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九的注意力不在益阳郡主这,他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台下的人除了他们安插的人手之外,哪些是真百姓,看有没有混进来的人。
益阳郡主说完开场白,开始说自己的苦难经历,不对,是说罗玉娘的苦难经历。
说到婆婆恶待她,丈夫休妻,儿子冤枉死去,台下老妇人和年轻媳妇跟着捂着嘴痛哭。
然后又说她怎么转世,怎么返老还童,总之,要信老母跟随老母,将来才能返回家乡,不然下一辈子还要继续受苦受罪。
一尘大师又抬眼看一眼,讲得不错嘛。
心里却在合计,来了这么多人,除掉他们的人,还有几十个,一人给一两呢,还是给二两?
一两有点少,二两有点多,老百姓家有的一年都存不了二两。
正在想呢,看到有人急匆匆往这跑,说衙役来了。
一尘大师看着台下的人一哄而散说道:“你们不用怕,衙役要是不信老母,下辈子他要给你们当牛当马供你们驱使。你们看好,只我一人就能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他跳下台,拿着手里的剑挥舞着,往远处跑去。
晏九装着护送益阳郡主急匆匆下台。
过了一会儿,一尘大师回来了,昂着头说道:“没事,这位衙役也是我们的兄弟,他是来告诉我们,三天后平山镇的兄弟姐妹请老母过去讲经。”
跑散在不远处躲着的百姓们,又跑出来跪下磕头。
还是老母厉害呀,衙役都信老母。
一尘大师让手下给百姓银子,一人一两,说是压惊,只要老母去的地方都有银子给大家。
在众人欢呼声他们离开。
一尘大师洋洋得意,看罗玉娘他们以后再怎么敛财。
离开的益阳郡主几人没耽搁,直接出发往平山镇驶去。
路上吃饭的时候,益阳郡主笑道:“义父,今天也太假了?”
一尘大师说道:“假才有人信,老母救赎受苦受难的百姓不假?为何这么多人信?有的倾家荡产追随。你来真的没人信呀。”
益阳郡主想了想说道:“那是因为他们太难了,活下去没有希望,有人告诉他们,你应该是富贵命,回到另外一个地方不再轮回受苦,他们就会信。”
她是想到上辈子,如果有人告诉她,你信我,下辈子不再遭受这一切,她会毫不犹豫地相信。
她不想再遭受那些苦难悲惨。
一尘大师点点头道:“是我肤浅了,我说别人蠢,还是我自己蠢。”
饭也不吃回马车上去了。
剩下晏九和益阳郡主,谁也不看谁。
晏九起身让店家装了几个饼,装了热水,等益阳郡主往外走,他跟着她后面出了包房。
去平山镇,他们慢慢往回走,没有故意去救人和高调去宣扬。
益阳郡主还是自己一辆马车,晏九和义父坐一起,她总是忍不住掀开车帘往后看,又不敢伸出头。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能看见也是看到车夫在赶马车,可是就是忍不住。
放下车帘,她有掐自己一下,让自己清醒。
她多想那天晚上一夜白发能忘掉过去的一切就好了。
她宁愿忘掉仇恨,忘掉复仇,忘掉她所认识的每一个人,忘掉晏九。
哪怕自己变成傻子,也不愿活着痛苦。
晏九尽量不看益阳,刚才益阳郡主演戏装哭,他听得出来,是真哭,他心揪似的疼。
那次益阳滑倒,他下意识伸手,被一尘大师推开。
他沉默退后一步。
过后一尘大师什么也没说。
晏九知道自己不应该,太子给他说,这件事办完之后,要给益阳郡主选一门亲事,选谁让他做主。
太子还说这样对你对她都好,过去的事情你也不要再查了,等益阳成亲之后,让皇后找个理由让安家老太太出家。
晏九知道太子的意思,就算查清楚母亲是安家老太太害的,又如何?
以前打算把淮阴伯府夺爵,可是他不稀罕这个爵位,但是益阳郡主的弟弟,不能变成平头老百姓。
晏九现在很茫然,之前想着查清楚了之后,他要质问安家老太太,他要质问父亲,他站在他们面前摘下面具,告诉他们他就是那个没被火烧死的安家嫡长子。
可是,就像太子说的,查出来的又如何?
杀了安老太太给母亲报仇,就是不查他也能做到。
如今他不敢在安家人面前说,这样别人都知道了他和益阳郡主是兄妹。
那天在大佛寺的后山,益阳郡主走了之后,他晚上做梦,梦里他哭着冲着大火里的母亲喊娘,脸被火烧的疼,他的心更疼。
梦里的他一声一声说的对不住。
对不住母亲,他不能堂堂正正地为母亲报仇。
太子说如果能躲开就能解决问题,他何尝不愿躲?
所以他没拒绝,他来了。
来了之后他却不敢看益阳郡主,要是想到她就赶紧念佛经。
或者去想,益阳要嫁给谁呢?
太子提议新丰大长公主的孙子,他想不好,刘家的规矩多,益阳会受苦。
太子还说要不是郑家的那个,郑家也不好,郑夫人是梁辉霖的姑母,以后和江陵县主低头不见抬头见。
太子还说要不嫁给他小舅子。
俞家更不好,和刘家差不多,都是酸腐人家。
嫁给谁家他都不放心,怕她受苦。
每天看着益阳和大师有说有笑,晏九日夜受煎熬,却不知晚上的益阳是辗转难眠。
到了平山镇,先找个客栈住下,下楼吃饭时,见门口有人嚷嚷,两个人扭打着进来。
益阳郡主见是第一个假装被他们救的那个老妇人,东家赶紧上前推她们出去。
老妇人看到他们眼里露出惊喜,跑过来跪下磕头道:“恩人呀,没想到在这遇见,你们走后有人来打听你们,我什么都没说。”
要是外人一看就是蠢的,大众广庭嚷嚷出来还叫什么都没说?
和老妇人扭打的是一个婆子,她疑惑地看着益阳郡主她们,脸上露出吃惊,赶紧跑出去了。
老妇人站起来说道:“那个是我亲家,欺负我闺女,我进城卖织好的布,遇见她背后说我闺女坏话,我可不愿意。让老……让贵人见笑了。”
一尘大师给了她散银,不耐烦摆摆手,老妇人接过银子接连行礼。
饭菜还没点,回屋再说。
一尘大师说道:“真老母……呸呸!我是说那个罗玉娘她们知道我们了,估计快追过来了,好戏快开场。”
益阳郡主知道老妇人是来报信,为何不偷着说,就是让罗玉娘的人知道他们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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