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设这东西真的不好立,更不好保持。
有的人起初随意设了设,那就要设一辈子,有一天没设明白,人设就得崩塌。
赵王人设保持的就很好,车队入了城后,见到无数文武百官名士大儒迎了上来,主动下了马车一一见礼,一口一个大人,一口一个先生,一口一个学生,不亢不卑,也不耍王爷架子。
再回想起当初周统入京那会,不怕货比货,就怕人比人,量相对比,那老二是个什么逼玩意。
白色儒袍一尘不染,面容清秀不失俊朗,五官虽不像他爹周老八那般刚毅,却更符合文人的审美。
攀谈之中一派儒雅,博学多才。
一个人肚子里有没有墨水,三言两语就能看出来。
随意攀谈,寒暄不断,无非就是舟车劳顿。
舟车劳顿,难免谈到了沿途风景,谈风景,就要提及人文,一开口就知道肚子里有没有货了,历史、哲学、政治、军事等等等,一段段典故从周贲口中一一说出。
这才是真正的文化人,而不是什么一开口就是一个特别固执的人,我从来不在意什么玩意,让我什么玩意,如果你也可以和我这个玩意什么玩意的,然后泰裤辣,像个大煞笔似的,给人一种没文化非要整点文化出来的感觉。
短短三四里的路程,从入城开始,赵王周贲愣是一边走一边说,如同众星拱月,甭管认识不认识的,都能和别人唠两句,都能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京卫在外围保护着,只有百姓行色匆匆,最多投去那么一两眼。
京卫后方则是骑着高头大马上的韩百韧。
老韩脸上挂着一如既往“无吊所谓”的表情,挖着鼻孔,扣着耳朵,吐着口水。
“老爷,您可否…可否像个柱国将军一般。”
王山小心翼翼的措着辞,如今韩百韧成了柱国将军,卫戍京中,统管八大营,上面又没有柱国上将军,地位显赫又特殊,总是挖鼻孔有碍观瞻。
“这几日上火,鼻孔子干,关你鸟事。”
王山不吭声了,他就是想着给人家赵王留个好印象,万一对方突然回头了呢。
果然,前方前呼后拥的赵王突然停止住了脚步,闲谈的声音也停止了,大家齐齐回头看向马上的韩百韧。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不知不觉唠到韩佑了,或者唠到韩府了。
见到所有人都望向自己,韩百韧双眼望天,鼻孔看人。
依旧满面温和笑容的也只有赵王周贲了,转身走了过来,率先拱手施礼。
“韩将军大名,学生如雷贯耳,久仰。”
王爷主动过来打招呼,韩百韧只能下马,露出了老子很不想搭理你但是碍于你是王爷老子只能露出笑容的笑容,就很浮夸。
“见过殿下,末将甲胄在身,恕不施全礼。”
“韩府一门忠勇,柱国将军保卫京中,将军之子韩佑韩统领深的父皇信任为君分忧,学生敬仰的很。”
“殿下抬…抬…”
韩百韧扭头看向王山,后者低声道:“抬爱。”
“对,殿下抬爱了,末将是粗人,殿下贱笑了。”
周贲笑意更浓:“学生需先入宫向父皇请安,劳烦韩将军一路护送了。”
“末将职责所在,军务所在,应该的。”
“学生仰慕韩将军,不如韩将军步行陪着本王入宫可好?”
“这…”
韩百韧摇了摇头:“京中刁民多,末将还是骑马护送,看的也真亮一些。”
周贲脸上闪过一丝异色,不过只是闪过罢了,依旧笑容满面。
周围不少人毫不意外,因为韩百韧一直都是这个鸟样。
周贲的意思是邀请韩百韧同行走到皇宫,明显是有亲近之意,一般人早就受宠若惊了,奈何韩百韧不是一般人。
王爷算个屁啊,当年夺宫夜的时,哪个王爷没被韩百韧踹两脚,到了下面都不好意思和同行们打招呼。
“也好,将军公务在身,那学生就不强人所难了。”
再次拱手施了礼,周贲回到人群中,继续一边走一边与众人谈笑风生,只是不知为何,也不知和大家谈了什么,走几步就回头看上两眼,看向韩百韧。
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有人阴阳怪气的说韩家父子了。
韩百韧弯腰低声问道:“草原上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叫…叫王八回头,不是报恩,就是报仇,是有这话,那王爷总回头看老子作甚?”
