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佑的八卦之心浓浓燃起,老爹伟岸的形象愈发高大。
他还以为老爹也就是得罪得罪署丞主事之类的小官,顶了天就是个郎中什么的,谁知老爹早就有前科了,连尚书都揍过。
“细说。”韩佑也不急着进工部衙署了:“老爹怎么还能揍过尚书呢。”
王海挠了挠后脑勺:“老爷没和您说过?”
韩佑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似的:“从来没有,怎么回事。”
“前朝天子昏庸无道,军伍都被称之为丘八,…对了,少爷您要小的从哪说?”
“从头说。”
“哦,百五十年前,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前朝太祖开国,俗话说的好,龙从云,虎从风,老妇从少年,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红杏出墙的夜晚,大地一声雷…”
“我特么让你从老爹揍尚书的事说起,谁让你说一百五十年前的前朝怎么建立了?”
“前朝天子残暴不仁,当朝天子乱扒拉…不是,反正扒拉…不是,少爷那词怎么说来着。”
韩佑:“拨乱反正。”
“对对对,反正一顿拨乱,当今天子在酉州刺杀了游春的前朝宰辅,前朝天子也在,狗命大,没死成,逃回了京中,各地军伍一顿忽…一忽…”
韩佑:“一呼百应。”
“对,一呼百应,各地军马集结,要和当今天子一起好好扒拉扒拉,老爷当年任的是琼州军器监及三处折冲府郎将,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一起造反,然后就…”
“你等会。”韩佑满面古怪:“这造反的理由太牵强了?”
王海的脸上闪过一丝莫名之色,幽幽的说道:“前朝天子连发十九道圣旨,命各地折冲府与守备营进京勤王,若不从,无论官居几品,皆按逆反大罪处置。”
韩佑愣住了:“所有人?”
“所有将军,哪怕是小旗,不入京勤王皆诛九族。”
韩佑恍然大悟:“原来不是时势造英雄而是全靠同行衬托啊,都说前朝天子晚年昏庸,没想到昏庸到如此程度,这是逼各地的军营守备不得不反。”
“就的是这个理儿,守备府与守备营一防灾患,二防人乱,都叫到京中了,天下不乱才怪。”
“难怪当今天子一呼百应,几乎所有军中将领都支持他。”
“那倒不是,当今天子命人去了各地寻各处将领。”
“叫他们举旗造反,一起拨乱反正?”
王海摇了摇头,满面敬佩之色:“陛下说江山社稷本就不稳,若是各地将军带兵入京,无论是勤王还是扒拉,都会令天下大乱,各处守军按兵不动就好,莫要让这天下动荡不安。”
一听这话,韩佑不由想起那看起来十分没溜的天子,着实没想到,这位天子竟然有如此豪情魄力。
前朝天子已经逼的各处将军无路可选了,如果本朝天子稍加拉拢一下,就可聚集无数兵马直取京中,可谓是万无一失。
只是本朝天子并没有做,因为怕将各路兵马叫到军中会引起天下大乱,即便坐上了皇位,江山也会千疮百孔。
“等会。”韩佑突然想起一个事:“这和我爹有什么关系,说了半天,我爹是怎么回事?”
“当朝天子虽是让各将军按兵不动,按道理来说,将军们是不会动的。”
“然后呢?”
“然后您也知道,老爷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韩佑“…”
王海继续说道:“酉州距离京中不远,老爷带着精骑七千来到京中下县,想要与天子的兵马汇合。”
韩佑面露兴奋之色:“然后老爹等到了天子,兵合一处打进了京中,成为从龙之臣?”
“没,老爷嫌天子磨磨蹭蹭的,不愿等了,就自己带着兵马进京。”
王海露出了崇敬之色:“七千骑卒中的三千人畅通无阻入了京,未遇丝毫阻拦。”
“老爹这么有牌面吗?”
“那倒不是,老爷说他是来进京勤王的,西门就打开了,不过没去兵部,而是来到了宫外,到了皇宫外就翻脸了,说他要造反。”
韩佑面色古怪:“原来老爹也会撒谎啊。”
“那倒不是,前朝那群蠢货听差了,老爷说当时他说的是进京擒王,而非进京勤王。”
韩佑:“…”
王海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老爷厉害。”
“厉害…,之后呢。”
“那时正是早朝,老爷带着人日翻了宫中三千禁卫,迅速控制了整座皇宫,剩下四千城外骑卒冲入京中,将朝堂五品以上官员妻小全部抓到宫中,就在那时,老爷揍了不少尚书。”
韩佑张大了嘴巴:“感情天子能坐上皇位,全是因为…”
王海吓了一跳:“少爷莫要胡说。”
“懂,懂懂懂。”韩佑连忙闭上嘴巴,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待当今天子入京后,老爷已经在宫中待了三日,当朝天子与前朝太子逼前朝皇帝退位,那狗皇帝不从,当夜便被当朝天…当夜便被刺杀了。”
韩佑终于听明白怎么回事了。
前朝天子一共被刺杀两次,第一次是在京外,当朝天子动的手,没杀死,光弄死个前朝宰辅,前朝天子跑回来后,老爹入京擒王,夺了皇宫,当朝天子捡了个现成的便宜,借着大太子的名义逼前朝皇帝退位,前朝皇帝不肯,然后被刺杀了,全天下都知道是谁动的手,但是大家都不敢明面上说。
而老爹之所以被朝堂的官员讨厌,原因也在这。
本来是天子的功劳,老爹给抢了。
但是呢,本朝的官员,又大部分都是前朝的,前朝的官员呢,还被老爹软禁了三天,期间没少挨揍,好多都被揍出心理阴影了。
说老爹是从龙之臣,基本上和天子没什么交流,就是闲的蛋疼,估计也是看不惯前朝天子,跑来“勤王”了。
说他没功劳,直接入京控制皇宫了。
要说他有功劳,当初天子还没让他来,他属于闲着没事干自发性质的。
韩佑沉沉的叹了口气,老爹,本来应该牢牢的抱住天子大粗腿的,可惜了。
不过韩佑又笑了,老爹没抱住,自己可以抱啊,脸,最不值钱了。
转身看向工部衙署,突然有了一种新的感悟。
原本还觉着工部尚书和老爹有过节,自己要不要让对方出丑,现在呢,尚书,这可是尚书大人啊,至亲至爱的世伯啊,自己,高低得舔一下,不但要舔,还要舔的深情,舔的温柔,舔的但凡有一点底线,都对不起老爹得罪那么多人!
俗话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又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挨了顿毒打罢了,又不是你一个人挨毒打,人人有份,小小恩怨罢而已,化解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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