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皇上欢喜于这个消息,期待着孩子的出生,继而可以扭转他对宸王的印象,重新挽回他们的父子关系,或许她也会期待着这个孩子的到来。
否则……
“你先回去休息。”姜盈回神,语气喜怒难辨,“这两天安心静养,一切以孩子为重。”
“是。”徐氏压着心里的忐忑,屈膝行礼,“妾身告退。”
屋子里陷入一片安静。
宸王妃脸色一点点沉下,眼底凝聚着厚重的阴霾。
快三个月。
她攥着手里的茶盏,冷冷想着,三个月前她每天努力扮演着一个贤惠的王妃,努力做好他的贤内助。
他倒好,那么快就弄出了一个孩子出来。
他明明答应她,在嫡长子未出生之前不会让侧妃怀孕,除了徐氏,也包括后面进府的侧妃。
她这个正妃的孩子必须是嫡长子。
可现在侧妃有孕了。
男人的承诺果然都是放屁!
姜盈深深吸了一口气,却依然无法吐出心里的郁结之气,从那日一个耳光之后,她对宸王的感情仿佛在一次次失望中消散,每天看着他气急败坏失控的样子,都觉得自己眼瞎。
当初怎么就嫁了这么一个窝囊废?
而如今没了夫妻之情,反而是厌恶和憎恨与日俱增,更让她感到无比痛苦和绝望。
尤其是容苍和楚云绯人前的恩爱,容苍对楚云绯的庇护,楚云绯眉眼间志得意满的神采,都像一柄柄尖刀插进她的心扉,让她那么嫉妒艳羡,恨不得亲手毁掉她她所拥有的一切。
姜盈放下茶盏,颓然倚在榻上,将脸埋进掌心,心头被苍白无力的绝望感逐渐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响起。
宸王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视线在屋子里环顾一周,看到坐在榻前一动不动,表情微微定格,眼神多了几分晦暗不明。
姜盈知道他回来了,却没像往常那边起身去伺候,依旧不发一语地坐在那里,温婉清丽的容颜隐于暗处,看不清喜怒情绪。
此时她什么都不想做,就想安安静静地待着,放空思绪,享受半日自由。
宸王站了好一会儿,见姜盈始终没有动静,本就心情不好的他,脸色越来越阴沉,皱眉开口:“姜盈,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
姜盈没说话,只是轻轻闭上眼。
她连吵架的心情都没有,何况她不能跟他吵架。
夫为妻纲,温顺贤淑。
这八个字好像把她牢牢禁锢在一个尊卑规矩之内,连夫妻这种本该是世间最亲密坦诚的关系,都非要以尊卑规矩约束着,真是可笑之极,荒谬至极。
“姜盈!”宸王声音骤冷,多了几分厉色,“本王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妾身不是聋子,王爷说的话我自然听到了。”姜盈语气淡淡,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厌烦,“可我想歇一会儿,想一个人安静地待一会儿,王爷觉得我犯了滔天大罪,不能饶恕是吗?”
宸王脸色铁青:“你这是闹什么脾气?”
姜盈转头看着他,须臾,起身走到他面前,平静而讽刺地看着他:“王爷对我的容忍就只有这么一点吗?如果三个月前,楚云绯进宫告御状导致容苍被杖责的行为换到我们身上,王爷会不会从此视我为仇人,从此与我势不两立?”
话音落下,宸王眼神一瞬间阴冷如刀,心头燃起怒火熊熊,盯着姜盈的眼神失望而充满着不敢置信。
“姜盈,你这是什么意思?”宸王攥着手,忍着一巴掌扇过去的冲动,“指责本王,还是刻意选在本王心情不好的时候火上浇油?”
姜盈无所畏惧地迎着他的目光:“我只是想知道,我在王爷心里究竟有着怎样的分量?王爷是把妾身当成你的妻子,还是一个辅佐你登上皇位的棋子?你当初娶我,只是为了我父亲手里的权力,所以没有一点点丈夫对妻子该有的心疼与尊重是不是?”
宸王面色暴怒,冷冷道:“你真是不可理喻!”
丢下这句话,他转身拂袖而去。
离开主院之后,宸王被怒火冲得没有任何方向可言,待抵达芳华院,他才意识到自己踏进了许久没来的侧妃院里。
侍女齐齐行礼:“参见王爷。”
徐氏听到动静匆匆出来,看着久违的宸王,面露诧异之色:“王爷?”
宸王盯着眼前这张清丽娇艳的脸,不发一语地抬脚进屋,走到榻前坐下,脸色难看得很。
徐氏心头忐忑,走过去给他倒了盏茶,有心告诉他好消息,可见他此时这副表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王爷这是怎么了?”她小心翼翼地开,“可是朝中有了烦心事?”
宸王看着徐氏这俏丽的脸,心头火起,起身抱着她往内室走去。
“王爷?”徐氏一惊,连忙推着他胸膛,“今天不行。”
“怎么了?”宸王皱眉。
徐氏低着头,神色羞涩:“妾身身子不适……”
“身子不适?”宸王面色一沉,表情更难看一些,“晦气。”
丢下徐氏,他转身就要离开。
“王爷。”徐氏脸色一变,急忙开口,“妾身有了身孕。”
宸王脚步顿住,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徐氏:“有了身孕?”
徐氏低眉垂眼地点头。
宸王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冷落了她,心有愧疚,转身回来扶着她:“请大夫看过了?”
“看过了。”徐氏怯怯点头,“方才也去见过了王妃。”
宸王神色微变,这才明白姜盈的情绪从何而来。
原来她是因为侧妃有孕才闹脾气。
宸王想到自己曾经承诺姜盈的话,一时有些后悔方才那般态度,侧妃有孕原本是件喜事,可王妃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嫡长子尚未诞下,若侧妃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儿还好,若是儿子……可偏偏宸王急切地想要个儿子。
他沉默片刻,想着到底是自己亏欠了姜盈,稍后或许该去哄哄她,免得她迁怒于侧妃肚子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