要提前服下解毒丹才可以自由行动。”
解释的功夫，芙嫣已经检查完这颗丹『药』，的确是上好的解毒丹没错。
她虽然是个灵根驳杂的身体，被同门称之为废，但这百年来她也从未放弃过修炼。
即便她百年才筑基，修为上不够看，对毒与『药』的解却少有人敌，恐怕心门的人来也不一定胜过她。
她吃下丹『药』，那少年她红唇抵着『药』丸服下，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仍是有些被惊艳到。
恍惚一瞬，甩甩头，有着脸红自己的失态，清清嗓子对她说：“请随我来。”
芙嫣说：“我的同门还没到，不用们一起吗？”
“自会有人前来接引们，道友可先随我进去，照夜宫外不允许长时间停留。”
规矩还不少。
但作为第一仙府，规矩多点也正常。
芙嫣顺从跟进去，这也正合她的意思，她是真的不想那些人，连看一眼都多余。
越进入照夜宫内，周围的光线就越暗，这座然的巨大洞窟上方悬着密密麻麻的五彩冰凌，可们走下面并不会觉冷。
芙嫣以为，宫门处的昙花应该已经够多，可真的进来后发现，里面的昙花多。
大约是看她对昙花兴趣，接引少年娓娓道：“每日寅时三刻，宫内昙花会共同绽放，玉辰道友若是有兴趣，可以客院附近观赏。”
芙嫣闻言慢慢说：“第一次到这么多昙花，也是第一次到昙花竟也有这么多种颜『色』，我的确有些兴趣。”
她玉辰殿也过昙花，但都是最常的白『色』，很难确定每日开放时间，她也没那个耐心去，她体质殊，有那么功夫都拿来刻苦修炼。
“照夜宫最初也只几种颜『色』的昙花。”少年似乎想起什么，脸上带些回忆『色』彩，“是凝冰君闭关时培育出这些『色』彩缤纷的花种，每夜开放时不但『色』彩绚丽，花瓣还会发光，道友若有兴趣就不要错过时辰。”
芙嫣一怔，有些惊讶道：“凝冰君？是五百年前那位强到能斩杀魔帝护法，今的那座危险秘境之主凝冰君？”
少年看她一眼，很轻点一下头。
“意外啊。”芙嫣喃喃道，“我以为那样的才平日里除修炼就是修炼呢，没想到竟还有培育花种的爱好。”
“倒也不是爱好。”
少年声音有些低，其今日说有些多，但芙嫣生太好，她对什么表现出好奇的时候，只要不是忌讳的东西，都会忍不住告诉她，根本不忍心看她皱眉苦恼。
斟酌一下用词道：“听我师尊说，凝冰君是闭关时觉，夜晚很长的照夜宫里，昙花若有光会美，所以才动心思培育花种。后来又觉单一的光不五颜六『色』来缤纷悦目，便闲暇时又培育出『色』彩不同的花种。”
芙嫣脚步一顿，面『色』白一瞬，又很快恢复常。
接引少年疑『惑』望着她：“道友怎么？可是哪里不舒服？照夜宫内灵植多，阵法也很多，宫内弟子有时都会不慎中招，道友到客院后还是不要『乱』走，若要赏花，就客院附近离开。”
芙嫣点一下头。
她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
就是听到凝冰君觉夜晚的花有光会美，心里莫名有点不舒服。
甚至还培育五颜六『色』的花种，百花绽放时会夜里闪着缤纷的光。
怎么说呢。
就忽然发现，这位才似乎和她爱好一致。
芙嫣仰起头，看到的是悬着彩『色』冰棱的窟顶。
有那么一瞬间，脑子里划过的是布满彩『色』星宿的空。
那是完全陌生的场景，她从未过。
“道友？我们到。”
一双眼前晃动，芙嫣回神，到前方出现一座客院，郁郁沉沉的草木灵植和昙花之后，简简单单却灵气浓烈，比玉辰殿的主峰之一轻云峰有过之而无不及。
仅仅是一座招待客人的客院都有此充裕的灵气，照夜宫不愧是第一仙府。
扫去之前因凝冰君产生的诸多思绪，芙嫣谢过少年，独自进客院。
这应该是给所有玉辰殿弟子住的客院，里面很大，共分三座，每座三层，中央有一片清澈底的湖泊，湖底是碧绿『色』的灵植，夜『色』里散发着明动的光泽。
芙嫣选左侧一层最里面的房间，进去之后就没再出来。
符离带着其人到的时候，她已经入定半个时辰。
“师兄，可要叫她出来？”
