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苦笑道:“殿下言谈无忌,微臣毕竟是外臣,只能告辞了。”
“姐夫,你明天来接我回宫好不好?”晋阳公主拽着房俊的手掌,仰着小脸提要求。
对于晋阳公主的要求,房俊一向是毫无免疫力的,当即点头:“自然可以。只是今日风雪交加,气温骤降,殿下千万不要贪玩跑出去,以免染了风寒。”
“知道啦,真是比长乐姐姐还要啰嗦啊……”晋阳公主抽抽着小脸,一脸无语的样子,惹人好笑。
房俊亲昵的捏捏她的脸蛋儿:“只有真正待你好的人,才会不厌其烦的叮嘱,否则若是不想干的旁人,谁管你怎样?”
晋阳公主乖巧的点头:“姐夫放心,兕子知道啦!姐夫再见。”
房俊便微笑着跟房陵公主和高阳公主告辞,轮到李治的时候,这位殿下将脸埋在碟子里使劲儿撕咬那条獐子腿,只是将左手举高挥了挥,算是道别。
房俊一脸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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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势越来越大,鹅毛一般的雪花纷纷洒洒,却没有多少风,亦不是特别寒冷。
高阳公主亲自将房俊送到门外,柔声道:“雪天路滑,一路当心。”
“我自理会得,不必担心。”房俊心情复杂的瞅了高阳公主的俏脸一眼,转身出了道观的山门。
漫天飞雪之中,一行人矗立在山门之外,肃立恭候。
为首一人,正是席君买。
房俊面无异色,当先上了马车,席君买紧跟着上车。
脱掉身上的大氅,房俊问道:“此行如何?”
“回禀侯爷,小的办砸了差事。那阿史那不代得了您的警告,沿途打起十二分精神,坐卧行走皆不肯露出一丝破绽。小的一路尾随,都没有下手的机会。直至抵达玉门关外,一旦出关必然有大批突厥人接应,眼瞅着再不动手便再无机会,是以小的不得不勉强为之,率众袭杀,却只是伤了他的一条腿,请侯爷责罚!”
“何罪之有?本来就是打着能杀掉更好,不能杀掉也得让这家伙疑心长孙家,离间他们的关系的心思。此次远行,确实辛苦了,回头去农庄账房上支取十贯钱,给你放个大假,在这繁华热闹的长安城好生享受一番,往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办。”
“多谢侯爷!不过,”席君买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休假就不必了,小的孑然一身,无依无靠,要那些钱财更无用处,且攒在侯爷这里。小的与侯爷同岁,正是干出一番事业的时候,待到跟着侯爷纵横七海横扫四夷,功成名就之时,自有大把的时间去享乐。”
房俊欣然点头。
他前世虽然听过席君买的名字,但是对于其生平成就所一无所知。然则这次西征至今,发现席君买不仅头脑机灵善于思考,且意志坚定倔强刚强,具有一切成功者必备的素质,即便没有自己的提携,他日也必非池中之物。
能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人,则能是无能之辈呢?
欣慰的拍拍席君买的肩膀,房俊正容道:“即是如此,那某就在此给你个保证,必定给你一场富贵,彪炳青史,万世留名!”
席君买感动道:“当日侯爷将小的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小的就曾立下誓言,今生今世,为牛为马,亦要追随侯爷左右。小的并不将自己的前程放在心上,必要的时候,哪怕是赴汤蹈火,亦绝无怨言!”
“说这话干啥?”房俊不悦的瞪了他一眼:“跟着我,那就得有功立、有钱赚、有肉吃,若是有朝一日面对生死抉择,你选了生存而背弃与我,那我也只能感叹一番,大不了自此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却不会怪罪于你。”
说到底,房俊还是那个二十一世纪的小官僚,他官僚,他懂得以利益将别人笼络在身边,却觉得距离舍生忘死忠于主家这种事实在是太过遥远,再忠贞的爱情、再深厚的友情、再庞大的利益,在生死之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总之,还是那种人权社会下的自我而中心的思想为主……
可他却忘记,在这么一个封建社会里,从来不曾有过“自我”这个定义,没有谁的命运是能够自己掌握,也没有谁的命,是他自己的!
