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门轻轻合上,走廊里铺着柔软的进口阿拉伯羊毛地毯,只有壁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宁媛心一路走来都没说话。
见左右无人,荣昭南侧目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在想什么?”
宁媛抬起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明亮冷静——
“这些人,和当初向子烨、向子英兄弟们不一样,那次是在内地,是你的主场,向子烨他们能搞到武器,最厉害的也就是咱们54式手枪或者54式冲锋枪那些家伙什……”
宁媛秀气眉心蹙了下,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可是这次在港岛,情况复杂很多,他们背后有境外势力支持,武器装备肯定比向家兄弟强得多,而且……”
“担心我?”荣昭南拿下墨镜,一双深邃幽暗的瑞凤眼微闪。
宁媛戳戳他结实的胳膊:“你是我男人,我不担心你,担心谁。”
荣昭南看着她这副小模样,心中一阵柔软,伸手捏了捏她柔软的脸颊:“放心,我这条命,可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拿走的,不然岂不是便宜了别的男人?”
宁媛轻哼,拍开他的手,小小瞪了他一眼:“哼,你……”
话音未落,荣昭南忽然略一顿,打断了她的话:“七小姐,我就送你到这里。”
宁媛一愣,忽然若有所感地看向楼梯边,果然看见女仆长安吉拉带着一个年轻女仆下楼。
安吉拉看到荣昭南和宁媛,立刻停住脚步,微微欠身行礼:“七小姐,晚上好。”
宁媛点点头,淡淡:“嗯。”
安吉拉目光在宁媛和荣昭南之间扫了一圈,语气礼貌却又不容置疑地用英文说:“A先生,这里是小姐的闺房,男性工作人员是不可以随便进去的,您可以离开了。”
管家说这个英国安保专家只有个代号“A”,但既然对方也是工作人员,就得守老宅的规矩。
她刻意咬重了“小姐闺房”几个单词,语气中带着几分暗示和警告。
宁媛知道安吉拉是职责所在,但还是让她心头不快:“安吉拉……”
正要开口,却见荣昭南微微颔首,语气平静无波:“大少担心七小姐遇到危险事情之后会害怕,才让我送七小姐上来。”
他说完,转头看向宁媛,漆黑的眸子在昏暗的灯光下仿佛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柔光,随即又恢复了惯常的冷淡:“时间不早了,七小姐早些休息。”
宁媛原本的话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憋得她心里更加郁闷。
只能眼睁睁看着荣昭南转身下楼。
男人白杨一般挺拔的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更显冷峻,消失在楼梯拐角。
宁媛收回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安吉拉:“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有数,不必安吉拉女仆长操心。”
说完,她转身走进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安吉拉看着紧闭的房门,蹙眉,摇摇头:“曼菲小姐说得对,到底不是宁家教养大的,不懂规矩。”
但上次宁媛给她的教训,她还记得,没再多说,转身领着女仆离开。
……
宁媛回到房间,却没了睡意,满脑子都是荣昭南和宁秉宇今晚的话。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心中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港城的夜空很少能看到星星,今晚更是被厚厚的云层遮盖,显得格外压抑,也让人不安。
宁媛发了好一会呆,脑子里都是今天晚上看见的血腥场面,她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算了,她现在也见不到荣昭南,也没法联系他。
索性定了下心神,去桌子边坐下准备处理事情,不要一整个心神都在对方身上。
和男人在一起的时候开开心心,分开了也要有自己的事情才是她的习惯!
宁媛打开台灯从抽屉里翻出来一份当初宁秉宇给她的合同,一个BB机忽然也从文件袋里掉了出来。
这是她老妈给她准备的。
她拿起BB机,意外地看到上面的信息界面,在八点多的时候,多了一条数字信息。
她立刻起身拿电话回拨了过去。
电话那头响起苍老的声音,用粤语不耐烦地问:“哪个衰人,有没搞错,看钟啊,几点了打电话?”
“四叔,我是宁媛,不好意思,我看到您发的消息看晚了,您看了那份股权合同,觉得怎么样?”宁媛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哦,是你!”对方语气稍缓,但还是不耐烦:“合同我看过了,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几个地方需要改一下,已经改完了,这两天记得来拿。”
“那就好,那就好,麻烦四叔了。”宁媛松了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既然是老九介绍来的,我给他这个面子。”对方顿了顿,又哼了一声:“也算是谢谢你,时隔二十年,还能带来老九和老方的消息。”
“举手之劳而已,四叔您太客气了。”宁媛谦虚了几句。
她不太放心宁秉宇的律师,于是半个月前她拿了宁秉宇给的合同,按照方阿叔和九叔给她的地址尝试着去找他们解放前就去了港府的老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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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在西洋菜街的一处古董店里见到了对方——老四叔。
老四叔知道她想要找律师,倒是干脆地答应了,开了个不低的价格。
但是却一直都没给她消息,她还琢磨着什么时候还得去一趟西洋菜街,没想到今晚却收到消息了。
“那我不跟你客气,记得把律师费的支票开好,带来我办公室,”对方说完,也不等宁媛回答,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喂?喂?”宁媛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忍不住无奈地摇摇头。
这老头脾气比方阿叔和九叔都怪,还真是惜字如金,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就在这时,她身后忽然传来荣昭南清朗幽凉的声音:“大半夜和谁打电话呢?”
宁媛吓了一跳,猛地转身,机BB“啪嗒”一声掉在了羊毛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荣昭南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就蹲在窗台上,一身迷彩作战服,脸上还戴着黑色的头套,只露出一双黑曜石般幽深的眼眸。
整个人像一只蛰伏在夜色中的黑豹,带着几分危险野性的气息。
宁媛拍拍胸口,有些无奈:“荣昭南,你怎么一天天爬我的窗,别摔了!”
她就说呢,自家狗子哪里是那么听话的人,安吉拉让他走就走了。
明明是一身骨头如果十斤,就有九斤是反骨的人。
荣昭南锐利的眼角染着淡淡的笑意,眼眸中是清冷的光,像冬日里凛冽的月光。
他长腿轻巧一跃,就从窗台上跳了下来,跟只大猫似的,敏捷无声。
虽然身上带着几分夜露的湿气,却掩盖不住他身上那股清洌的气息。
荣昭南晃了晃手里拎着的纸袋,淡淡地说:“今晚的酒会你也没吃什么,一起吃点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