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松道:“我们第一服装厂总是设计不出市场喜欢的衣服,生产出来的又不好卖,库存积压,恶性循环,导致我们分到的生产任务越来越少了,现在已经有一半人闲了下来。”
他苦笑了一下:“再发展下去,我们这个曾经的第一,就要变成倒数第一了。”
他没好意思说,不用再发展下去了,现在就是了!
计划经济,上面虽然会规定某个服装厂做多少件上衣,多少条裤子,但是样式他们不管。
上面可没有个专门设计服装的部门给他们设计,服装设计上还是全靠各个服装厂自己。
做得好,分到供销系统里,卖得就快,上面就会再追加这个厂的生产任务。
人家效益就好,福利就好。
反过来,难看得要死卖不出去,就会被退回来。
上面怎么可能还让他们继续生产卖不出去的东西浪费生产材料?
程惠看着王松道:“我看王厂长这身衣服就很不错,手艺很好,设计得也很好看。你们第一服装厂效益竟然不好?”
王松笑了,算她有眼光!
但是接着又变成了苦笑:“我原来是个裁缝,只会做西装,就凭这手艺当了厂长,结果现在西装不好卖。而且我们卖了很多年的西装了......就那几个款。”
西装贵,而且普通老百姓也不需要,一般都穿工作服,要么中山装、列宁装,更多的是自己随便做个大褂。
西装是有钱人的选择,有钱人也不年年买同款!
“好。”程惠道:“我倒是见过几款漂亮的女士西装,还有西装裙,也许有用。”
王松摇头:“女士西装,我们也做过两款,几乎卖不动,至于西装裙,不太合适?”
七十年代都是长衣服长裤子,穿裙子的女人有,但是不多。
西装裙,他这个老裁缝以前在大街上见几个外国女人穿过。
那都是西方“贵族”穿的,他们老百姓穿不合适!
“最关键的是,我们没分到多少西装料子,上面没给我们西装任务了....那点料子都是以前剩下的。”王松苦笑道:“上面今年分给我们的都是棉布、老粗布...简直是断我们的活路!”
棉布分许多档次,老粗布就是最低档,一般都用来做床单。
做床单都没人喜欢,麻麻赖赖,扎得慌。
他们服装厂已经沦落到不能做服装,只能做床单了!简直是耻辱!
程惠很想问,都混成这样了他怎么还有资格抢这房子呢?
当然她只敢想想,绝对不会当面问,一会儿她背后问问别人。
“老粗布...管它是什么呢,能全部卖出去,就是业绩?”程惠问道。
王松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那当然!这玩意跟西装一样不好卖!不管是啥,卖出去就行!”
“你们有多少老粗布?”程惠问道。
“今年的任务,3万匹棉布,10万匹老粗布,一匹33.33米。”王松道。
程惠:“......王厂长,你是不是得罪人了?”这是要把他往死里整啊!
本来就不好卖,不分散给许多厂一起卖,而是都给他了?
王松苦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实际他也很懵,他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但是这么整他,真是太过分了!
“行,我知道了,交给我。”程惠道。
王松眼睛亮晶晶!
杨岳都害怕了,赶紧问道:“你知道啥了?你打算怎么解决?都给他解决?那可是10万匹!三思啊!”
他一听这数量脑袋都大了!
程惠玩笑道:“一匹布宽1.4米,长33米,能做8条床单,或者四五条被罩,安东厂一分一套床单被罩就完事儿了。”
王松顿时希冀地看向杨岳!
这就是杨岳的能量!很多愁死人的事情在人家面前根本不是问题。
“不行不行。”杨岳道:“不是叔不给你这个面子,是这福利实在不咋的,我报上去上面都不批....当然你要是把那些家具机器都做出来嘛...”
“那算了。”程惠笑道:“我另想办法,13万匹,也没多少。”
杨岳顿时不吱声了。
王松看看程惠,看看杨岳,又看看张光明。
张光明朝他点点头:“给她。”
这是他第一次肯定地发话了,可以说是他随口一说,也可以说是命令,就看你怎么理解了。
王松咬牙道:“那就给你!这房子我不要了!”
他转头看向孙标。
孙标也挣扎完了。
大领导都发话了,他再说不行....还为不为孩子们考虑了?
虽然张领导看起来不是那种人,但是小鬼难缠,他怕这事儿万一透出风去,有人自以为是地来给他穿小鞋!
“那这房子我也不争了。”孙标问道:“一整套家具图纸我什么时候能拿到?”
“明天。”程惠道。
孙标......这是真从哪个杂志上看见的?
“我再回去问问我那几个儿媳妇,她们愿不愿意换工作,3个工作名额我也要。”孙标道。
做出烤鸭的食品厂,能做出口产品的电器厂?听起来就不错,比他那几个儿媳妇的工作好。
他有个儿媳妇就在第一服装厂呢!
现在就发一半的工资,不如换一个。
“成交。”程惠站起来跟两人分别握手,告辞。
走之前要了这房子的钥匙。
回去的车上,张光明也好奇地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些布?”
“这个得我有空去他们厂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程惠道。
杨岳顿时吸了口气:“你还没想好就敢答应?”
他还以为她有眉目了呢!
程惠笑道:“不管是什么样子的,我都能把它卖出去。”
张光明.....小程也不是很谦虚嘛,不过,年轻人就该这么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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