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下起了小雪,飘飘扬扬地往下洒落。
江桃里方才差点摔倒,幸好有李礼白拉了自己,这才幸免于一难,下雪路上滑,所以现在她走路就小心了一些。
月华婉转,天地皆是白莹莹一片,天边的雪下得大了起来,林间大雪肆虐,冬梅依旧傲立于风雪之中,红白相间地在寒风中摇曳生姿。
江桃里戴着白毛兜帽,抱着暖呼呼的汤婆子,正往前温吞地走着。
漫步在红梅林中,踏着雪发出‘咯吱’刺耳的声响,梅香浓郁,诱使她抬头忍不住看看枝头的梅花。
傲立冰雪寒霜中,不与桃李争秾艳。
这是她最艳羡的花了,此生只愿做傲立枝头的红梅,哪怕被寒雪覆盖,也不想被拘在宅院中,做可以被肆意折下的桃李花。
眼含艳羡地看了看枝头的梅花,江桃里垂下头,微微叹息,抿唇,收了心思。
还是先离开,日后的事再慢慢来规划,倘若父亲真的要将她,当做货物一样送人当玩物,定然是要逃的。
如她名字一样,桃里,逃离,娘亲给她的最后忠告。
一片雪花飘在了她的颈子上,冰凉凉的一同冷到了心里,她抬手拢了拢兜帽领口,埋头迎着风雪往前。
路过连环桥的时候,行至拱桥中央,小腿忽然被什么打到了。
打她的东西力道有些大,加之桥上结冰路滑,让她身子微偏移。
好在一旁有到大腿高度的护栏,她的手撑在上面这才没有掉下去。
但方才那带着恶劣的力道,让她抱着的汤婆子掉了下去,将冰破开,然后沉入了湖底。
江桃里面朝着结着薄冰的湖心,面色苍白。
她茫然无措地转头,周围安安静静,并没有什么人,然后颤着眼眸垂下,看着自己的小腿。
周围除了雪也没有其他的硬物能打自己的小腿了。
若不是小腿还一阵阵钻心的疼,她可能就要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但这里没有人,只有寒风呼啸着。
谁、谁能这般欺负她?
不能多想,一瞬间,她的脑子里纷沓而来无数的精怪脸,秀眉一颦,咬着下唇狠狠地别过脸,驱散掉这些令人生怖的画面。
江桃里小心翼翼地扶着护栏想要站直,但小腿的疼痛过去之后,只剩下酥软。
眼看着好不容易就要稳定了身形,手扶着的护栏却突然碎开了,她整个人力道还在上面,也就跟着一起,犹如碎蝶落了下去。
湖水果然如她所预料的那般冰凉。
她被水压得透不过气,也不会凫水,扑腾了几下就没有了力气。
江桃里察觉自己正在开始往下沉,勉强解开身上穿着的大氅,但还是控制不住身体愈加沉重,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就在她感觉自己就快要死在了这里,成了湖中幽魂时,隐约听见有侍女惊呼的声音。
江小姐落水了——
江桃里听见这个称呼,忽然在寒水中红了眼,其身不正,甚至连个身份都是假的。
失意只是一瞬间,她太想活着了。
求生念头极其强烈,江桃里就开始努力往上浮着。
寒水中江桃里感觉似有人抓住了她的手,比寒水都还要寒凉,力道也大,使她忍不住瑟缩。
还不待她反应过来,便被拉着往上游去。
这是有人在救她。
江桃里心中一喜,似抓着救命稻草般整个人贴了过去。
死亡的压力下,还有寒冷的水冻得她没有了知觉,所以没有察觉到自己贴过去的时候,那人僵了瞬间,然后抓她的力道大了起来。
呼哧——
她终于呼吸到了清新的空气,但头晕乎乎地想要偏头,看救她的是谁都做不到。
江桃里被人带着粗鲁的力道扔在了地上,呛出了一口水,眼中有一瞬间的清明。
那一刻,她好像看见了红梅齐齐绽放,然后花瓣齐齐凋零的至美景色,本该是寒冷季节,竟然感受到一丝暖意。
虽然只是一眼,但足够她记在心中了,那张脸朗若清月般俊美,神情带着犹如利刀的冷漠。
似是神人临凡。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偏头晕了过去。
闻齐妟将人随意地扔在岸上,手臂上似乎还残留着方才水中的柔软。
软得像云,他好似轻而易举就能捏碎。
不知道为何方才分明浸泡过寒水,却觉得浑身燥热。
他面无表情地抬手按在手臂上,用力搓了搓那个感觉才散去。
他这时才想起自己的面具方才落在了水里,自己的面容大约也被人看了去。
现在可不能露出真容,所以但凡是见过的都得死。
闻齐妟眼中的凶光杀意闪过,偏头落在一旁倒着的人身上后,就像是燃起的烈火被冷水浇了,杀意散得一干二净,只剩下郁闷。
身旁的人双眸紧闭,鸦羽似的浓睫上还洇着水,乌黑的发丝贴在脸上,身上的衣裳也是一样紧紧贴着,露出曼妙的身姿。
面若粉桃,唇若秋海棠,落水后可怜得不像话。
她都晕成这样了,肯定是没有看见。
就算是看见了没有关系,救她的是闻岐策,所以关他闻齐妟什么事?
