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广霆从容道:“若要臣死,公主才会信臣,那请公主现在就杀了臣。”
姜明熙一时没有反应,似乎始料未及。
冯广霆道:“反正公主本就想让臣死在这里,如今既然公主说只有臣死了公主才肯信,那臣便甘愿死在公主手里,绝无怨尤,只求公主,莫要再将我视为敌人了,我不是。”
姜明熙没有去拿那把匕首,讥笑道:“冯广霆,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反其道而行,对我用激将法,你这个人,绝对不会做徒劳无用的事情,你会为了博得我的信任甘愿赴死?你死了,我信不信你都没有意义,而你会做这样没有意义的事?”
冯广霆闻言,若有所思着,将递到他面前的匕首放下,却没收好,而是放在了面前的桌面上。
他从容地看着姜明熙,轻声道:“臣没有对公主用激将法,只是不知道如何才能向公主证明臣的忠诚,公主提了,臣便想抓住机会,臣也不是想死,只是想赌一把,看看公主会不会真的杀我罢了。”
说着,他抬眼看来,微微笑了:“显然,公主并不是真的想杀我,便是刚才说想杀我灭口,怕也只是说着吓我的罢了。”
姜明熙定定凝着他片刻,便笑了,笑意难测。
她明明在笑,却眸色泛狠:“冯广霆,我不是当年那个嘴硬心软的小丫头了,你现在来试探我会不会真的杀你,怕是草率了,现在的我,是个没有心的人。”
说着,她便突然不能抓起桌上的匕首,朝冯广霆狠狠扔了过去,并且是刀尖朝向冯广霆的。
冯广霆呼吸一滞,却并未躲闪,甚至动也不动。
‘噗嗤’一声,匕首穿透了冯广霆的衣服,扎在了冯广霆的心口上,准头毫不偏差。
顿时鲜血染开。
但是,匕首也很快脱落掉下。
伤口并不深,只是破皮见了点肉,因为姜明熙没有那个力道,否则,他必死无疑。
饶是没致命,到底人都是肉体凡胎的,冯广霆还是皱起眉头,然后低头看着心口上还在晕开的血红。
他不恼也不急,除了因为伤口的疼痛皱了下眉,并没有任何别的反应,依然从容,好似伤的不是他。
他这般泰然自若,姜明熙瞧着格外刺眼。
姜明熙冷笑道:“可惜了,我力气太小了,不然你就死了。”
冯广霆淡淡笑着,竟然道:“是啊,所以公主知道自己力气小要不了臣的命,所以扔刀也不过是宣泄出气罢了,小伤而已,臣都受得住得。”
姜明熙拧眉看着他略含调侃的模样,一时没有说话。
当年,冯广霆总是这样,和她说话的时候,喜欢调侃式的语气跟她说,不同于旁人对她尊卑有别的恭敬,冯广霆总是随意一些的。
她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当年那个颇有意气的小小少年,总是对她笑,像个小纨绔似的不大正型……
冯广霆拿起掉在跟前的匕首,看着刀尖的那点血迹,眸间并无波动。
他又将匕首放在桌上,推给她一些,诚恳道:“伤这一下够了么?若是还不够,公主可以再来一次,或者两次三次都行,臣都甘愿受着。”
姜明熙没有再动那把匕首了,只盯着他问:“所以,你所谓的效忠,也并不是无所求的,你所求的是我?你忠于我的前提,是要娶我?你的有恃无恐,是觉得我若跟你成婚,便不能再对冯家和你父亲如何了,是么?”
冯广霆坦荡点头,极为诚恳道:“是,公主是臣这么多年唯一的念想,臣想求娶公主。”
姜明熙犹如听了笑话似的,不屑嗤笑道:“冯广霆,你做梦呢?”
冯广霆不置可否,依旧是郑重其事的看着她。
他在无声的告诉她,他很认真。
姜明熙想起什么,呵了一声,道:“且不说我怎么想,你说你想娶我,是不是忘了,我成婚了。”
冯广霆道:“可公主未曾将这桩婚事当真,公主想做的事情是报仇,而公主的仇人也包括郑家,郑家迟早会不复存在,那郑重华如今也不过是一个还在呼吸的尸体罢了,臣从未将他当一回事,至于别的,也不重要。”
他不在乎姜明熙曾经和郑重华成婚,不在乎他们之间的任何过往,只在乎她这个人,在乎她的以后。
姜明熙没否认,只鄙夷他道:“可即便我不把他当回事,我也不可能和你有什么,轮到谁都不会是你,冯广霆,你该知道,你不配的。”
这话,冯广霆没有接。
姜明熙似笑非笑道:“所以,我不肯让你如愿,没了这个前提和你想要的保障,你还会忠于我么?”
她拿起桌上的匕首,目光睥睨的瞧着刀尖的血迹,又看看他:“还是会出卖我?收回你刚才说的那些戏言,然后去告诉皇帝我心怀叵测,我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复仇,然后和皇帝一起绝了我这个后患?”
显然,她不信他的真心,只当他刚才剖析的种种心意和诚意,只是想要娶她得到她,以及在为将来的冯家和冯琦谋求保障。
所以,她以为她不肯,他就会恼羞成怒的翻脸。
可是,他怎么会呢?
他哪里舍得?
冯广霆望着她轻声道:“公主对臣的防备之心这样大,便是臣如此剖露内心都不曾信臣半分,这些年,定然是过得很小心谨慎?”
姜明熙翻转匕首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了去,呼吸微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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