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如风已经领教了韩佑的嘴皮子功夫,不敢再在言语上交锋了,也觉得没什么必要,反正基本上已经明牌了,他要较量的是周老板,而不是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韩佑。
懒得搭理韩大少爷,马如风提起了正事:“陛下,今日老夫不止是入宫为晴妃娘娘贺诞,也想向陛下献上一份薄礼。”
“有心了。”周老板看向从入殿就站在马如风身后瑟瑟发抖的唐镜:“是何礼物?”
“听舍弟说,陛下闲暇时喜听坊间风靡的志异杂文,只是这杂文还未成书,下文是何,连陛下都好奇的紧,您是天下共主,天下间的事您想要知晓,就必然腰要知晓,老朽多方打探寻遍坊间,得知了杂文皆出自这墨香阁的东家唐镜唐公子之手,便将其带入宫中。”
“哦?”
周老板双眼异彩连连,连晴妃娘娘也是如此,纷纷看向唐镜。
韩佑则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个原因。
唐镜连忙走到中间位置,本想施个文人礼节,紧张了太久,身体一软,又跪下大礼,语无伦次。
“草草草草…草民草陛下不是,陛下草草民,不是,草民唐镜,拜草陛…不是,拜见陛下。”
晴妃娘娘噗嗤一笑:“快起来,赐座,莫要慌张,陛下又不吃人。”
天子撇了撇嘴,就见不得这种看到自己就哆嗦的怂包,他比较喜欢韩佑这种头铁的。
其实不怪唐镜不争气,他并不是第一个见到天子就软的,这种人多了去了。
尤其是所谓的读书人,在外面的时候,张口朝堂闭口天下,喝几口酒连天子都敢谈论,可真要是见了掌握无数人生死的天子,有几个还能谈笑风生的。
文武走上前,将哆哆嗦嗦的唐镜扶了起来,带到马如风旁边矮桌摁了下去。
唐镜依旧紧张,额头满是汗水。
一个读书人,家道中落后在南市开个铺子安身立命,还饱受欺凌备受其他商贾欺辱,冷不丁见了天子,见了娘娘,身处皇宫之中,他如何不紧张,如何不惶恐。
还有一个原因,一个很大的原因,那就是书根本不是他写的等同于欺君之罪,要不是韩佑坐在那里,他早就跪地上和盘托出了。
周老板的确挺没正事的,最近一段时日到了晚上也不折腾妃子了,看书,看黄…看皇帝不应该看的书,心中很好奇大圣爷和其他故事的下文发展。
不过周老板只是没正事,不是没脑子,马如风以了解后文如何为幌子将唐镜带入宫中,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马如风开口了,笑吟吟的扭头望着唐镜。
“你所编撰的那些杂文倒是有趣,老夫也偶有品读,舍弟前些日子入宫,陛下对大圣爷是否归顺天庭颇为好奇,你来说说,这大圣爷最后是否归顺了天庭。”
唐镜面色微变,下意识看向了韩佑。
韩佑笑而不语。
“这…”唐镜吞咽了一口口水:“故事…故事还未写完。”
马如风眼睛微眯了起来:“刚才在宫外,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宫外…宫外…”
韩佑面色突变,这老登果然玩了套路。
只是韩佑并不知道前些日子马如龙入宫和周老板谈了什么,一时之间也无法插口,只能静观其变。
“草…草民…”
唐镜磕磕巴巴的,既不敢看马如风,也不敢看天子,低着脑袋说道:“大圣爷本是花果山美猴王,一身本事纵横天下,却遭…遭受天庭羞辱,心中有气,也并非与天庭视如生死仇敌,倘若…倘若没有那紧箍咒,想来…想来大圣爷是愿归顺朝廷的。”
“哦?”
周老板深深看了眼马如风:“若无这紧箍咒,这孙猴子再是耍泼,岂不是又要天庭大动干戈。”
马如风微微一笑:“天庭大度,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真心待大圣爷,大圣爷自会为天庭用命。”
“有几分道理。”周老板又看向唐镜:“若是孙猴子将那如意金箍棒交出来,天庭就不会让套上那紧箍咒了。”
唐镜满面困惑,挺大个天子关心个猴子戴不戴头套,这皇帝是有多闲?
马如风苦笑道:“若是没了如意金箍棒,大圣爷岂不是要任人宰割。”
殿中陷入了沉默,韩佑则是无声的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无法调和的矛盾。
马家掌握战马渠道,有着大量马场牧场,收买了北地不少折冲府。
那么他们想要归顺朝廷,就要将这些“底牌”交出来,天子才会放下双方间隙。
可马家又顾虑一旦将“底牌”交出来了,天子又会翻脸不认人。
对周老板来说,不交出来底牌,马家就是个定时炸弹,怎么可能给予高官厚禄让马家高枕无忧。
说来说去其实就是一个信任问题,双方都觉得对方没啥人品和可信度,都觉得对方想搞事情。
眼看着气氛有些尴尬,唐镜傻乎乎的说道:“其实大圣爷还有七十二变,就算交出…”
话没说完,马如风狠狠瞪了一眼唐镜,后者一缩脖子,不吭声了。
天子哈哈笑道:“不错,孙猴子还有这七十二变本领高强,少了一个金箍棒依旧是一方豪杰,做个逍遥王岂不美哉。”
“老朽不敢苟同。”
马如风轻声道:“七十二变,连堪堪自保都算不上,只有加上这如意金箍棒,才可守,更可…攻!”
“大胆!”
文武大叫一声,满面怒火:“马如风,你当真以为陛下不敢施雷霆手…”
周老板:“闭嘴!”
文武:“哦。”
“朕与他探讨那孙猴子,你这老狗胡吠叫什么。”
“老奴知错。”
脸皮没撕破,可双方心意已经表达清楚了。
周老板与马如风二人,倒也不算失望,早有预料的事。
脸皮没撕破,可有恃无恐的马如风依旧猖狂。
“陛下,这大圣爷之后如何皆在唐镜笔下,可老朽觉着不妥,这大圣爷的命运就如同天下人的命运,我马家人的命运,所有人的命运,都应在陛下的一念之间。”
天子似笑非笑:“是吗?”
“自然是的。”
马如风看向唐镜:“老夫出资万贯,日后,你这杂文就专门写给陛下看,陛下如何想,你便如何写。”
说到这里,马如风顿了顿,眼底满是轻视之色:“记住,只给陛下写,写出陛下想看的,陛下开心了就好。”
文武再次面色大变。
这话冷不丁一听,没毛病,马如风花钱哄天子开心。
可细细一琢磨,越琢磨味儿越不对。
只给天子写,天子想怎么写就怎么写,这等于什么,等于天子自娱自乐呢呗,等于天子决定大圣爷的命运,只是“欺骗”自己逗自己乐呵呢,反正别人也看不到,只给天子写的。
这就等于是天子掌握的大圣爷的命运,只是他以为,天子以为,而不是真正“掌握”,更不要说,天子误以为掌握的“命运”,还是他马如风花钱买来的,买来逗天子的。
唐镜哪里懂的这么多弯弯绕,只是莫名感觉到了一股压力,来自天子的压力,不由的,看向了不知何时收起了笑容的韩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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