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是不是马上去追?”苍陌问。
“你能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跑?”苏焲反问。
苍陌哑然,烟城外面有三条道可通往不同的方向,只知道锦小录和沈魅跑了,却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跑,可不好追。
影卫自知坏了主子的事,早在醒来见到苏焲时,就跪在了地上不敢起来,此时道:“或许许大公子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去。”
苏焲转身往客栈楼上走。
影卫也无需再隐藏,直接带苏焲苍陌到许锦知的房门外。
叩响房门。
房门很快打开。
不等对方询问他们是谁,苍陌便已经扬起国师府的令牌,并剑一抬,把来开门的随从隔开到门边,苏焲抬步就走了进去。
许锦知本来坐在桌边,此时站了起来,打量着苏焲。
跟在苏焲身侧的苍陌,朝他也扬了一下令牌,“国师爷。”
许锦知扫了眼令牌后,又重新打量苏焲。
令牌假不假,许锦知不知道。
但眼前人那一身浑然天成的上位者气势,却是假不了的。
有此等气势和给人如此强的压迫感,怕除了那位国师爷,也没有其他人了。
许锦知拱手朝苏焲行了一礼,“在下许锦知。不知国师爷大驾光临所谓何事?”
苏焲问:“那孩子和那女人哪去了?”
许锦知没想到苏焲是来找那孩子和那姑娘的,反问:“不知国师爷为什么要找他们?”
“自家孩子调皮偷跑出门玩耍,自然要把他找回家。”苏焲道。
许锦知意外,“那孩子竟是国师爷家的孩子?”
不得不说,他还真觉得那孩子与这位国师爷长得有些相像。
“是我家的孩子。”苏焲淡声。
“可是很抱歉,他们只来跟我告别,没说要去哪。”许锦知说得真诚。
苏焲最能洞察人心,一眼就看出许锦知没有说谎。
何况那孩子鬼机灵得很,那沈魅也不傻,既然要跑,就不会留下线索。
不然许锦知要是扛不住他的逼问,把线索抖出来,他们不就白跑了。
苏焲转身就往外走,苍陌和影卫尾随下到客栈外面。
“他们是骑马还是坐马车?”苏焲问。
影卫赶紧躬身道:“回主子,骑马,一人一匹,锦洛姑娘的儿子骑的是一匹小马,那女人骑的是一匹大马。”
苏焲听完,翻身上马,“你留下等空阳。”
马急驰而去。
苍陌赶紧上马,跟上主子。
二人出了烟城,城外有三条道路通往不同的方向,苏焲让苍陌下去查马蹄印。
随后二人捡了其中一条道,快速追去。
锦小录年纪小,沈魅带着他,不敢走太快。
走了有半日,到达一处溪流边,沈魅见日头有些晒,便停了马在树下休息,并拿出干粮,一大一小坐在树下啃着饼。
没一会,远处有马蹄声急驰而来。
沈魅和锦小录扭回头去看,就见平直延伸而去的宽阔官道上,远远地出现两个点,在快速往他们这边移动,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沈魅锦小录很快就看清是两个人骑着两匹马。
沈魅顿时有些警惕起来,然而在她快要看清那两匹马马上的人时,那两匹马却突然停下了,还调转马头往回走。
沈魅松了口气,看来不是小录他爹或他爹的人追来,不然看到他们这一大一小坐在树下,早加快速度追过来了,哪还会调转马头回去。
不过沈魅还是觉得不放心,吃完饼就带着锦小录继续上路,并说道:“今晚我们到宪城过一夜后,明日还是继续走小道,我总觉得你爹很快就会追来。”
锦小录乖巧道:“都听魅姨的。”
当日傍晚,两人入了宪城,找了家不太起眼的客栈住下。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白日里听到的马蹄声,就是锦小录他爹追来了。
当时沈魅还没能看清苏焲主仆,苏焲却已经从坐在树下啃饼那一大一小的身影,判断出很大可能就是沈魅和锦小录。
于是干脆立马往回走,迷惑沈魅。
等沈魅带着锦小录继续上路,他们才远远跟上。
此时,沈魅带着锦小录入住客栈,他们主仆也到客栈外了。
苏焲不着急去抓人,而是也在客栈里住下,不急不慢地吃了一顿晚饭后,才荡出房间去。
眨眼,人到了锦小录住的客房的屋顶上。
他往那屋顶上一坐,半卧下去,手慵懒地支着头。
虽隔着瓦层,但下方客房里的谈话,却都尽数入他耳中了。
锦小录的声音道:“魅姨,咱们明日什么时候走?”
