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国厌恶地皱眉。
这种人,能放心把三个孩子交到他们手上吗?
周政委面色严肃盯着张丽道:“请你注意你说话的语气和态度。
这里是部队,你不相信我们可以,但请你不要侮辱。”
张丽这才不悦闭嘴。
张庆东皱眉道:“政委,要不留下,我看孩子们这个舅妈,不是个好人。”
张丽气结,反驳道:“你……”
她这话到嘴边,意识到她要是再这样说下去,三个孩子肯定带不走。
她语气一软,说道:“我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我也是生过孩子的人,我就是觉得三个孩子可怜。
这样,我先把他们带回去,等你们过段时间到家里来看看,要是觉得我对孩子不好,到时候你们再把孩子接走。
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周政委一听,长长叹息一声。
一直没开口的冯雪琴突然开口了,稚嫩的声音道:“周叔叔,我们跟舅舅舅妈走。
我妈妈说过,你们已经帮我们很多忙了,不能再给你们添麻烦。”
话到这里,周政委还能说什么。
他沉默点头,只能这样了。
田文君想留下他们,可是三个孩子不愿意分开,都想跟舅舅走,她担心有什么用?
或许,对他们来说,换个生活环境也是好的。
这大院,承载着他们几年的回忆,这里有冯大强的音容笑貌,有李文慧的柔声细语。
就算再坚强懂事的孩子,面对这些回忆,心底筑起的城墙也会在思念上头的那一刻碎成渣。
这对他们来说,是精神上的创伤。
它可以被掩盖,但永远都存在。
人生有太多的乍然离场,殊不知,来日方长是最大的谎言。
人这一辈子,就真的只有一辈子。
哪有什么下辈子,错过,就再也不会遇见了。
思念无声,哭出来却震耳欲聋。
这间办公室,田文君再也待不下去了。
她转身落泪,陈建国紧紧抓住她的手心。
三个孩子,还是被李小军和张丽带走了。
田文君不知道冯大强的弟弟是不是真的摔断了腿。
还是他们怕领养三个孩子,而故意这么说的。
田文君心里很清楚。
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
三个孩子被带走的这一天,田文君给一人买了两套新衣服,还给冯雪雁偷偷给了五十元。
并对她说,这钱只有真正需要的时候,才能拿出来,也不能告诉姐姐和哥哥。
冯雪雁点头。
田文君看着汽车离开后,久久没有回神。
前后一个月的时间,这一家人,分崩离析。
田文君一回来就病了。
她噩梦连连,人瘦了一大圈,在家里休息了二十多天。
转眼,就是八月初了。
这段时间过来,她整个人变得懒惰起来,无精打采,一点都不想上班。
要不是因为江翠花还有一个多月就生了,她怕累到她,她真的不想去上班。
冯大强两口子离开的事情,对田文君来说,打击太大。
这段时间,她老是梦到李文慧站在楼底下抬头盯着她的阳台看。
她几乎是每天晚上都被噩梦惊醒。
她想,她是放心不下孩子。
突然,田文君就想,要是李文慧也像自己一样,能魂穿该多好。
田文君心里很清楚,这样的概率简直比芝麻还小。
当时,她大概是用光了好几十年的好运。
这两个月,田文君都没好好上班。
再次上班的时候,张桂兰和江翠花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这事儿在县城传得沸沸扬扬,他们都知道。
张桂兰看田文君气色差,说道:“你看着面色好差,怎么没再休息一段时间?”
田文君笑道:“我这班上得也够差了,这两个月几乎就没怎么上班。
再不上班就没工资花了。”
张桂兰笑笑,知道她心里难受,没多问,只是宽慰道:“过去的都过去了,好好上班,人还是要往前看的。”
是啊,人还是要往前看的。
世人都是站在上帝视角去看待所有一切的,但很多事情落在自己身上时,或许才知道那种撕心裂肺,又无能为力的感觉。
田文君看着窗外,早秋的风吹过,天又要凉了。
今年饭馆的生意比去年好了很多,大街上摆地摊的人多,他们生意好,下馆子的人也就多了起来。
现在,部分商品购买的时候,已经不需要票了。
田文君知道,这也是时代进步发展的过程。
江翠花空闲的时间,就给肚子里的孩子做小衣服。
人都是会变的,以前那么刁钻的江翠花,现在结婚怀孕后,整个人看起来慈祥很多。
原来,母爱真的会让一个人身上粘上柔和的光芒。
田文君时不时想起冯雪雁姐弟三人。
不知道,他们好着没有。
田文君心里不安,陈建国这边也没有孩子的消息。
晚上回去,还是让他去向周政委打听一下。
田文君想到这里,思绪很快又被拉了回来。
晚上回来的时候,她整个人看着都轻飘飘的。
天凉了,后院那些菜的藤蔓也干了。
自打李文慧两口子走了之后,田文君发现,陈建国变得沉稳很多。
他好像,现在开始喜欢站在阳台上抽烟了。
之前任务中伤了腿的那个团长,也被迫退伍回家了。
团长的位置暂时还空着。
这要是以前,大院这帮女人肯定都想自家男人上。
可是这次,没人讨论,也没人提起。
毕竟,这也是件伤心事。
而且,这事也不是她们讨论就能决定的。
八月底的时候,陈建国升为团长。
李伟从副营长提为营长。
可是,陈建国和李伟两个人,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杨丽秋二胎后,似乎也变了性格。
林子里的血雨腥风,只有他们这帮大男人知道。
周政委叫人打听了三个孩子的消息,那人反馈来的消息是三个孩子都很好,周政委这才放心了。
田文君知道后,想到张丽那张嘴脸,心里压根就相信。
她隔三差五就梦到李文慧,心里一点都不踏实。
九月中旬,这天就跟变脸了一样一连好几天都在下大雨。
饭馆里也没什么人,田文君每天都坐在饭馆窗前织毛衣,感觉她自己都要生锈了一样。
下午到了下班点,她正打算回家时,几名身穿制服的人,怀里抱着一个脏兮兮的孩子,打着黑色的伞,进了饭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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