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文丽一听,瞬间就要炸毛。
啥玩意儿?
就那么两件衣服要一百六?
那衣服看着就是两件普通白衬衣,这不是坑人吗?
田文丽哪里还能控制得住自己情绪?
“许招娣你别过分啊,你这不是狮子大张口吗,就你那两件破衣裳,哪里值一百六了?”
“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
油钱和面钱,我可以不跟你算,但这两件衣服的钱你必须得给。
你要不想给也没啥关系,你上城里头供销社买两件新的给我就行。”
“你你你,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克星。”
许招娣道:“别说我是你生的,有你们这样的父母,我出门头都抬不起来。
再说,我早就跟你们说过,当初结婚时,我已经不欠你们了。
你现在别想用这些来绑架我。
该还钱就还钱。”
许招娣口气强硬,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许大强气道:“好啊,早就知道你们两个是白眼狼。
陈家的,当初看你穷,没人愿意嫁给你,我看你可怜才把这丫头嫁给你,你现在媳妇有了,反过来想咬我一口是?
我告诉你没门。”
不管他们说什么,陈建国都是很冷静的样子。
“你不是看我可怜,你是怕我们家让你们家还钱。
多的我也不想跟你争吵,咱们过几天再说。
我明天一早跟我媳妇就去县城,到时候有人会来判断,你这些年你做的事情是对是错。
陈家村土地肥沃,不需要一个没有文化不讲理老糊涂的人来管,需要的是思想豁达,有文化有素质的带领人。
你不用跟我急,为人民服务是我的职责,为人民除害也是我的职责。”
陈建国一字一句,字字如刀,句句属实。
许大强怎么都没想到,陈建国会说这些难听的话。
一旁的张强情绪激动,都快拍手叫好了。
别的村老支书有文化的不多,但人家做事有分寸,不像眼前这个,真的好赖不分。
这样一个人,只会让村里人恨得咬牙。
许大强气得叫道:“你敢去告状你试试,我让你家二小子死球在采石场你信不信?”
陈建国深邃的眸子突然黑如旋涡。
“张强,刚才老支书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张强肯定点头:“陈哥,听到了。”
“听到了就好,到时候有人来查证,还希望你给我作证。”
张强点头,许大强一双眸子铜铃似的瞪着张强。
陈建国道:“我这人做事明明白白,要做的事情也都告诉你了,怎么做是你的选择。
你老也别生气,毕竟有些事情是你自己造的孽,后果还得自己承担。
你好好想想,我们刚回来,还饿着肚子了,就先走一步了。”
陈建国回头,看着许招娣的眼神温柔很多,他下巴微抬,示意她回家。
很多事情点到为止,没必要留下来大吵大闹。
许招娣明白他的意思,说道:“我的一百六十元,记得一定要还。”
田文丽气得脸都绿了。
这两小贱蹄子,以前两人看着一点都不搭,在一起才一年多,就开始同穿一条裤子了。
果然,女娃娃就是赔钱货。
这死丫头,瘦下来就是个喜欢勾搭人的狐媚子。
呸,当初生了还不如不生,还不如被狼叼走。
田文丽在心里将这两人骂了百八十遍。
这小两口从公社大队院出来,这会儿天空中又洋洋洒洒飘起雪花,陈建国怕她冻着,伸手抓住许招娣的手塞进自己口袋里。
许招娣抬着下巴,笑呵呵看着他。
“我还以为你要揍他一顿呢,没想到你居然会直接来这么一招。”
陈建国抬头挺胸:“我是文明人,又不是野蛮人。
再说,他年纪大了,也挨不住我一拳。
万一要是一拳打出个毛病找上门来,像这种没脸没皮的人,还得咱们伺候,多不划算。”
这些话说的都是对的。
跟他相处久了,许招娣发现,这人也并不是真的糙。
相反,他做事很动脑子。
他们两个都是同一种人,做事情之前,都会考虑事情的利和弊。
这样,也就会少吃点亏。
可能,他们生活中都曾遇到过挫折的原因。
“我当家的说得对,你看她们两口子脸都气绿了。
不过说真的,你是不是早就想到前面两点他不会轻易同意,才把改名的事情放到最后说?”
陈建国伸手点了点许招娣冻得粉红的鼻尖。
“你说得对,先说难办的,他肯定不干。
后说简单的,就当是给他一个台阶下。
不过媳妇,改名的证明都给你开出来了,回去后咱俩好好想想你叫啥。”
许招娣嘴角的笑容掩藏不住,陈建国看着兽性大发,忍不住就想亲一口。
他们两口子第一次一起合作找人闹事儿,没想到过程很是愉悦,甚至他还有些意犹未尽。
事情肯定是没完,但他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陈建国道:“媳妇,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吗?”
许招娣不解问道:“想干啥?”
“想嘬你一口。”
许招娣笑着瞪他一眼:“臭不要脸。”
“嘿,我咋就臭不要脸了,我亲的是我媳妇。”
寂静的山村小路上,时不时传来许招娣银铃般悦耳的笑声,还有陈建国说话的声音,仿佛让整个村子多了一丝彩色。
陈建国前脚离开公社大队,后脚许大强指着张强一顿臭骂。
“张强啊张强,没想到你也是个白眼狼。
我对你不好吗,陈建国说让你作证,难不成你还真想害我?”
张强早就忍无可忍了,不管许大强怎么骂他,他都很冷静。
他太了解这两人不要脸的程度了。
张强往旁边挪了挪,离这两口子远远的。
“叔,陈哥说得对,你还是自己退了算了。
你年纪大了,确实大字不识几个。
别的村支书去镇上开会还能写笔记,就算有错别字也很正常。
可你就不一样了,你除了一到十和你名字会写,其他字认识你,你不认识人家。
你就放过你自己,别为难你自己了。
叔,我家里还有事,我先回了。”
许大强气得抓起手边的洋瓷缸子朝着张强离开的方向砸过去,洋瓷水缸重重砸在门框上,啪嗒一声掉地上。
张强后脑勺一凉。
乖乖,真是险啊,怎么没砸自己后脑勺?
要是真砸上了,今天天塌下来他躺下都不带起来的。
怎么都得讹他一笔。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反正,这两口子撒泼打滚没少捞到钱。
张强心情好,出门缩着脖子吸了吸鼻子,笑呵呵往家里走。
许大强和田文丽两口子往回走时,两人都拉着一张脸,气呼呼一前一后。
田文丽一边走一边骂,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但还是不解气。
许大强跟在后面,又点起了他手里的旱烟杆,勾着腰,脚步沉沉往回走。
陈家这臭小子,看起来像是开玩笑。
现在如何是好,难不成真的要给他们还钱吗?
哎呦喂,早知道这小子这么缺德,当初就不该给他开证明去当兵。
现在有点本事了,回来就过河拆桥。
妈的,什么玩意儿?
短短半截路,对许大强来说,就像走在刀尖上一般。
让他拿钱出来,真的比要他的命还难受。
可是,不还钱这个支书就当不下去了。
当这个支书,多少还能让他在这个村里扬眉吐气。
这种感觉,旁人是感受不来的。
整个村的命运都掌握在他手里,他说往东谁敢往西?
回头就给他穿小鞋。
可这次,陈建国不吃他这一套。
陈家这个小王八羔子,是有脑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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