这般想着,闻齐妟手肘撑在身后的石板上,神色懒散地转了转脖子。
那一身在边关养成的痞野消散了,只剩下盛京中世家公子特有的矜贵。
此时方才叫嚷的侍女已经过来了,一眼也不敢看前方浑身湿漉漉的人,俯跪在地上叩首。
“太子殿下安康。”
闻齐妟侧头,视线落在昏迷的人身上,闪了闪目光,然后勾起殷红的唇,带着无人窥探到的恶意。
“将她带去之前准备好的……唔,里间去。”他长期在边关待着,差点就要不知道闻岐策的语气了。
侍女不疑有他,全程都没有产生过眼前和太子长得一模样,声音也一样的人不是本人。
她上前将地上昏迷过去的女郎扶了起来。
太子之前是准备了一个房间,里面备了位容貌秾艳的女郎,但那位女郎已经被人领走了,刚好可以将落水的江小姐扶到那里去。
方才是远远地瞧着像江小姐,没想到真的是她,虽然也不知道这江小姐是如何进来的。
太子不追究,自然她也不会多嘴。
侍女只当太子殿下怜惜美人,赶紧扶着人欠了身快步离去了。
她没有回头看身后的人,所以没有看见身后‘太子’浑身湿漉漉的,却半分不显落魄,而脸上带着阴冷的散漫。
‘嫂嫂’不听话,尚未过门便一枝红杏出墙了,该怎么办呢?
这样的女子娶进了太子府,可真是辱没了皇室,真是可怜的哥哥。
不过此番的盛京,倒是突然变得有趣起来了。
他头微微一歪,少顷,露出灿烂无害的笑,舔了舔唇,从殷红的唇里吐出无声的一句话。
“对不听话的人,自然是……以暴治暴啊。”
那句话似带着阴冷的追逐,不远处昏迷的江桃里都似乎感受到了那股冷,无声地抖了抖身子。
……
室内地龙燃烧盛旺,侍女从屋角拿出细长的抻杆子,将墙壁上挂着的刻着有仙人走兽的云纹香炉打开,然后将浓郁的香都按熄灭。
香灭尽后,察觉有寒风刮进来,思及里间的人方才受了寒,侍女转身将一旁的四合窗关闭,杜绝了外面红梅白雪的美景。
门窗都紧闭了,床幔也放着,光线就显得暗淡。
江桃里被地龙烘得心口闷燥,心跳得很快,还沉浸在方才差点死亡的梦魇中。
死亡的压迫,还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猛兽追逐着,她被追上后被无情地按在地上,它舔舐着白森森的牙齿,露出了血盆大口……
“!”
就在她快要被无情地撕碎之际,勉强从梦魇中挣扎着起身,双手还紧紧地抓着被褥,未染丹蔻的指尖泛白。
方才的梦太过于真实了,导致她现在醒来都还觉得压抑。
兀自平复几息,她才迟钝地发现,自己好似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江桃里正坐在一张乌木罗汉床上,低头一看,之前的那一身衣裳已经被换掉了,穿着素净的亵袍。
抬手碰了碰自己的上身,这、这……小衣也被换了?
