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角落。 身材中等,脸颊消瘦的生物学教授被捆成无法动弹的模样,双腿捆得尤其紧,绳子下的皮肤隐隐发青,可见那个抓他的女人完全没留手。 卢卡斯·哈维早已放弃了挣扎,他瞪大眼睛,哑着嗓子,“这位小姐…您到底想做什么?” 他逃过陆家追杀,隐姓埋名了一年,居然在一个不知名的星球的某条不知名的街道上……被一个机器人带到了这里。 白色实验服的女人背对着他,哈维提高音量,“我……您是不是抓错人了?我、我就是一个…” 青黛复原完最后一个零件,她脱下手套,转身,“哈维教授,你好。你不用这么戒备,我不是陆家的人。” 闻言,哈维松了口气,扯笑脸,“什么陆家?我真的不知道。我…我也不是您口中的哈维教授,我…” 青黛将一根指头横在胸前,指向右侧,那里放置着一个等人高的银白色X—1型号机器人,正是把哈维抓回来的功臣。 “它叫寻迹者,我本打算在一年后把这个系列投入星际失踪人口的搜寻工作,没想到,先用到了你身上。” “哈维教授,你要在科学和技术面前说谎吗?” 哈维脸色暗下去。 科学和技术,是所有研究者的信仰之本。 青黛微微点头,似乎是理解了哈维的行为,“还是说……你做了违背伦理道德的医学实验后,居然连研究者的基准都够不上了。” 被讽刺不配做研究者,哈维激动地反驳,“怎么可能!那个实验…它不是我的本意!我…我是想推动科学的进步,我不想害人!” 说到兴起,加上浑身血液不流通,他脸涨得血红,“那个实验品确实是完美的作品!如果…如果能把技术投入军队使用,可以打造出一支战无不胜的队伍!你懂吗!!” 青黛站在操作台边,窗外枝繁叶茂的槐树冒出了白色的花蕊,无言伫立在她身后,一如她冷静强大的灵魂。 她看向哈维的眼神平静无澜,“会死很多人。” 哈维把头一扭,“总要有人前仆后继地为科学的进步而献身!你也是研究者,你难道不懂?” 青黛轻笑,反问道,“你说那个实验品是完美的作品吗?” “当然是!” “不,哈维教授。你的实验失败了。” “不可能!”哈维扭回头,动作幅度过大,缩成一团的身躯砸在地面,他面红耳赤,“成功了!成功了!他是个完美的作品!” 哈维的下巴磕出了血,他用下巴杵着地面,仰头面对青黛,“整个星际,没人会比他更完美!我对我的作品有信心,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青黛侧身,抚摸机器小白狗的脑袋,“哈维教授,失败并不可怕。” “别拿你学生糟糕的作品和我相提并论!” 这个枯瘦的男人精神状态差极了。一年来他失去了所有荣誉和地位,还被迫做了阴沟里的老鼠,唯一支撑他苟延残喘的,就是他那完美的、堪称星际第一人的实验作品! 他不允许有人批评他的杰作,大喊道,“呵呵。陆觉潭上校你认识吗?没意外的话,他还会成为联邦历届最年轻的元首!” 哈维越说越激动,“在改造实验前,他只是一个病得快死的专业劣等生啊!” “哦?原来哈维教授这么关注他。”青黛淡淡,翘起嘴角,“可他…就是不完美啊。” “你懂什么!”哈维狠狠瞪她。 “有严重副作用的实验,称得上完美吗?”青黛唇边弧度慢慢抿直。 哈维脸上的红一下褪去,他大喘气,不吭声。 “卢卡斯·哈维,看来…你失败了。” “我没有!” 哈维听到“失败”两个字反应依旧剧烈,他笑了片刻,猛然把头撞向地面,突然呜呜痛哭,“那……明明就可以是完美的。”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青黛垂眼看他,“什么意思?” 哈维大声呜咽着,“那个副作用……是陆家人特意要求的。” 实验室的门缓缓打开,门外陆云峤军装未褪,不知站了多久。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 青黛皱眉,语气不变,“特意,是什么意思?说清楚。” 哈维像骤然卸下重担,缩在地面,神情恍惚,“一个完美的作品,对陆家来说是最好的工具,也是最大的威胁。他们要控制他,要让他永远做好这个傀儡啊。” “如果给你一个抹去瑕疵的机会,你还能创造完美吗?” 哈维愣愣地,“……我、我……” 青黛拨动零件,原先破烂的花架子机器小白狗从嘴里吐出钩子,准确挂住哈维,无情向前拖行,“同为研究者,如果我是你,我只有一个答案。” “我会。” 面前的女人妙手生花,在废墟里创造完美的可能性,哈维全身被地面摩擦地生疼,心里却逐渐冷静,“……我可以做到。” “好的,哈维教授。”青黛柔和浅笑,与门外的陆云峤对上视线,“你的机会来了。” “叮——任务达成进度80%” 与此同时,陆云峤的通讯器疯狂闪动,下属发来一条紧急讯息:“尊敬的上校大人,您一直让我们关注的动向有异。” “星碑园,于一周前被盗。” 那里埋葬着,真正的陆觉潭。 青黛与陆云峤一齐迈入陆家大门的那一瞬,矮个子女管家第一次冲两人笑得和蔼。 女管家招呼他们进家门,看起来竟然有了人情味,“陆先生在等你们了。” 陆先生? “是吗?”陆云峤静静注视前方,无声牵住青黛的手,“父亲来了?” 背对他们的人听见动静,终于起身。 他一身与陆云峤别无二致的军装制服,八分相似的五官,眼下却没有那颗泪痣。 男人皱眉,“怎么才回来?” 陆云峤轻声笑,“大哥?” “嗯。”男人不耐烦地应了一声,把目光转向青黛和两人相握的手,眉头皱得更紧,“你们两个站在门口做什么?” 女管家的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 青黛主动松开陆云峤的手,亦显得平静,“陆觉潭?” 陆觉潭瞳色很深,深邃又冷漠,“你不应该叫我老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