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汉刚要瞪眼。
就被坐他身边的周主任死死摁住。
悄悄指了指中间。
中间位置上，方山县的几位云淡风轻，什么表示都没有。
他们跟企业谈判多了。
企业压低收购价追求降低成本情有可原，应该的。
但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嘛。
第一次的报价肯定不是底价。
慢慢谈。
方山县这边就死抓着淀粉含量31%不撒手。
做酒精、做葡萄糖，不管医用的还是工业的，要的是淀粉。
去买别的土豆，淀粉含量12%，一公斤才能得到120克淀粉，秋雁九号一公斤310克呢，相差两倍多。
木薯虽然淀粉含量也高，也便宜，但是加工成本也得算啊。
两倍的淀粉，算两倍的价，不过分吧。
开了一个一块二的价。
企业自然不会同意，也知道不是底价。
双方你来我往，从成本、交通、加工难度等等一系列维度拉扯之后。
最终定下来，今年，本次，方山县小秦庄，秋雁九号土豆采购价格为八毛六一斤。
虽然比骆一航在发布会上宣称的一块钱一斤要少，但那时候是参考了前几年全年的平均价格。
今年相比去年是降低了一些。
另外还有春秋两季的价差，秋土豆一般比春土豆价格会低，至少在方山县，看统计是降低11%。
但八毛六这个价格，已经让秦老汉乐疯了。
亩产一万三千七啊！
一亩一万一千七百多块钱。
刨去成本，利润九千整。
种土豆子，虽然这个秋雁九号，成本高些，日常管理也累些，但啥时候能挣这么多钱？
两个多月挣九千，还要啥自行车啊！
各家企业代表也很满意。
普通土豆，六毛八一斤，淀粉12%，一斤淀粉成本5.67元；秋雁九号，八毛六一斤，淀粉31%，一斤淀粉成本2.77元。
做酒精，要的就是淀粉，而且总成本的七成是原材料。
简单算下来，总成本至少降了四成吧。
他们化工企业，做大宗商品的，利润也就几个点，近些年还因为原材料价格持续亏损，被逼的做洗洁精、做一次性碗筷，做肥料、养猪挣钱弥补亏空了。
现在有了秋雁九号，主营业务扭亏为盈近在眼前啊。
刚刚还火药味十足的双方，在价格谈妥的当时，瞬间暖阳化雪，如沐春风。
握手、鼓掌，互相庆祝。
一个个都是影帝，变脸变得真快。
小秦庄的秦老汉多质朴啊，他可不管那个，滋溜一下蹿出去，从他办公室搬出一挂五万响。
就在村委会门外，点上火，噼里啪啦放起来。
听到鞭炮响。
山上干活的村民们马上明白了这边价钱已经谈妥。
呼啦啦就要往山下跑。
秦老汉比他们还急。
放完鞭炮，撒腿就往山上跑。
等不及了，等不及告诉乡亲们这个好消息。
“八毛六！一斤八毛六！”
秦老汉边跑边喊，一路奔向山顶。
不管远近，小秦庄的村民们全听见了，掏出手机咔咔一顿算。
咕咚！
好几个人看见数字后血往头上涌，一屁股坐到田埂上。
屁股摔得生疼，咧着嘴嘎嘎乐，止不住的笑！
十里八乡的乡亲们也听见了，给他们羡慕的啊，了不得，了不得，小秦庄真出了一个能耐人，整个村子一下翻身了啊！——
秦老汉身体里烧着一团火，不知疲倦，一路狂奔到山顶。
他第一个，就是要去见见他们小秦庄的能耐人。
秦秋雁和冯教授下午的时候还在山顶，一边看土豆收获，一边居高临下研究翻出来土豆的分布，总结哪里的产量高，哪里的产量低，原因是什么。
秦老汉跑到山顶，来到秦秋雁面前。
呼呼喘着粗气。
手抬起又放下，又再抬起，他都不知道怎么表达好了。
最终，双手抓着秦秋雁一只手，紧紧攥着摇晃，激动地说道：“雁子！雁子！咱村成了啊！成了！你是咱村的大恩人啊！”
给秦秋雁吓得，死命的往冯教授身后缩，“二伯，您，您，别，别这么说，都是我应该做的。”
她的社恐是一点都没缓解。
冯教授乐呵呵的把手也放在秦老汉的手上，“小雁啊，享受你的荣光吧，这都是你应得的。”
“没错，满堂华彩庆盛世，择日不如撞日，就在明天，秋雁九号也该收获完毕，咱们方山县，为你，为咱们县的骄傲，全城亮灯！”
方山县的各位也跟着秦老汉上来了……
——
骆一航是五号从帝都出发到的方山县。
今天，也就是六号到的小秦庄。
明天亮灯的话，就是七号。
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这日子好啊，赶上了末班车，为国庆献礼。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个事情要聊。
方山县里和各家企业代表想要聊聊。
招商部门过来，就为这事的。
通过这次试种，已经初步确定了方山县适合种植秋雁九号。
培育人秦秋雁又是本地人。
于公于私，下一步就该扩大生产了嘛。
最终形成一片惠及全县的产业带。
让吕梁山里的各乡各村，条件合适的，都能种上秋雁九号，都能挣到大钱。
但是，从县里考虑，并不仅仅满足于提供原材料。
原材料不稳定，要随着大市场波动，而且随着面积扩大，价格肯定会下跌。
百分之百的。
往长远考虑，方山县想要涉及下游产业。
也就是在县里建厂，就近生产相关产品。
做工业生产，要么靠近原材料产地方便生产，要么靠近市场方便销售，要么靠近交通方便运输。
方山县这边如果大规模种植秋雁九号，那就是靠近原料产地啊。
另外，山西可是人口大省，三千多万人呢。
边边上又靠近河北，七千多万；河南，一个亿。
对医疗卫生用品的需求量非常非常之大。
理论上讲，既是原料产地，又是消费市场，占了俩呢。
交通的话，一条高速、两条国道，铁路线离着不远，LL市还有机场，也还算方便。
天时地利占全了，就差人和。
人和嘛，自然是县里和诸位企业啦。
然后，第二轮谈判开始。
郎有情，其实妾也有意。
区区一个晚上，就已经基本谈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