沈魅道:“早点,天亮就走。”
过了好一会,沈魅又问:“我宝贝儿你累不累,明日早起能不能吃得消?”
锦小录稚嫩的声音道:“魅姨放心,不累,就是有点想娘亲。”
沈魅安慰,“我们先边走边玩着回去,等你娘亲在京都的事办完,再取到心头血,就能回去跟我们团聚了。”
屋顶上,苏焲慵懒地支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扳指的动作一顿。
心头血?
那女人入京,除了复仇,还要取心头血?
取谁的心头血?
又过了许久,下方再传来声音,“明日要早起,宝贝儿你还用不用再吃点东西,不用的话,你早点睡,魅姨在这边等你睡着了再去隔壁。”
虽然才刚吃饱不久,但沈魅怕早睡夜长,锦小录半夜会饿。
“不用,再吃我就太饱睡不着了。”
锦小录自理能力非常强,自己脱了鞋袜就爬上床去睡,还说:“魅姨你也过去睡,不用守着我的。”
但沈魅还是守到锦小录睡着了,才回隔壁自己屋去睡。
苏焲继续在屋顶坐了一会,也回了屋里。
苍陌问:“主子,不趁这时候把小录带走吗?”
苏焲宽了外袍随手挂在床边,往床上躺去,“明日天亮,继续跟着。”
苍陌不知道主子心里是怎么打算的,他没敢多问,见主子躺下,便退出去,把门带上,回自己屋去休息。
次日一早,主仆二人天未亮就起来,等沈魅锦小录出发,他们也跟着出发,远远地跟在沈魅锦小录二人后面。
锦洛是这个上午赶到烟城的。
官道上山崩的地方已经被官府清通,所以锦洛是一路坐着马车来的,连夜赶路时,她就在马车里随便休息一下。
入了烟城,影卫朝天空放了支讯号箭,很快被苏焲留下的那名影卫就现身,带他们直接去到许锦知下榻的客栈。
马车停在客栈门口,锦洛拎着药箱从马车里下来,空阳上前从她手里接过药箱替她拎着,由影卫领着入客栈,上楼去找许锦知。
锦洛特地带了云嬷嬷来。
敲开许锦知的房门,云嬷嬷立在众人面前,许锦知一眼就看到了她。
虽然近十年未见,但许锦知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云嬷嬷,“嬷嬷?”
“大公子。”云嬷嬷在房门口朝许锦知行了一礼。
“是嬷嬷,快让嬷嬷进来!”许锦知边对开门的随从说,边快速站起来往门走去。
随从让到一旁,许锦知便看到云嬷嬷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
云嬷嬷走了进去,锦洛空阳也跟着走进去,影卫则守在门口。
云嬷嬷还没介绍,许锦知眼神就已经落到了锦洛身上,心头顿时涌起一股很复杂的感情,问云嬷嬷,“嬷嬷,这位就是我的……”
云嬷嬷点头。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许锦知还是眼眶一下子就热了,定定看着锦洛。
锦洛朝他行了一礼,“兄长。”
许锦知眼眶更热了,连鼻音都有些变了,抑不住惊喜问:“妹妹和嬷嬷……怎么会出现在这?”
