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的日头,将光芒洒满了大地。
阳光在云片上渲染开去,天空呈现出明亮的玛瑙红,把远近山川,都抹得光彩晃目。
清晨的空气多半都是清新的,但是这一次……
却多了血腥味。
一片巨大的混乱正在蔓延。
在高顺击败车师后国黑甲军的同时,在龟兹之中的呼屠阗也展开了所谓的『讨伐叛军』的行动。
杀戮在草原戈壁之中蔓延过去,犹如血红色的潮水,将所有的生灵淹没。呼屠阗统御着兵马,起初还只是表示『打个牙祭』什么的,可是等开了荤之后就收不住手了,血红色的眼珠子盯上了一个又有一个的部落。
龟兹部落虽然有部分组织起了零星的抵抗,随后在这灭顶之灾下被碾碎无踪。
吕布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
但是大体上应该是知道的。
因为呼屠阗有给吕布送回一些牛羊草料来,表示这是『战利品』。
血红色浸染在这些『战利品』上,也等同于是呼屠阗的试探。对于这样的试探,吕布并没有给与太多的回应,也就越发的让呼屠阗等人疯狂起来。
新和是龟兹大城。
呼屠阗没在新和动手,但是在新和城的周边没放过。
当然,这个大城只是在西域,若是和中原的大城相比,新和城其实甚至有些偏小。因为在西域之中,战乱频繁,所以城防还是相对严密的,南来北往的商业繁荣了这里,使得这里有数万的常住人口。
无论如何,都算得上是一块大肥肉了。
西门,吕布按着战刀,坐在马背上,摇摇晃晃的带着兵马队伍进入了新和城中。街道两侧无人往来,所有的龟兹民众都躲在了家中不敢露面,在门窗缝隙之中惊恐的看着这些『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汉人……
吕布确实没有『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但是他的附庸军做了。
打着汉人的旗号做了。
在吕布前方作为引导的龟兹新和城守身躯,有些微微发抖,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因为害怕。
在龟兹人眼中,现在的汉人,是恶人。
是侵略者。
吕布也能体察到这种变化,但是他不在乎。
在吕布心中,其实对于这些西域之人的态度,是和昔日在并州之时对待那些匈奴鲜卑的态度是一样的。
一视同仁,都是垃圾。
因此吕布会在意垃圾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么?亦或是会在意垃圾过得好不好?
亦或是垃圾是不是有什么仇恨……
……┐(?~?)┌……
长枪舞动。
战刀扬起。
鲜血淋漓。
库车城西南两百里的一个草场。
牧民疯狂的往外跑,而在后方呼屠阗则是带着人马推进过来。在草场之中展开展开摧枯拉朽的厮杀,或者叫做屠杀。
一个帐篷里面似乎有人影晃动,兵卒直接拿了长枪扎透了进去,鲜血从帐篷里面的破口之处流淌出来。
男人,死了。
女人,哭喊着。
孩子老人,惨叫着。
有的人试图躲在草车的下方,旋即被纷乱的马蹄踩碎了胳膊,被踩烂了脑袋。
有的人举着草叉想要反击,却被更精锐的长枪和战刀砍翻,杀死。
有的人用长弓射死了一两名的兵卒,却被扑上来的骑兵直接撞飞,在空中喷出血来……
尸体和鲜血在草场之中蔓延。
一名壮硕的大汉咆孝着从草场之中冲了出来,举起手中的铁锤,拍碎了其中一名呼屠阗手下兵卒的脑袋,就像是砸烂了一个西瓜。
旁边另外一名附庸兵卒长枪捅了过去,那壮汉顺手又是将铁锤一挥,长枪嗡的一声便是颤抖着飞出,然后便是简单的又是一下,啪的一声又砸开了一个脑瓜。
灰白色的脑浆,艳红的鲜血,喷射四溅。
『死啊!』
壮硕汉子咆孝着,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熊罴,手中的铁锤飞舞着,砸飞人、砸飞兵器、砸出鲜血,砸出碎骨,砸出内心的愤怒。
可是,箭失飞来,扎进了他的胸膛。
汉子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又是几根箭失。
他奋力最后一扑,扑倒了一名附庸兵卒,却没有气力杀了附庸军兵卒。那兵卒死里逃生,手忙脚乱的推开那汉子的尸体,然后神经症的嬉笑着怒骂着在汉子尸体上拿刀砍着……
这样的壮硕汉子,毕竟是少有的。
更多的是普通的,脆弱的牧民老小。
偶尔会泛起的小规模抵抗,除了个别能打能逃的好手之外,大多数抵抗通常在不久之后便被碾碎了。
尸体或躺在野地之中,或被吊起,挂在了木桩上…
……彡(-_-)彡……
生存和死亡。
除了人类自己,或许这个大自然没有哪一个种族是这么的热衷于屠杀自身,不是为了满足生存的屠杀。
或许是语言的不同,或许是肤色的不一致,或许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就可以将之前所有的友善全数抛开,只剩下了残暴。
华夏是辽阔的,但是再辽阔的土地依旧会有边疆。
边疆不是地图上的一条线,也不是在文档之中的两个字。边疆是北地的雪山,是南疆的群山,是往前进一步就是他国,往后退一步就是故土。
只不过在边疆之中,也总是有些人的,他们或许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他们所在的十里八乡,对于这些人来说,边疆又是什么?