“不必。”
“她也太无礼，不我们便罢，还不出来打个招呼，若不是门外挂着名牌，都不知道她哪儿。”
“就是，这里可是照夜宫，修的第一仙府，瞧那些接引弟子便知这里规矩众多，她若是冒犯照夜宫，丢的可是咱们玉辰殿的脸。”
芙嫣稳稳入定，对这些话不置一词。
倒是符离劝那些人一句：“这些话这里就说，免让外人觉玉辰殿内同门情谊不好。”
“谁跟她有个同门情谊，一个百年筑基的废罢……”
“够，住口。”
百年筑基的废……
芙嫣缓缓睁开眼，她想到符离，今年已然三百岁，是元婴中期的修为，今的后辈修里算是佼佼。
虽比不上佛子不渡，也比不上剑元宫的蔽月君玉衔涯，照夜宫今的首座凝碧君金羽碎，却也是三殿之下的十二门中难以匹敌的修为。
可那又怎么样呢。
符离也好，不渡也罢，亦或是玉衔涯和金羽碎，百岁化神，半步飞升的凝冰君面前，哪个不是废？
芙嫣漫不经心再次闭上眼。
-
各仙府弟子照夜宫集合三日，全到齐。
芙嫣自进房间就没出过门，她有心拿到蝶绕枝和凝冰君的传承，自身修为已经不算高，就要借着客院浓郁的灵力将身体状态调整到最好。
开启秘境这日，符离命人来叫她，那人刚抬起来，芙嫣就自己打开门。
来人是个女修，名唤浮雪，芙嫣记她，是说“百年筑基的废”那句话的人。
她其比芙嫣入门晚，但没能拜道君门下，师尊虽也是长老，却远不及道君可给的资源多。
今她修炼七十多年，已经是筑基大圆满的境界。
比起百年堪堪筑基的芙嫣，好像确高不少。
冷淡扫对方一眼，芙嫣也不和她说话，径直走向队伍中。
这般无视姿态，让浮雪心里是不平，立刻便要拦下她，奈何符离开口：“归队，误要耽搁时辰。”
浮雪咬唇忍下，她注意到师兄看自己的眼神有些警告意味，估计是猜到她的想法。
……不过是因为芙嫣拜凌翾道君为师罢，凌翾道君与殿主修为一致，两人关系也很好，她和芙嫣之间，符离哪怕看凌翾道君面子上，也要维护对方一些。
这一路来任由们对芙嫣诸多言论，已经是因出门外比较放开。
浮雪不服气，却也只作罢回到队伍中。
芙嫣也不管们的眉眼官司，心里一遍又一遍顺着自己的计划，连符离对她的欲言又止都没理会。
“……走吧。”符离按按额角，带着二十几位弟子前往集合点。
凝冰君的洞府位于照夜宫北面最深处，要经过一条很长的河。据照夜宫弟子说，这条河连接着冥界的冥河水，河上不能用灵力，只能乘坐制的船只度过。
各仙宗的人陆续上船只，这上船的顺序也很讲究，照夜宫门内弟子最优先，站船只最前端的人一袭雪『色』昙花锦袍，握雪白长剑，背影飘逸出尘，应当就是照夜宫今的首座弟子——凝碧君金羽碎。
凝碧君算是继承凝冰君照夜宫的位，可惜修为远不凝冰君那么高，哪怕已经是场其修里的高不可攀，却也湮灭前辈的光环中。
凝字头的仙君里，作为凝冰君之后，永远难以出头。
但也没关系，毕竟凝冰君已经是个死人，还死五百年。
照夜宫的船只后就是剑元宫的船只，蔽月君倒是没站船头，是坐着的。
坐轮椅上。
竟然不能行走。
芙嫣完全没听说过这件事，外界只说蔽月君生剑骨，道体精纯，可没人说不良于行。
一个连行走都不行的修士，是怎么做到成为今剑修里的第一的？
大约是芙嫣探究的目光太有存，玉衔涯忽然望向这边。
看起来几乎有些羸弱，怎么都和战力超强的剑修挂不上钩。
那份羸弱斯文又让芙嫣有一种微妙的熟悉。
好像她曾经也认识过这样一个人，玉衔涯身上那细微的破碎，稍微有些接近那个人。
很奇怪。
这是第几次？
自从来照夜宫，她好像总会产生一些令她不适的诡异熟悉。
她拧眉转开视线，这就看伽蓝殿的法师们。
们来的人应该是最少的，一条船上只站三个人，其中之一正是佛子不渡。
幽暗里，周身似乎发着光，眉心一点红，神『色』温文平静望着前方，并未朝玉辰殿这边投来任何视线。
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一百年前送入玉辰殿的一个小女孩。