锦洛道:“得知兄长一行人在途中出了意外,有些人中了毒,便从京里赶来,为兄长的人解毒。”
“妹妹会解毒?”许锦知更加惊喜。
“兄长可以让妹妹试一试。”锦洛说完从空阳手里拎过药箱,“救人要紧,其他话事后再说。伤者在哪?兄长请带路。”
许锦知虽然很想多看亲妹妹几眼,但也知道救人要紧,立即就将人领去受伤的几个兄弟的屋里。
锦洛查看了几人的情况,给每人吃了一颗定心丸,“虽然中的是剧毒,但处理得及时,且毒未至心脉,我能解毒。”
伤者除了心脉没被毒侵袭,其他地方皆已经被毒浸染,脸色呈淡黑色。
不过好在毒已经被排掉了大部分,剩下的毒因为量少,虽然已经浸染到全身,但没有对全身器官造成不可逆的影响。
锦洛给伤者喂了药后,取出银针,给每人都下了针。
她下针的手法特殊,所下的穴位更是奇特,能将中毒者身上浸染的毒归引到一处,再破开皮肉,将毒放出。
但将遍布全身的毒归引到一处这个过程很缓慢,锦洛需要不断下针,变换穴位,所以这个过程她是不能离开的。
并且不是一次就能将全身的毒都归引到一处放出来,而是要经过数次。
锦洛反复操作,将毒归引到指端,割开指端皮肉,将毒挤出。
然后又重头开始下针,把剩余毒血一点点一寸寸往指端引。
放出一次毒血后,伤者脸色明显好看了许多,人也感觉到轻松不少。
每个伤员,锦洛要如此反复五六次,才能把毒血全部放干净。
五个伤员,锦洛轮流着来,自从入了房门后,就一刻都没有停歇过。
云嬷嬷和空阳两人,一直待在锦洛身边帮忙,许锦知也一刻都没有离开过房间,三人都是头一次看到锦洛如此专注认真地在救人。
她下针时,稳重细致,手法干净利落,仿佛浑身都在散发着光芒。
云嬷嬷看得眼眶熏热,内心欣慰,她家锦侯的孩子,就应该是这样的。
许锦知则是有着兄弟被救、见到了亲妹妹、亲妹妹还这么能干的三重欣喜。
而空阳则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他家主子为什么会被这位锦洛姑娘拿下了,人家不只长得好看那么简单,还有一身真本事。
锦洛是上午到的,中午顾不上用膳,一直持续到傍晚才排完所有伤员的毒。
云嬷嬷心疼她,中间给她送了几次水喝,她也只顾得上喝几口水。
毒全部排完后,五个伤员的脸色都恢复了正常。
锦洛又给他们分别都处理了伤口,再上药,包扎。
这时,已经接近亥时,早过了晚膳时间。
锦洛两顿没进食,又一路赶来,根本没休息好,快要累瘫。
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脸色控制不住有些白,边收拾银针、薄刃入药箱,边说:“他们没事了,伤口每日换一次药,等伤口愈合,他们就好了。”
每个伤员都是清醒的,闻言纷纷向锦洛道谢。
云嬷嬷见她脸色发白,心疼死了,见锦洛收拾完要站起来,忙去扶她。
锦洛也没强撑,扶着云嬷嬷的手站起来。
许锦知也很心疼她,早就叫人去吩咐客栈准备饭菜了,对云嬷嬷道:“麻烦嬷嬷扶妹妹去我那房,饭菜应该上来了,赶紧去吃饭。”
“兄长也一起过去吃。”
锦洛对许锦知说了一句,大家跟她一样都两顿没吃。
许锦知道了声好,让她和嬷嬷先过去。
锦洛要去提药箱。
但药箱空阳已经帮她提了。
锦洛跟云嬷嬷去许锦知那房,空阳帮她把药箱提了过去。
饭菜已经摆好,锦洛让空阳一起坐下来吃。
但外面还有一帮影卫兄弟,空阳便没有坐下一起吃,而是出去跟影卫到楼下堂上去吃。
许锦知安排完一些事宜,才过来跟锦洛和云嬷嬷一起吃。
饭吃到一半,锦洛恢复了些精神力,才骤然想起一事,“那些弟兄的毒是谁排的?能排毒,还有药能护住他们的心脉,此人医术应该不俗。”
排毒要及时,吃护心脉的药也要及时。
若是等毒侵袭到心脉,再排毒和吃护心脉的药就没用了。
所以他们这毒是在中箭不久后就排的。
但他们中箭是在郊外,并非烟城,根本不可能及时找到大夫。
所以锦洛对是谁给他们排毒有些好奇。
许锦知闻言道:“是个孩子,他不但给弟兄们排毒处理伤、给弟兄们药吃,还是他跟他姨迷晕了埋伏想杀我们的人,救了我们一命。”
“孩子?他姨?”
锦洛捕捉到重点。
“没错,是个孩子跟他姨。”
许锦知想到了什么,“哦,对了,他好像是国师爷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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