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院子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氛围。
解衷寒和解红军都没有开口，李大勇虽然没有昏过去，可却不敢爬起来。他知道自己不是林绍文的对手，爬起来无非就是徒增冲突而已。
「做饭去吧，没事的。」林绍文喊了一声。
「欸。」
秦京茹的身影出现在厨房门口，手里还举着两把菜刀。
「我是你外公。」解衷寒沉声道。
「所以……外公有什麽指教？」林绍文笑道。
「当年……」
「当年的事我不想知道。」林绍文笑着摆摆手道，「你和我妈有什麽恩怨，等你以后死了，你自己和她说吧。」
「林绍文，放肆……」解红军呵斥道。
「你是不是想被我丢出去？」林绍文抬首看了他一眼。
「退下。」解衷寒不悦道。
「是，爷爷。」
解红军满脸不甘的站在了他身后。
「我并不是想和你起冲突。」解衷寒掏出烟，递了一根给林绍文后，才轻声道，「我只是过来看看你，如果可以……我们还是亲戚。」
「还是算了吧。」林绍文叼着烟，耸耸肩道，「你们解家高门大户，我们这小门小户的，高攀不起。」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
「不，我没有。」林绍文笑嘻嘻的说道，「我和你素未谋面，而且我父母也从未提起过你们，我怨你什麽呢？」
「我们以前见过。」解红军纠正道。
「陌生人而已。」林绍文摊摊手道，「我如果没有记错，当年你父母来我家的时候，趾高气昂的指责我父亲没有出息，不接受你们的好意，是这样吧？」
解衷寒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解红军同志，你什麽级别？」林绍文问道。
「副处级。」解红军咬牙道。
「这不是咯。」林绍文笑道，「你们高门大户，总以为自己资源无数，不接受你们的好意就是不识好歹。可你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在副处级混迹，有什麽用呢？」
解红军被他说得满脸通红。
「你这是运气好。」解衷寒敲了敲拐杖。
「你难道不是运气好？」林绍文不屑道，「当年那麽多华夏儿女上了战场，唯独你活了下来，踏着他们的尸骨上位，难道你就是他们中最有能力的那个？」
解衷寒默然不语。
「解老，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林绍文冷笑道，「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换旧人。现在局势不明，你膝下子女，最高无非也就是副部级官员……」
「你怎麽知道？」解红军皱眉道。
「因为所有部级官员我都研究过，就没有一个姓解的。」林绍文冷笑道，「解红军，外事单位是什麽地方，你不说我也知道，山头林立，别看你人五人六的，在里面的日子不好过吧？」
解红军涨红了脸，却无法反驳。
「你很不错，比你这群弟兄强多了。」解衷寒开口道。
「兄弟真不敢高攀。」林绍文挥挥手道，「解老，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日后老死不相往来，可否？」
「如果你有我的支持，四十岁以前登堂入室不成问题。」解衷寒轻声道。
「你不妨支持你解红军，看他四十岁以前能不能上去。」林绍文撇嘴道，「我没有你的支持，我会走得更远。」
「林绍文，我都没有这样的待遇，你别太自傲了。」解红军怒声道。
「那是你无能。」林绍文指着解红军道，「你身为一个外事部门的小领导，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你，你还堂而皇之的带着一群大院子弟出入高档酒店，你真当领导的眼睛是瞎的不成？」
解红军脸色大变，惊恐的看着他。
「你以为你们解家势大，可以一手遮天，可实际上，比你们大十倍百倍的家族，谁不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过日子。」林绍文冷哼道，「你以为你借着解家的势头，可以稳定上升，同志……你是真不把别人当回事啊。」
解红军额上见汗，解衷寒眼里却异彩连连。
他来之前仔细调查过林绍文的履历，最后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运气。
无论是毕彦君丶赵清明丶张予扬丶秦锺……包括关麒和宋希濂，如果没有这些人的相助，他根本无法走上高位。
可现在看来，运气只是一部分而已。
「林绍文，你很有想法，如果你有我的支持，接手解家的政治势力，以后前途不可限量。」解衷寒诚恳道。
「我和你们解家毫无瓜葛，我的前途才不可限量。」林绍文嗤笑道，「我一旦被打上了解家的标签，我以后不知道有多少敌人，解老，你真把大家都当傻瓜了？而且，你是真心扶持我？」
「绍文，我们很有诚意。」解红军出声道。
「我说你蠢，真没有冤枉你。」林绍文大笑道，「解衷寒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我年轻又身居高位，把我拉出来给大家当靶子，吸引大家的目光，然后给你们喘息的时间，好让大家都不要盯着你们。」
「这……」
解红军脸色大变，不敢置信的看着解衷寒。
「早慧易夭。」解衷寒喃喃道。
「解老，我忠告你一句……」林绍文淡然道。
解衷寒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
「我今年二十七岁，你再活也活不过我。」林绍文点燃了一根烟，冷笑道，「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罢了，如果你真把我惹毛了。等你死了以后，我一个个的收拾你们姓解的。」
解衷寒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
解红军更是一脸恐慌，如果说刚才他还有所怀疑的话，现在他丝毫不敢怀疑林绍文的手段。
「最好别来惹我。」林绍文起身道，「两位领导，家里小，也没什麽准备，不送了。」
解衷寒起身道，「林绍文，我并没有你想像中的那麽不堪。」
「我读的第一本书就是《荀子》。」林绍文笑道。
解衷寒没有再说什麽，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朝着门口走去。
解红军跑过去搀扶起了李大勇，慌忙跟上。
大院。
众人看着狼狈的李大勇和解红军，一脸愕然。
这是……挨揍了？
嘎斯车上。
解红军欲言又止。
「说。」解衷寒吐出了一个字。
「爷爷，他最后一句话是什麽意思？」解红军红着脸道。
嘭！
解红军脑袋挨了一拐杖，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林绍文说的对，你不止蠢，而且还不学无术。」解衷寒恨铁不成钢道，「《荀子》的主张是『人之初，性本恶』……在林绍文眼里，我们都是坏人。」
解红军不禁哑然，这小子还挺有学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