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和管事都是老油条了,他们不可能提什么问题的。那些武圣常年把自己关起来修炼,他们不知道该提什么问题。至于武圣以下的弟子,修为太低,面对宗主他们连话都说不利索,而且他们级别太低,没有提问题的资格。再说这年头流行报喜不报忧,夸就完事。先夸宗门形势大好,后夸宗主英明……反正不会错的。 “甚好,观诸君之宗门前景,皆抱厚望。遂请诸君共勉之,共谋发展。” “宗主英明,我等必为宗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然而全宗上下几百号人,不可能个个都是人精不是,总有那么几个愣头青嘛。就在沸沸扬扬的赞美声中,一个声音很不合时宜地传了出来:“宗主,弟子有话要说!” 就像沸腾的锅里突然被加了一瓢冷水,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司马苍松的灵觉何其灵脉,他踱着方步走下台阶,面朝那名弟子,微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此时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名弟子身上,这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武灵境三重修为。陆长风记得这人是去年跟自己同一届入门的,当时此人入门的时候也是武灵境一重。这么说这老哥可以啊,陆长风紧赶慢赶,还用了四级丹药,也不过升了两个小境界,这老哥居然也是一年时间升了两级,怎么办到的? 而且这老哥只是个土灵根,当时也没什么人抢着要他,后来是被袁坤分给别人了,然后他也留在舞剑峰修炼了,他的临时师傅是个武圣。 感受到自己成为全场的焦点,那名弟子似乎有些紧张,但他还是站直了身子,朝司马苍松鞠了一躬,说道:“回宗主,弟子阙新严。” “哦?”司马苍松目光如炬,直视着阙新严,淡淡地开口道:“你有什么问题?” 虽然司马苍松没有面向自己,可不少人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司马苍松散发出一股肃杀之气席卷全场,众人只觉身上被压了千斤重担,丝毫动弹不得。修为高一些还好,他们尚能把注意力集中到阙新严身上,并在心里暗暗冷笑,这档口提问题,这不是找死吗?而修为浅的弟子则奋力跟那股无形的压力相抗,并希望宗主大人息怒,别牵连到自己。 “我……”阙新严首当其冲,他只觉得身上压力大增,头疼欲裂,双腿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但是这人也硬气,生生凭自己的一股意志力强行支棱住了。可是他一开口说话,就感觉压力越重,牙关忍不住打颤,根本说不出来。 “别紧张,好好说。”司马苍松终于意识到问题,收敛了气息,阙新严压力大减,但还是一口血喷了出来。其余人也松了口气,看来宗主并没有动怒。 阙新严强行站直了身子,稳住了气息,大着胆子说道:“弟子认为,宗门虽蒸蒸日上,但也存在诸多不合理的地方。” 此言一出,无异于石破天惊,所有人都被这个口出狂言的小子惊呆了,在宗主面前说宗门存在不合理,那不就说明司马苍松不会管理宗主,这跟当众扇他耳光有什么区别。 像是发现了怪物一般,陆长风也饶有意思地看着阙新严,猜想他脑子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不会真有这种棒槌吧?那他怎么入得宗门的,尤其是道心那一关怎么过的,难道他真的知道珠穆朗玛峰有多高? 仿佛听到了什么滑稽的事情,司马苍松突然笑了笑,走近阙新严身边,有些嘲弄地问道:“不合理?” 嘲笑,鄙夷,看热闹……各种不友好的目光全数聚焦在阙新严身上,让这个才武灵境三重的青年弟子面红耳赤,但是他并没有退缩,反而以清澈而毫无畏惧的眼神迎上了司马苍松略带不屑的目光,坚定地道:“是。弟子认为宗门内对于修炼资源的分配有大问题,至少存在三处不合理的地方。” “哦?是吗?”司马苍松看了看在场众人,又把目光转回到阙新严身上,随后饶有兴趣地道:“那你都说说,怎么个不合理了?你要是说得有道理,本座有赏,要是不合理,那本座可要治你个造谣生事,毁伤宗门清誉的罪了。” “是!” 仿佛司马苍松这宽容的态度给了阙新严莫大的信心,他深吸一口气,就在众人的注视下开始侃侃而谈:“弟子认为,修炼资源分配不合理之三处如下,其一……” 阙新严认为的第一处不合理是宗门每月给弟子们提供的丹药太少了,远远不够用,而且有时候丹药的品质一般,效果也一般……听到此处的时候,袁坤顿觉后背发凉,以前他从黑作坊买的那些丹药的事,不会被揪出来吧? 第二处不合理是宗门修炼洞府的分配。阙新严认为宗门不能厚此薄彼,要一视同仁,武灵境及以下的弟子也应该有机会才是。当然,宗门目前的洞府不够全宗上下的人一人一个,但对于目前空着的洞府,阙新严提议让武灵境及以下的弟子以竞争的方式来获得,而不是租出去,毕竟租金太高,弟子们难以承受……这回轮到风行空紧张了,因为租洞府这事原来没有,是他搞出来的,而且他也没有少从上面搞钱。 第三处不合理是对新进弟子师傅分配的问题。阙新严认为资质不能决定一个修仙者的未来,所以宗门应该对所有新进弟子一视同仁。特别是某些长老和管事,天资高的弟子才一进门就被他们抢了,然后他们利用手中的资源使劲往这些天才身上砸,而那些资质平平的弟子则无人问津。这严重不合理,阙新严提议新进弟子入门后搞个比试什么的,前几名可以挑选师傅,师傅也可以挑选弟子,这样大家都有机会……此时某些长老老脸发红,恨不得一掌拍死阙新严。 “人才啊!”陆长风在心里暗暗赞叹,这阙新严说得还是有理有据的嘛,尤其是这第三条,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阙新严洋洋洒洒,越说越起劲,声音洪亮,神情激动,感情丰富,就像念发言稿一般。这让陆长风很是好奇,这厮不会真背好了稿子来的吧,话说那稿子是他自个写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