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面无表情,“我不是你夫人。” 她翘起嘴角,毫无笑意的脸上盖了层无法穿透的阴霾,恶意道,“我不过是你家用一百两买来给你个傻子玩的贱奴罢了。” “哦,我可能比他们贵点儿。” “才不是!”沉之川眉头紧锁,他明显没听懂青黛话里话外对他们这段关系的讽刺,只认真反驳,“你就是我夫人!” 青黛居高临下地看他,“我不是。” 固执的傻子,“你就是!” “我不是。” “你就是!” 青黛忍无可忍,“我不……” 沉之川嘴角一撇,五官变得皱巴巴的,湿漉漉的眼睫一颤一颤,“呜呜!夫人姐姐讨厌我!夫人姐姐不要我了!” 青黛顿时被噎住,“哭什么哭!” 女人不自然地扣裙摆边蕾丝小花,她不喜欢看到别人这副模样,特别不喜欢。 因为……总会让她想到小时候在深山、在老宅,苦苦祈求父亲垂怜的自己。 沉之川换了口气,努力把泪意憋回去,可怜兮兮的,“夫人姐姐,别讨厌我。” 他小心展开西服,从里掏出一块被压扁的粉色桃花糕,捧在掌心,抬头看青黛,“给夫人姐姐吃!” 他拍拍胸脯,“以后,我保护你。” 豪气万丈地把漂亮姐姐划为自己人,沉之川笑,“嘿嘿。” 守了雁城十年太平的沉家少帅,在他的大喜之日,顶着一头乌黑微蜷的半长乱发,捧着压坏的糕点傻乐。 身上的西服劣质且不合身,露出一截手腕,若动作做的大了,还能看见被撑开的胸膛。 讽刺的是,这傻子胸口还有为雁城而战留下的枪伤。 锁骨之下,接近心脏。 沉之川为雁城所有人九死一生,但如今外头等着看他们两人好戏的,却大有人在。 青黛忽然觉得这傻子可笑又可怜。 跟自己一样。 “傻子。你能保护好自己再说!” 青黛骂他。 沉之川可骄傲了,“我能保护好自己。我很厉害的。” 青黛不管他,蹬掉细高跟,躺到床上。 “夫人姐姐、夫人姐姐…”沉之川吵她。 “不许喊我!” “哦。”沉之川看青黛直接霸占去他的整张床,虽有点委屈,但他很快安慰好自己,往房内看了一圈,就摊开大字躺平在地上。 最近日子入了秋,到深夜估计地面都是凉的。 “……”青黛说,“你干什么?” “嘘!”沉之川回答,“睡觉呀。” “……” 青黛没那么好心,本想不管他,直接背对着人入睡。可她辗转难眠,实在不习惯把后背留给别人,于是只能与地上那一坨面面相觑。 沉之川对上她的脸又开始傻乐,仿佛两人在玩什么你知我知的秘密游戏,眼里神采奕奕,完全没有入睡的兆头。 青黛烦了,踹下一团被子,厉声,“用它盖住自己,不许看我。” “嘿嘿。”沉之川灵活地用被子把自己捂个严实,他说的话从棉被下传出来,被闷低了几度的男声竟低沉好听,“谢谢,夫人。” 青黛也用被子盖住脸。 这傻子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一会儿夫人姐姐,又一会儿夫人的。 新婚夜第二天,想看笑话的人没看到笑话,便开始琢磨别的点子。 这不,六姨太遣人来喊,说是新妇进门,全家一起吃个午饭。 青黛上身素白短袄,下身灰色收腰长裙,长发在脑后挽了个发髻,素净简单,跟做宁家姑娘时的打扮差不多。 青黛问:“六姨太经常喊你跟他们去吃饭?” 沉之川在青黛翻来覆去的嫌弃声里勉强挑了一身干净利落纯白底衬,袖口挽至手肘,底下是从前深蓝趋于黑的军装西裤。 不说话时,看起来勉强能唬人。 他说,“不呀。一般家里来客人了,六姨娘才会喊我过去吃饭。嘿嘿,六姨娘是在欢迎夫人姐姐啦。” 一旦沉府来客人,就把痴痴傻傻的沉之川拉出来溜溜? 是要让其他人都瞧瞧,这位名扬天下的少帅丑陋又蠢笨的模样? 好恶毒的用意。 青黛不再说话。 走到正堂,一个身材婀娜的旗袍妇人坐在中央,见到沉之川,她突然小声惊呼,手中筷子落了地,“少帅……” 沉之川歪头,“六姨娘是在喊我吗?” 意识到男人还是个傻的,妇人一恼,强行挤出个微笑,“小川来了。” 她嗔怪,“今日怎这般打扮?倒叫姨娘认不出来了!” 沉之川偷看旁边的青黛,挺直胸膛,“这样好看。” 青黛无视其他人视线,自己找了个位子落座。 她才刚刚坐下,也不知哪里冒出来两个小白脸一左一右把她身侧位置占满。 小白脸一号笑得温柔,“大嫂。” 小白脸二号笑得阳光,“大嫂,你果然跟传闻中一样漂亮!” 六姨太假意呵斥,“以叙,子凌,懂不懂礼貌?” 两位小白脸皆有点羞涩,都是一副想看青黛又不敢看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