王山深深叹了口气:“那叫狼若回头。”
…………
皇宫,天牢。
皇宫一直都是有天牢的,很少关押囚犯,有关押的也是和宫中有关的,比如犯错的宫女、太监、禁卫等等,属于是皇室私家牢房,除了犯错的宫中各色人士,还有一种人,那就是威胁到皇室成员安全的,比如造反人员。
天牢在皇宫深处,西南角,四十八名禁卫轮班看守,一刻不离人。
天牢常年不见日光,幽暗、潮湿、散发着异味,鲜少有人接近一窥究竟。
此时的天牢外,一身囚衣满身镣铐的周天凤,鲜少的站在外面的土地上,感受着阳光的炙热。
天子周恪穿着一身龙袍,文武伴在身边,如临大敌。
都知道周天凤武艺超群,老八又让禁卫离的远远的,只有蒜公公一人护卫老八。
“知晓你被关进这宫中天牢后,宫里多少人与朕请缨言说定会撬你开你的嘴巴吗。”
老八负手而立,作为一个胜利者,一个君王,不需要任何花哨的语言或是排场来衬托他现在的居高临下。
周天凤消瘦了几分,脸上桀骜不驯的神色却没减少半分,微微闭上眼睛望向空中的烈日。
“试试便是,让外界知晓,你这大周天子应有的传国玉玺竟在一个反贼手中。”
老八也不恼怒:“朕不杀你,不是因玉玺之事。”
“那是为何,想着有朝一日将皇位拱手让与我康天凤?”
“大胆!”
蒜公公勃然大怒:“陛下,他说这话老奴可忍不了,今日老奴怎么也要好好收拾收…”
“滚。”
“哦。”
瞪了蒜公公一眼,老八拧眉望着周天凤:“南地与你私通世家二十有七,官员不胜其数,查抄时,韩佑麾下除了找出与你书写的信件外,这些信件中提及了东海,告诉朕,东海谁暗中与瀛贼结了盟。”
“三皇子周贲。”
“找死!”
这次轮到老八勃然大怒了,抬腿就踹,周天凤一百七八十斤的汉子倒飞了出去,要不是镣铐连着实心大铁球,这一脚可能直接将他踹进牛顿的棺材板里去。
周天凤胸口火烧火燎,生生将翻涌的气血压了上去,躺在地上哈哈大笑。
老八面色阴晴不定。
南地乱党与周天凤私通的信件他都看过了,有几封信提到了一些内容,大致意思就是一旦周天凤攻破了南关,北关的外敌也会叩关。
关于这件事老八倒不是很意外,毕竟和周天凤结盟的马如风跑了,就是不知出没出关,一旦出关的话没准真的能鼓动不少异族攻北。
问题是除了北关,东海那边也有人密谋些事情,一旦大周朝南北二关陷入战火就会举旗自立,至于这自立之人是谁就不得而知了,只知在东海根深蒂固,触手非但伸到了各道官场,还有军中舟师。
南关无碍,北关就不会出问题,北关没什么事,东海也不会乱。
不乱归不乱,都是潜在威胁因素,老八登基也一年多了,三省制也让他的龙椅更加稳固,朝堂慢慢开始换血,各道官场也是如此。
在有下一步动作之前,老八需要知道先拿谁开刀,这才是他留着周天凤的缘故,当然,也为了问出玉玺的下落。
“朕,知你不怕死,非但不怕,还一心求死,可朕就是不杀你,让你在那阴暗幽深的地牢之中垂垂老矣,活,活不成,死,亦死不了,受尽一世折磨苦楚,这便是反朕的代价。”
说完后,老八扭头看向蒜公公:“寻些高手,既他要反朕,朕虽不要他死,也不能让他如此便宜的活着,朕要叫他…”
话没说完,一个禁卫跑了过来,单膝跪地:“陛下,赵王殿下已入宫,求见陛下。”
“这么快?”
老八心中的怒火烟消云散,哈哈大笑着离开了。
不止是京中的文臣们喜欢老三,老八也喜欢老三,因为老三“学历”高,文化水平高,说话又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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