大约是还没有从方才的梦中醒来,她脑袋迟钝,手按在上面,檀口微启,含春带娇的脸上满是懵懂。
忽然有脚步传来的声音,她颤着眼眸儿,神色慌乱地扭头,似是娇弱的花正受寒风瑟瑟着。
侍女撩开床幔便看见床上的美人儿双颊含春,眼眸儿全是雾气,鸦羽似的眼睫轻颤着,光是坐在那里神情带着慌张,却也是惊人的美。
“你是?”江桃里见进来的是梅林的侍女,高高悬挂的心这才落了下去,语气依旧带着紧张。
之前她落水被一个陌生男人救了,如今就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很难不让人起疑心。
那人模样俊美、矜贵,绝非是梅园的侍卫,而今日能出现在这里的,只有那位贵人了。
“奴婢是梅园的人,方才见江小姐不慎跌落湖中,周围无客居这才将小姐扶至此处。”
侍女垂着首,面上无表情,回话规矩守礼,方才行礼竟然连耳坠子都未曾晃动过。
这句话将江桃里后面想要问的话都说了出来,有些哑然。
“双双的人?”她想起了程双双之前说,要派人来接她,再加上侍女说是梅园的人,便先入住为先以为是程双双的人。
侍女闻言颔首,并未应话,欠身上前跪坐在床榻边上,端起一旁的褐色汤水。
“江小姐先将姜汤喝了,不然该受风寒了,主子一会儿就来。”
这话算是侧面应答了她方才的话,江桃里不疑有他,接过了递过来的白玉陶瓷碗,用瓷勺搅动。
一股子生姜味传来,里面隐约还能看见鲜艳的大枣。
是驱寒的汤没错。
江桃里抿唇看着褐色汤中倒映着自己的面容,然后端起来小口尝了尝,生姜的味道顿时充斥了口腔,她差点就要呕了出来。
她一向不爱喝这些东西。
一旁的侍女瞧见后,赶紧拿过一旁摆放的蜜饯,双手呈上。
江桃里也抓了一颗放在嘴里,那股味道才压了下去。
江桃里含着蜜饯,目光落在侍女未曾晃动的耳坠上,心中升起怪异的感觉。
程双双身边的侍女,什么时候有这般的谨慎守礼了?
电光石火之间,她呼吸微滞了片刻,垂下鸦羽似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如常。
“之前救我的人是谁?”声音轻得似柔柔地风。
听闻她这般询问,侍女抬首,观她敛着眼睫,瞧不出旁的神情,才谨慎地开口。
“回江小姐,之前是奴婢瞧见您落了水,刚好唤出了一旁会凫水的婆子,这才将您救了起来。”侍女说到此处,顿了顿,复而又道:“江小姐放心,此时绝不会传出去,且周围侍卫也并未触碰到您。”
听了这话,江桃里松了一口气,又莫名有种失落,但怀疑却是散去了。
之前那个大约是自己做了囫囵梦,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她就连那张脸也好像模糊了不少。
侍女悄然观她表情,微微垂首,双手接过她已经喝尽的汤碗:“奴婢已经为您将湿衣裳换掉了,因这是客居,所以没有女子整洁的衣袍可换,您的衣袍如今正摆放在地龙边上烘烤着,小姐可在此小憩片刻。”
无意得了厄运,现在还得再次逗留,江桃里心中是有八百个不愿意,却也无可奈何。
衣裳早已经湿了,不能穿,她也不能穿着这样单薄的一身出去,只得点了点头便道知晓。
侍女弯唇一笑,双手托着碗,退下了。
江桃里的视线还是不受控制,落在了那侍女的耳坠上,这样的动作,当真是纹丝未动。
礼仪太好了,甚至比她长姐的礼仪一般谨慎,因为是被钦点的太子妃,所以姐姐的礼仪在盛京,也算是数一数二的。
她倒是没有想到,程双双这般跳脱的性子,竟然会有如此守礼的侍女。
随着一声阖门碰撞的声音响起,江桃里收回了视线,落在了房间中,缓缓吁气。
不过好在这里是封闭的房间,只要她不出去,也碰不上那梅林的贵客。
等着衣裳被烘干,也可以等着程双双过来。
这般想着,江桃里便觉得有一丝丝困倦袭来。
可她方才醒来,怎么会又困了?
