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便有消息传来,原本定制婚服在制衣坊无故起了一场大火,原本制作好的嫁衣,还没有来得及送往江府就被烧了。
江府大小姐江清秋无法,因为婚期将至,只好再次出去前往制衣坊试成衣。
人已经行至了府门口,江清秋忽地胃中不适宜,仆奴劝解隔日再去试成衣。
江清秋那双清凉的眸子微转,眉梢带着温婉的清冷,染着丹蔻的指尖拂过额头:“不可再耽搁了,宫中的娘娘已经遣派了好几次的人前来因为此事。”
太子大婚不止皇后遣派了人来,就连宫中其他的后妃也派过人来,一件小事恐怕也会引起宫中的贵人担忧,所以此事倒还真的耽搁不得。
但她现在身子不便,恐难试衣裳。
思此,跟随在江清秋身边的仆奴便建议,让府里的另外一位小姐前来代试衣。
两人的身形相似,所试出来的嫁衣也不会相差到哪里去,已然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法了。
就这样江桃里被扶上了马车,和江清秋坐在了一起。
坐上马车后,江桃里的手还在微微发抖,光映在她的眼眸中,隐约带着兴奋的华光。
今日之后她便不是江府的小姐了,江府也再也没有小姐。
江清秋看了一眼,然后将袖中藏着的黄册,放在江桃里的手中:“此乃空白黄册,届时将姨娘和你的户籍刻在上方便可通用了。”
大周的黄册盘查严格,这也是江清秋费尽心思,借用了未来太子妃的身份,托人找特殊渠道寻来的。
江桃里小心翼翼地捏着两块黄册,点了点头,心中全然不如表面这般的平静。
她循规蹈矩十几年,虽然有幻想过逃离,但因为娘亲的原因被困在了江府,若非长姐提议协助,单凭她一人是绝无可能,有这样充分的准备。
她心中有期盼亦有对未知的惶恐。
很快两人便到了制衣坊,坊主提前知晓未来太子妃要来,早已经在外面恭候多时,看见行来的马车赶紧上前去迎接。
马车被撩开,先是一张玉软花柔的娇柔面容,身着黄裳短袄衬得肤白如雪,流盼顾目之间皆是勾人之色。
江桃里先钻出了马车,然后朝里面伸出了手,声音柔柔:“阿姐到了。”
江清秋牵着江桃里的手下了马车,目光环伺周围,对着坊主点了点头,两人亲密无间地走了进去。
江桃里甚少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众人只知晓江府有两位小姐,却都只见过一位,而另外一位从未出现过任何的场所。
只有江府的人知晓,江府二小姐早已经在几年前就投井自尽了。
江元良为了掩藏此事,对外宣称死的是庶三小姐,其中还有一个原因是提高江桃里身价。
两人刚踏进去,制衣坊后便有人贴身跟着讲解着玄纁礼衣,大周遵循周礼婚嫁服自然亦是。
江清秋环顾看了看,最后随手挑选了一套进了隔间试衣裳,坊中的婆子跪地替她换着,江桃里则守在一旁静静等着。
与此同时,盛京街道一间茶楼的雅间,突然破窗而出几人,是被人一脚踢出来的,正好直直地跌落在夹道正中央。
百姓惶恐地看着那跌落的几人,那些人面上就黥着字,一眼便能瞧出是穷凶极恶的犯人,如今却出现了好几个。
“跑?”
二楼雅间,被破了的窗户上坐着一位面戴獠牙面具的人,周身萦绕着煞气。
他懒散地收了手中的软鞭,漫不经心地将其缠绕在手腕上,每个动作都带着浓厚的杀意。
他做完这一切之后,偏头看着下面已经被金甲卫拿下的罪犯,寒笑一声,声线喑哑:“经由爷手下的人,尚且还没有能跑掉的。”
话音刚落下,几道带着寒气的箭羽带着破竹之势而来,直接将下面那被擒拿的几人头射钉在地上。
闻齐妟眨了眨眼,头微歪,雾蓝的眸子蕴着暗光,复而再抬首看了看对面的酒楼,门窗紧闭并未有人影晃动。
手腕的短箭瞬间迸射,瞬间鲜血洒在了窗户上。
“啧,今日可谓是白忙活了一场。”
他不满地轻叹息,最近这几日受了帝王的‘恩宠’,原本属于另外一人的事宜,都堆积在了他的身上。
相比较一场场会见那些所谓的贵女,刀剑喋血的查案更加适合他,可好不容易查出来一点,线索就这样没有了。
思此,闻齐妟百般无聊地收了脚,让金甲卫将下面已经死了的人都领回去。
他正准备转身去回去,忽闻底下一阵兵荒马乱。
他随意瞥了一眼,眸中的无趣转变成了兴味。
啧,陈云渡追逆臣竟然追到了盛京城中,可真没有用,这指挥使的位置倒不如给他来当当。
“里面有未来太子妃。”
陈云渡翻身下马,将手中的马鞭丢给身边士兵阔步走上前,抬脚踢开了制衣坊的大门。
里面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太子妃,连同里面的其他人也一道消失了。
他缉拿凶犯至此,还是让人跑了,跑掉倒还罢了,顺带丢失的还有太子的未婚妻。
陈云渡冷冽地环伺周围,并未察觉里面有任何的打斗痕迹,锋利的眉峰一皱。
“好巧啊,景荣将军。”
正当陈云渡勘察着周围的场景时,自他的身后传来了含笑阴郁懒散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
陈云渡抬首,目光落在逆光而来的少年身上,面色不改地站起身。
“少将军好似追着逃犯,这是已经追到了?”
潜在意思是没有追到,何必前来嘲讽看戏旁人。
若是一般人倒还有几分在意脸面,但闻齐妟只是耸了耸肩,大言不惭地道:“追到了。”
不过是将人追去了阎王殿而已。
他缓步走进来,环顾周围目光定格在试衣隔间上,上前用金织祥云鹿皮靴点了点,瞬间一旁就缓缓地打开了一个暗道。
一个小小的制衣坊却有这样的暗道,还修建在此,足以窥见几分阴谋的味道。
“景荣将军,你先请还是我先请?”闻齐妟勾着殷红的唇,轻声地说着。
那般的态度就像是在询问他,谁先去送死一样。
陈云渡垂了眸子看向黝黑的暗道,复而抬首道:“自是少将军先请。”
闻齐妟倒也没有客气,直接跳了下去。
待到人下去之后,陈云渡脸上的表情才淡下去,扫了一眼身后看戏的百姓,也跟了上去。
不知这次的缉拿的凶犯若是将刚回朝,正得圣宠的少将军折在此处,会不会引起干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