……说来也对，佛子不渡普度众生，慈悲无边，挽救过的『性』命几万都不止，不过是扶阳镇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女孩罢，为何要记呢。
她对来说没有任何，没有任何意义，全不似她心中那般独一无二，无可取代。
芙嫣低下头，敛起目光，平复心中翻涌的情绪。
船只渐渐往前行进，一路安静，只有极少的人低语。
越是往里面走，周围的光线就越昏暗，芙嫣掐指算算时辰，现该是白才对，但靠近凝冰君洞府的方黑暗几乎伸不五指。
若非大家都是修士，目力强，恐怕早都开始点灯。
她刚想到点灯，一个拐弯过后，河水消失，船只靠岸，一切豁然开朗。
视野变大，光亮起，却不是正常的亮，是……
芙嫣举目望去，那是无边无际的昙花。
五颜六『色』的昙花齐齐绽放，闪烁着绚丽夺目的光芒。
真的很美。
饶是怀有心事的她也看呆。
可是……昙花不该是寅时三刻绽放的吗？
或许是人也有疑问，前方传来照夜宫弟子的解释声：“凝冰君洞府里的昙花是日夜绽放的，因为这里没有光。宫内其方尚可到短短的昼日，但这里是永夜无昼的。”
永夜无昼，又来，那种玄妙的熟悉。
芙嫣烦不胜烦，跟着众人下船，一路前行到秘境口，也就是凝冰君的洞府门外。
她仰头，看万花丛中的一块陈旧匾额，上书三字：无尘居。
凝冰君本名谢无尘，这位已经陨落五百年的才，今日的众修士眼中充满传奇神秘『色』彩。
芙嫣的目光移开，渐渐定佛子不渡身上，与凝碧君、蔽月君一起上前，符离也很快被叫过去，冥极殿的鬼修首座弟子也走过去，再之后便是四大宗门此次派来的首座弟子。
们那里聚集，金羽碎用传音术说些每个人都能听的规则，无非就是秘境内危险重重不可大意，进入后要尽快寻到同道之类的，芙嫣没心思去听。
她只是盯着不渡的背影，将的一切刻脑子里。
进入秘境之后就有机会与接触。
她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跟说，快要忍不住。
还好，秘境开启的过程很顺利。
这不是照夜宫第一次开启秘境，但是所有弟子都折里面后第一次重启秘境。
金羽碎第一个带人进去，有做表率，其人也没迟疑，各个面『露』兴奋闪身进入。
芙嫣怎么说都是玉辰殿弟子，再迟也不会迟多少，很快就轮到她。
她要进去之前，腰间身份玉牌滚烫起来，是凌翾道君找她。
这个关头才想来找她，不觉太晚吗？
她根本没有要回的意思，看都不看进秘境。
刹那间，周围景象飞快变幻，芙嫣头疼一瞬，身体失重，不知过多久，才终于接触点面。
脚踏的觉让她有安全，她定定神望向四周，一片漆黑，静悄悄的，不知被传送到哪里。
她心跳有些快，但也不是太慌，镇定将腰间还发烫的玉牌摘下来随扔掉，又从乾坤戒里取出衣裳，黑暗中快速换装。
不多时，一道幽光从明珠上散发出来，照亮周围的一切。
芙嫣握明珠，借着幽光打量周围，她已然换个模样，再不是玉辰殿弟子的青衣白裙，今散长发，发尾有些卷曲，额前戴着精致的额冠，额冠中间垂下的烫金镂花珍珠额饰将眉心独的红玉巧妙遮掩，额冠后压着银羽轻纱，墨发隐轻纱下，一身银饰点缀的金红衣裙，正是心门毒修的异域装扮。
咚。
有什么滚到脚下，芙嫣用发间轻纱遮面，拿着明珠凑近查看，到脚边有一朵红玉昙花。
红玉雕刻的昙花栩栩生，她捡起来看看，抱着不要白不要的想法塞进乾坤戒。
接着她发现这红玉昙花不止一朵，顺着往前，一直延伸到一面墙前。
她有些警惕。
总觉像是有什么刻意引导她来到这里。
她用明珠照着墙面一点点直起身，渐渐的看到一幅画卷。
一幅美不胜收的神降世图。
啪嗒。
芙嫣心猛一窒，中明珠没握住掉上，咕噜噜滚到一旁。
眼前光线暗下来不少，却让那幅神只图动人。
幽幽暗暗明明灭灭里，画中仙的眼睛，竟像是眨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