大约是屋子里的地龙烧得太旺了,她住的余香院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暖意,暖和得舒服极了。
睡一会儿罢,说不定一会儿双双就来了。
江桃里靠在床架上偏过头,缓缓闭上了双眸,拉着被褥的手也松开了,垂在床沿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似恍若隔世,又似才度过几息间。
睫毛被人刷了刷,然后又带着恶意地轻拽,似想要将鸦羽似的睫毛逮下来,动作满是恶劣。
江桃里沉浸在睡梦中,隐约察觉到了一股压抑,且带着恶意的压迫感。
她内心满是惶惶,但却睁不开双眼,不由得狠狠地颦了眉。
“真……丑。”声音喑哑带着轻笑,轻若鹅毛飘在湖心中,连细微的涟漪都未荡起来。
江桃里尚在睡梦中挣扎,乍然一听见这个评语,当即不悦了。
自幼长到如今,从未有人说过她丑过,这人好生过分!
放在睫毛上的手指忽然一顿,然后带着腻滑如蛇的触觉顺着眼睑往下,碰了碰秋海棠般红艳的唇,似是好奇。
她被这样寒冷的手指冻住了,身子下意识地抖了抖,脸上浮起浅薄的红晕,檀口微启轻喘了出声。
身子常年被药物调养着,但凡只要她察觉到对方带着不洁净的亵.玩,便会下意识产生这样的反应。
闻齐妟目光掠过含春娇颜,眉峰攒起,片刻闪过了然的厌恶。
此女太过于浪荡了,他不过是好奇,用手碰了碰她的唇,便敏感得身躯乱颤。
这进了太子府指定也不能安于现状,若是嫁入了太子府,他那哥哥指定三年抱两,没一个是亲生的。
思此,他眯起了狼般阴冷的眼眸,抬手扯掉一旁的床幔。
撕拉——
被撕碎的床幔被扯掉了,凌乱破碎地散落了下来,将罗汉床上的两人遮掩住。
闻齐妟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眸,手中拿着绸缎,五指隐入乌黑如瀑般柔软的发丝中。
手中温热他有一瞬间怔愣,目光触及到她颤着眼睫要醒来的模样,毫不犹豫用手中的绸缎,将她的双眸遮住,然后狠狠地打了个死结。
“呃?”
江桃里被打结的力道弄醒了,想要睁眼,四周都是黑暗。
她的眼睛被什么东西遮住了!
几乎一瞬间,她慌张地伸出了手,想要将遮住自己眼睛的东西扯下来。
手还没有碰到就被人抓住了,抓住她的那只手冰冷有力,并非如女子般柔软。
“你、你是谁?放开我!”
她察觉不对后,咬着下唇惶惶地挣扎着,想要将抓着自己的手挣脱开。
但那人的力道太大了,几乎快将她的手腕捏碎了。
疼痛传来,江桃里被蒙住的双眼浮了泪,不受控制地将布条洇湿,然后顺着往下滑落。
惶惶不安,苍白无助。
她娇弱得他单只手就能捏死。
“嗤。”闻齐妟从喉咙发出低沉的嗤笑声,眼眸却是冷的,单手将她的双手一道捏住,然后压过头顶。
同她一样用红绳编着的长发垂下,扫过她白皙的脸,呼吸拂过她娇嫩的面容。
江桃里挣扎得更凶了,就差要尖叫出声了,这样的情形给她强烈的不安。
男子具有压迫感的气息袭来,像是密密的细网将她罩在一隅之地。
这是近乎侵.犯的动作,她无法不慌张,但尚且还有一丝理智在,知晓不能叫唤出声。
只因为若是被旁人知晓了,哪怕是无事发生,也会变得有事发生。
她不想被匆忙发卖了。
“你、你放过我好不好,我、我……”江桃里害怕得抖着身子,软着嗓子开口求饶,企图用无害的姿态让他产生怜惜。
但现在她面对的是刚从尸山血海中爬起来的嗜血野狼,最是见不得软弱之人。
在闻齐妟的眼中,软弱不堪的人只配去死,不该活着。
所以他眯起了眼,眼眸中都是嗜血的杀意,观她惶惶不安的惊惶失措,无声地勾起了殷红的唇瓣。
“你?你什么啊你?”喑哑的男声听不出原本的音色,似猫抓捕老鼠一般,还带着暇整以待的恶劣。
电光石火之间,江桃里心搏骤停,一瞬间冷静了不少,可还是抑制不住抖着嗓子。
“我、我是尚书府的、的小姐!”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像世家小姐那样骄纵,企图用身份让这看似不怀好意之徒退缩:“我若是磕到哪里,掉一根头发,我、我爹爹是不会放过你的!”
