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郎中回到家,就看到几个人围着他家客厅墙上的字在看。
这几人他都认识,其中一个是南明郡王爷,脸色很不好,还有一个是国公爷的小舅子,没有正式见过面,但他知道此人。
郦郎中知道前几天发生的事,南明郡王爷要卖三幅画,其中一幅是祖父画的。
他祖父画的画挺值钱,其中有当时圣上格外喜欢的缘故,他还以为南明郡王爷是从宫里所得。
后面新丰大长公主从南明郡王爷手中买去三幅画,谁都知道是因为一尘大师,郦郎中心想,那是你们皇亲之间的事,反正祖父早已作古,和郦家无关。
见南明郡王爷来此,他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和祖父的画有关?
侯国栋见进来的人四十多岁,相貌堂堂,旁边随从说道:“我家大人回来了。”
他抢先一个上前抱拳道:“久仰大人祖父美名,草民姓侯,来自关中,今天有急事贸然前来。”
郦郎中还没见过这样和人打招呼的,他对着他抱拳道:“久仰久仰。”
然后先给南明郡王爷行礼,接着是王祭酒他们,招呼入座,派人上茶。
不用他问这几位来郦家家有何贵干,南明郡王爷首先拿出一个画轴说道:“郦大人,你看一下这幅画,是不是七午大人所画?”
随从接过画递给郦郎中,郦郎中打开看了会儿说道:“并非我祖父所画。”
南明郡王爷看向侯国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侯国栋说道:“和我有什么关系?反正我送你的是真画。”
他又对郦郎中说道:“麻烦大人再看一下这幅画。”
他起身把手中的画轴递过去,郦郎中接过打开看着画,几个人盯着他,看着他突然眼睛湿润,拿画的手都有一丝颤抖。
不用问,知道这幅画是真品。
郦郎中抬起头急切问道:“请问,这幅画是在侯老爷手中,可否让给在下?”
侯国栋说道:“这幅画今天我送给王祭酒大人,这个你要问王大人。”
王祭酒很是心疼,但是,侯国栋都能够白送给他,他怎么能在主家面前占为己有?
应该物归原主。
他说道:“如果是七午大人所画,应该还给郦家。”
他说了一个如果,刚才的事给了他一个提醒,万一后面又有人说是赝品呢?
再一个郦家家要是收下了,就证明不是赝品,这可是有这么多人证,他王某可是高风亮节。
郦郎中立刻站起来,先对着王祭酒鞠躬,又对侯国栋鞠躬,“多谢多谢,多谢二位。”
谁都能听出来,他声音里的哽咽之声,不用问就知道,这幅画对郦大人很重要,或许他祖父作画的时候,他在旁边。
确实,这幅画是七午大人晚年所作,当时郦郎中在一旁不小心在画上弄了个墨点,吓得他半死。
祖父说不就一幅画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祖父把那个墨点修改了一下,变成了一个石头,又加了一匹小马,小马只露出头和一侧前身,马蹄抬起,像是被小石子绊了一下。
祖父给他说,人无完人,事无完事,有失误,弥补或者改正。人世间没有尽善尽美的人和事。
祖父把这幅画送给他了,父亲知道后要过去,至于怎么流落出去,是家丑。
郦郎中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明白祖父说的话,时常回忆和祖父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他自己也有孙儿,把祖父的话说给孙子听。
所以他见到这幅画,忍不住热泪盈眶。
南明郡王爷知道侯国栋送他的画是赝品,可是对方不承认,他知道遇到老赖。
这幅画他除了次子没给别人看过,也没离开过郡王府,不可能是郡王府人偷出去又换个赝品进来。
别说是送的,就是花钱买的,货离手概不负责。
他只有对侯国栋怒目而视。
侯国栋委屈道:“郡王爷,这事不能赖我,谁会知道真的变成假的了呢?这样,我也不问你要回那个真迹,你把这个赝品给我,我当场撕了它,以后我再也不送人画了。”
这回换王祭酒变了脸色,他想着侯国栋给他的画又还给郦家,没准侯国栋不好意思,另外送他一幅画。
这下可好,没戏了。
南明郡王爷哪能把画还给他让他撕,自己几下把画扯烂。
侯国栋哎哎的,“郡王爷怎么能在别人家发火呢?又不是郦大人给你的赝品?这不是让郦大人难堪吗?”
南明郡王爷见侯国栋如此说,后悔冲动了,怎么就忘记他是滚刀肉了呢?
侯国栋又对郦郎中说道:“大人别生气,我这还有一幅七午大人的画,明天我亲自送回郦家。我也明说了,我只有三幅,哪来的不能说,送人画总不能说我花了多少银子?这不是张嘴要银子吗?再说我也没花多少钱,当初是郡王爷格外喜欢我才送的。送王大人那是他孙子和我女婿玩的好,我知道王大人喜欢画,我是个粗人,不懂画,送给爱惜之人,也算是对七午大人的尊重。如今物归原主,我欣慰,我心甘情愿。”
这话说的,明着埋汰南明郡王爷,人家尊重七午大人,不卖,都是送,南明郡王爷是别人送给他,他转头卖了。
郦郎中对侯国栋一阵感谢,说明天在府上恭候大驾。
南明郡王爷本来想找侯国栋算账,变成他的不是,回到府里一顿狂骂,骂侯国栋。
侯国栋回到国公府,学给姐姐姐夫听,笑得跺脚。
国公夫人紧张道:“你别得意,郡王爷好歹是皇上堂弟,你这下把他得罪完了。”
侯国栋收了笑声,道:“我看他快完了?郦郎中是谁?刑部郎中!我送郡王爷赝品,就是想引出郦郎中,没想到他为了恶心一尘大师把七午大人的画拿出来标价卖。我赶紧送王大人一幅真迹,更没想到这么巧,他今天来了!哈哈!时也运也!”
国公爷好奇道:“你哪来的七午大人的三幅画?”
侯国栋摇着头说道:“不可说不可说,我还有别人的画,这些年我的钱全用来买画了,除了一尘大师的画没花钱。”
国公夫人不说话,心想,难怪兄弟续弦后年年哭穷,从她这里要了不少银子。
国公爷撇嘴,小舅子是为了买真迹让他媳妇照着画,好卖赝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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