两都的绚丽,多彩,繁华,荣耀,或许对于他们来说,都不如家里的一碗水,锅里的一碗饭。
而现在,这所有的一切,都被修罗一般的战场,恶魔一样的兵卒给破坏了。
混乱与嘈杂当中,原始和野蛮的气息在四处蔓延。佛像被推倒,身上的金箔被刮下来。镶嵌成为眼珠的宝石被抠走了,只剩下了黑洞洞的窟窿。
求长生不得长生。
求来世没有来世。
如果坐在历史的长河边上,带着超然的目光投射而下,吕布西征,在某些程度上来说,即便是造成了这些杀戮,也不能算是全部都是坏处。
因为西域之内,大小邦国实在是太多了。
吕布虽然说本质上是对于西域的秩序的破坏,可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或许就是那些砖家常常说的『民族大融合』。
砖家没了人性,嗯,超脱了人道,咳咳,以超人的极度理性和客观的角度来看,吕布对于大宛的西征,他这种通过恶的、野蛮的破坏,也的确产生了一点好的作用。虽然,这个好,相比他的恶,只不过是一个附带品,绝非他的本意。
对于吕布个人来说,什么『意』也没有。
他只是想了,所以他就这么做了。
想要做,就做。
吕布不喜欢受到约束,就像是草原上的野马,想要到哪里就到哪里。
吕布根本就没想那么多,他因为愚蠢而骄傲,因为骄傲而越发的愚蠢。
砖家会说,吕布西征的好处并非是真的那几匹大宛汗血宝马,而是通过了战争,清除了东西交通大道上的此疆彼界,将昔日阻塞未通之道途,尽开辟之,间接地促进了东西方文化的交流、各民族的融合。
这是砖家说历史上的几次『大融合』,尽管,这个交流与这个融合,它不是缓慢的,更不是和平的,但是砖家不管这个,反正砖家的自己没被融合就成了。
对当时所处在这个环境当中人来说,他们并不以为这是什么『融合』。
在整个的『融合』过程之中,是血淋淋的无数尸体,是无数生灵垂死的挣扎。对于『融合』的评价,也不像是砖家所言那么轻描澹写,似乎理所当然,而是萦绕着孩子的啼哭、妇女的悲号,生命最后一口气所留下的哀叹。
完成这一切的代价,是上千万死去的人们,是无数盘旋在天空不肯消散的死去者的幽灵,最后成为了砖家或是键盘侠炫耀自己与众不同的说辞。
不过,就算没吕布,西域也没少战争。
伴随着战争,不但有很多的汉人、羌人、匈奴人等等随军迁往了中亚、西亚,也有大量居住葱岭一带的各种人等,也开始络绎不绝地前往中土。
这些往东迁徙的西域人,往往被统一的称之为色目人。一方面是这些人眼睛五颜六色,另外一方面则是取『诸色目人』之意,即『各色名目』的简称。意思就是说,与汉人不同的,各种其它种类的民族。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其实应该更扩大一些,非我之外,其心必异。之所以还有个族,只不过是小集体内的集体利益比较好协调,三两句话能搞定,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