正因如此,席君买感动得眼眶都红了,自小到大,几时听过这等豪放之言?
眨巴一下发涩的眼睛,席君买又道:“对了,小的险些忘记一件事,郑家的闺女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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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吟观的卧房里。
地上铺着花纹瑰丽的毡毯,又厚又软,赤着脚踩上去,松软的像是踩进云朵里……
高阳公主和长乐公主相对跪坐在茶几两侧,几上摆放着一盘橘子和窖藏的瓜果,两人却都未动,只是饮着玉壶内的果酒。
秋天酿制的桃子酒酸甜馨香,口感顺滑,隐隐有淡淡的果味回甘,回味悠长,入睡之前饮用一些,最是能安神助眠。
高阳公主小脸有些红晕,艳丽娇俏,小手扇了扇风,给涨热的脸蛋儿降降温,说道:“这果酒比以前的好喝多了,也不知那家伙是怎么弄出来的,现在整个关中都对这种酒趋之若鹜,价格一涨再涨,每天的银钱哗啦啦流水一般被那家伙赚去,真是想想就让人恼火,怎地赚钱会这般容易呢?”
正将白玉酒杯放到红唇边的长乐公主为之愕然:“这酒是新乡侯所酿?”
思想有些保守的长乐公主无法想象,一个侯爵、宰相公子、未来帝婿,怎地对那些商贾之事如此上心,还亲自跑去酿酒?自甘堕落谈不上,公主并不如同世人一般歧视商贾,但总归有些不务正业……
“对呀!”高阳公主一扬下颌,有些小骄傲,见到长乐公主有些不以为意的神色,顿时不满说道:“姐姐当他只是为了钱吗?”
长乐公主不解道:“不为赚钱还能为了什么?”
“呵呵,姐姐也是如同那些凡夫俗子一般,眼光有些鄙薄啊!”
“小丫头,有话就说,几时学的这般阴阳怪气?”长乐公主有些不悦。
缓缓将杯中琥珀色的果酒饮尽,高阳公主伸出粉嫩的舌尖舔舐一下红润的菱唇,啧啧嘴巴,品位一下,才在长乐公主不善的目光中说道:“骊山遍地都是野桃树,百姓几乎家家都会在秋天用采摘的野桃子酿酒,留待冬日里饮用,只不过一直以来都是口感苦涩,不好喝,更无人购买。我曾听父皇说过,正是房俊改进了酿制工艺,使得这种果酒口味更上一层楼,成为关中地区最受欢迎的果酒。因此,给新鄉縣的百姓平均每家带来至少两贯钱的收入,姐姐你可知两贯钱对于一个普通的农户人家意味着什么?”
未等长乐公主回答,高阳公主与有荣焉的说道:“父皇说,这意味着新鄉縣的百姓再无饥饿之虞,每一家都能购买二十石粮食,可以维持五口之家几个月!现在的新鄉縣,房俊的声望如日中天,被百姓成为万家生佛,甚至不少人家都给他立了长生牌位……”
未来的驸马有本事,高阳公主自然要骄傲一番。
一直以来,姐妹之中无人不羡慕长乐公主嫁的好,驸马长孙冲不仅家世显赫,兼且人品出众潇洒俊俏,又极受父皇宠信,与之相比,其余驸马未免都逊了一筹。
这亦是高阳公主起先看不上房俊的原因。
这么一个楞怂、夯货,原本就拿不出手,更别提如何跟长孙冲比较?心高气傲的高阳公主虽然敬爱长乐公主,但心底里却隐隐的总是有一股执念,未来我的驸马,定然不比长孙冲差才行。
可谁知道,父皇居然将她许配给这么一个大棒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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