“倘若你现在放了我,此事定然不会传出去,甚至我还会千金奉之。”江桃里越说到后面语调越发顺畅。
其实她伤到哪里,磕到哪里,甚至掉了几根头发,根本就没有人关心,也没有千金可以奉之,她那父亲还想着将她身价提至千金卖掉。
“是吗?”闻齐妟听见她的话,忽地笑出了声,唇齿间流转着缠绵的意味。
方才他是想要直接将她掐死的,但现在却觉得,她这般狐假虎威的模样,甚是有趣。
因为害怕还在不断颤着身子,这张秋色海棠的唇瓣还翁和着,却讲出笑话来逗他。
当真是……蠢得可怜。
“嘶——”江桃里头皮骤疼,顿时倒吸了一口气,呼吸都要在此刻停止了。
她听见恶鬼在耳边,轻声呢喃着催命咒语:“这可怎么办啊,我不小心扯掉了你几根头发。”
“你说,你爹爹会不会将我弄死啊。”他带着漫不经心的亢奋,语调上扬着:“可我还不想死,所以你去死好不好?”
犹如寒冬腊月的积雪掉落,全都掉落在了她的衣襟中,冻得她牙齿打抖。
小弧度挣扎了一下,依旧还是被禁锢得死死的,半分也挣不开。
察觉到眼前的人并非是什么情.欲压迫,而是磅礴的杀意,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恶劣的压迫。
江桃里张口还想要说些其他求饶的话,可她没有办法卑微地低三下四求饶,所以脱口而出的是含不住的委屈。
她咬着颤抖不止的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可越是压抑就越是忍不住,最后连带着多年来的委屈,一起倾泻了出来。
“……”
闻齐妟精致的眉宇狠狠地皱了起来,无言地看着底下咬着唇,断断续续传来的压抑哭声。
果然这样的女子逗不得,跟水儿做的一样,不过是说了一句狠话,她就委屈成这样了。
这样的人若是扔到战场上同敌人打架,只怕是只有当沙袋的下场。
真该让她上战场锻炼一□□魄心智。
“闭嘴!”
耳边都是嘤咛如莺啼的啜泣声,婉转动听,很容易激发人的怜惜。
但闻齐妟不怜惜任何娇弱的花,只觉得耳朵生疼,静静地听着,却灵敏地嗅到了奇怪的香气。
但他的注意很快就被,心尖泛起奇怪的麻意吸引了,那股痒意直接越过脊椎,窜上了头顶。
“闭嘴!听见没有?”闻齐妟感觉自己的耳垂,正不受控制地在发烫,甚至身体都有种难以压制的躁动。
听见这般小声地抽泣声,感觉就更加明显了。
只当自己是被气的,语气愈渐不好了。
但底下的人不仅不会听,还会哭得愈渐娇柔无力,似只受到惊吓嘤咛不止的小狸奴。
哭得他浑身不自在,连语气都变了味儿,带着和方才不一样的喑哑:“再不闭嘴,信不信我现在立即就真的弄死你。”恶狠得不像话。
江桃里从这句话中抓到了关键字,狠狠地咬着下唇,不让自己的声音泄出去一丝,但还是抑制不住抖着肩膀,分外可怜。
耳边烦进心里的声音终于停息了,闻齐妟眯起了双眸看着她,视线却被她现在发型吸引。
扫过缠着红绳的乌发,视线往下移动,落在自己的头发上。
在乌和只有情人才能绑一样的发型。
闻齐妟冷峻着眉头,伸手欲去解自己的发。
当他松开手后,江桃里立即就伸手去拽蒙着自己双眸的东西,刚拽出露出一丝光线。
很快下一秒,江桃里的双手就被制住,还被大掌翻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