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帝到来之时,一眼就瞧见了等在御书房门口的太子、谭瀚池、乔忠国还有二皇子。
他目光一一掠过众人,落在二皇子身上时,便有些移不开了。
黄培跟在一旁,感觉到雍帝的脚步忽然顿了一下,而后骤然加快。
他心有迷茫,结果一抬头就看到雍帝去到了二皇子身前。
“参见父皇、圣上。”
“起来。”
雍帝的声音低低的,满是威严。
二皇子注意到身前的玄色锦袍,心中也难免生出了一丝波动。
他缓缓起身,抬头与雍帝对视,笑着低声说道:“父皇,儿臣回来了。”
雍帝瞧见这张脸,心神恍惚了一下。
看到二皇子的瞬间,他就不可抑制地想念起了玉琉,仿佛这段时间渐渐淡去的有关玉琉的回忆一下子又生动了起来。
“晟郎,你永远都不会忘了玉儿对不对?玉儿.....玉儿也好舍不得离开你。”
“命运弄人啊晟郎,为何我是敌国公主,为何大家都容不下我......”
“晟郎,你也别怪他们,别怪皇后,皇后......玉儿理解她的,她是为了雍朝,为了晟郎你......”
脑海中突然闪过玉琉弥留之际的画面,雍帝又感心如刀割。
这一刻,这些时日对皇后的眷恋与重新萌发的情意又开始渐渐消散。
“圣上,微臣向您复命。”
乔忠国站在一旁,见雍帝目光痴痴地落在二皇子脸上,不由地满心震惊,急忙出言拉回了雍帝的心绪。
圣上不是已经知晓二皇子的身世了吗?
虽然还未曾得到最后的验证,但这都不足以动摇圣上对二皇子的疼爱吗?
雍帝被乔忠国响亮的声音拉回了心神,他浑身微微一震,目光里隐有清明闪过。
“都进来。”
雍帝大踏步走入御书房中,目光第一时间就看向了墙上的暗格。
太子神色平静,脸上没有露出半点心绪。
二皇子跟在身后,原本心存怀疑的他这一刻眉宇舒展,目露惊叹。
母妃啊......
众人就位,乔忠国先行跪在殿中请罪。
此次护送不力,他早已送了罪己书回来,端看雍帝如何处理了。
雍帝面色沉沉,倒是先关心起了二皇子的伤势。
二皇子闻言跪在乔忠国身旁,声音中隐有哽咽,情真意切地说道:
“父皇,儿臣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此次事发突然,不能全怪乔大人,还请父皇从轻处罚。”
“儿臣只是没料到此行如此凶险,生怕.....生怕不能回到京城,在父皇膝前尽孝!”
二皇子说着,原本苍白的面庞显得越发虚弱,眼眶发红,重重叩首。
乔忠国:(;?_?)
好好好,这么演是?
“圣上啊!”
乔忠国突然猛嚎一嗓子,将所有人惊得一个激灵!
黄培:“......”
他这几日没睡好,方才还在走神,乔大人这一嗓子差点给他魂都吓跑了!
乔忠国咚一声磕了个头,声嘶力竭地喊道:
“微臣也惶恐呐,生怕这条贱命交代在扒皮岭上,不能回来继续在圣上面前尽忠啊!”
“圣上!圣上呐!”
雍帝:“......”
这乔忠国在这里哭丧?
“行了乔爱卿,你此行护送不力,伤了老二,还耽误了联姻车程,确实该罚。”
“联姻一事世人皆知,如今出了事,朕也不能瞒着,朕下午就会下旨,治你护送不力之罪,你可服气?”
雍帝到底没忘记最初的打算,这乔忠国在百姓中的声望,是该降一降了。
“至于爱卿说的辞官一事,方才还说生怕不能在朕跟前尽忠,难道这辞官只是爱卿为了脱罪编出来的说辞吗?”
乔忠国没想到自己抖个机灵,竟然前后自相矛盾了。
不过好在他脸皮厚得很,这会儿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圣上,臣办事不力,还伤了二皇子,实在无颜再日日出现在圣上面前啊!”
“臣做不了圣上的股肱之臣,却依旧会竭尽全力为圣上分忧的。”
“臣此番归京,在驿站听闻了护国骇事,当真是心痛难忍啊!那么多稚童与少年,难道他们终其一生都只能浑浑噩噩度日了吗?”
说起这个,乔忠国真真切切红了眼眶。
“圣上,臣心中忍不住想,若臣无法在朝堂上一展抱负,那自当在掰正这些少年上出点力。”
“以上全是臣的肺腑之言,绝无半分虚情假意!”
太子听到这里,不由地与乔忠国生出了一丝感同身受。
那日跟踪黄培去护国寺,离开之前,他特地去看了那些少年。
他们眸光呆滞无神,浑身伤痕累累,当真犹如行尸走肉,而那些稚童则对他们充满了恨意,时刻提防,伺机逃离。
他看到这些画面,简直心如刀割!
乔大人心中有大义,而且还能这般恰如其分地引出此事,当真是玲珑心肠!
雍帝果然跟着叹了口气。
这时候太子主动站了出来,温声说道:“父皇,此事民愤未歇,还是该彻查到底,将这伙贼人连根拔起!”
说到这里,太子转头看向二皇子,“二弟,不是皇兄有意针对你,此番主谋之人乃是玉妃娘娘的故人,不知......他们是否寻过你?”
二皇子心知这件事会成为发难缘由之一,早已在路上想好对策,此时一脸的深恶痛绝。
“皇兄你心怀仁德,志在苍生,二弟怎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这件事二弟亦听说了,当真是骇人听闻!但二弟心痛的同时,更觉悲愤难当。”
“母妃孤身一人前来和亲,为的是两国交好!母妃心存大义,连周伯都说,母妃时刻都教他们与人为善,不可心存仇恨。”
“谁知他们竟罔顾母妃的遗愿,做下此等丧尽天良之事!”
说到这里,二皇子拱手冲雍帝行礼,义正言辞地说道:
“父皇,儿臣不曾见过那些主谋者,恳请父皇现在将他们唤来,儿臣要当面问问他们!”
此次归京,众人面上均不动声色,他到现在都无法确定,自己的身世是否已经暴露!
尤其流云那边已经很久不曾传来消息了,不知是宫中无甚动静,还是整个重华宫都被控制了。
故而他索性顺水推舟,将柔姨唤出来一见,只要一点端倪,他就能做出判断!
若这次只是事涉护国寺,他有的是办法全身而退,完全不必孤注一掷,亮出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