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说十个木匠，九个少指头。</br>这老头少了仨，肯定有本事。</br>所以老头虽然态度不好，狂的很，见面第一句不是客套，也没说介绍。</br>直接开口要价：“就是你要打家具啊，丑话说前头，包工一天三千，包料另算。”</br>村长奶奶也没反驳什么。</br>而是递了张纸过去，“料我们自己出，你先看看这些东西能做么。”</br>这是昨天村里人报过来家里想替换的家具。</br>老头伸手接过来，随便扫了一眼，见都是些桌子柜子床啥的，数量倒是不少，有个三四十件。</br>把纸往回一扔，撇撇嘴，“先照着一个半月算，不够再加。”</br>“啊？”村长奶奶惊了一下，三千一天，一個半月，十好几万，这些家具买新的才多少钱啊，家具城可漂亮的大衣柜，三四千块钱。</br>还没等村长奶奶砍价。</br>老头又说了：“先说好，你们包料是包料，料子不合适我可不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出料就图省钱嘛。谁知道你们从哪儿找的破烂板子，用两年坏了败我名声。”</br>给村长奶奶气的啊。</br>什么人啊这是，给他活做他先提条件。</br>什么叫破烂板子！</br>村长奶奶脸当时就沉下来了。</br>一拍桌子站起来，“走，带你看看去，免得某些人啊，眼界就针尖那么大，蹲在井底下啊，爬不出来。”</br>这老头，嘴上是一点亏都不吃：“走着，我倒要看看，到底是金丝楠啊还是小叶檀，好大的口气。”</br>村长奶奶冷哼一声，昂首挺胸大步出了办公室。</br>两人算是呛呛起来了。</br>刚见面，几句话，就让好脾气的村长奶奶发这么大火。</br>这老头也算真有本事。</br>七爷儿子夹在中间，老尴尬了。</br>到了村委门口，村长奶奶瞟了眼老头，“腿脚还利索，能走山路不。”</br>老头回一个冷哼，“咋着，上山种树啊。晚了点吧。”</br>“有车，我有车。”七爷儿子赶紧接茬。</br>不等俩人发话，赶紧跑去把车子开来。</br>村长奶奶上了副驾驶。</br>老头自觉去了后面。</br>七爷儿子发动车子，心里老后悔了，头大，早知道不接这活了。</br>——</br>从村委到台子上，开车不过几分钟。</br>穿过村子，穿过草甸，再穿过树林。</br>很快抵达清音农业大门口。</br>七爷儿子把车停下，放下车窗，探出头去恭恭敬敬喊了声“桄桄爷。”</br>今天是桄桄爷在门房值班。</br>桄桄爷应了声，掏出三个牌牌递过来。</br>又往车门上贴了一个，这是规矩。</br>随后按遥控打开大门。</br>七爷儿子接过牌牌，自己留下一个，剩下两个刚要往里传。</br>一把被村长奶奶抢走了。</br>扭身扔给老头一个，“挂好咯，不许弄丢，敢弄丢把你逮起来。年前刚闹过间谍，警察抓人可动了枪的。”</br>这已经算是威胁了。</br>但老头却意外的没搭茬。</br>有点呆滞看着门口挂着的好几个牌子，还有大大的“雷达监控区”警示牌。</br>进入大门，又看到了高耸的雷达塔。</br>一根大柱子顶着四面平板，柱子上写着大大的雷达塔三个字。</br>这些都是雷达可以公开后，厂家过来给改造的。</br>意思是可以起到震慑作用。</br>效果这就有了。</br>老头下意识的坐直了身体。</br>车子进入大门后，前行一段左拐，沿着道路开到了堆栈场。</br>老头下车之后都傻了。</br>远处山上好多的人，还有好多大挖机，比工地上还多。</br>天上，好多的飞机，那么老大个，挂着大捆的树苗就在天上飞，还有来有往的。</br>这什么地方啊。</br>“发什么呆，过来。”村长奶奶起调门一嗓子。</br>把老头惊醒过来，抬头一看村长奶奶都走远了，赶紧跟上。</br>至于七爷儿子，七爷儿子逃了。</br>下了车匆匆跑去找骆一航。</br>骆一航今天就在无人机起降点呢。</br>看公司的娃子们在乔工等人的指导下自己操作无人机。</br>他们证虽然考下来了，但是考证和实操不是一回事。</br>多少人拿了驾照不敢开车。</br>不过嘛，年轻人学东西就是快。</br>乔工他们今天教了几次，娃子们就操作的有模有样。</br>不错，没给公司丢脸。</br>七爷儿子找到骆一航，飞快的把事情一说，主要是村长奶奶看和木匠老头闹矛盾的事。</br>“唉，赖我，我提前也没打听一下，谁知道这老头脾气这么臭啊。”七爷儿子最后说道。</br>“叔，你们之前不认识啊？”骆一航好奇问道。</br>按照辈分，七爷儿子骆一航要叫叔的。</br>七爷儿子摇摇头，“我哪儿认识去啊。我就是送货的时候跟人闲聊，说起过虎头村有个老木匠手艺好。”</br>他平时走村串乡送货的，消息比较灵通。</br>说到这，七爷儿子又叹口气。</br>“昨天不是要找木匠么，我就提了一嘴。我家老爷子昨晚上说让去请。我今天就跑了一趟，请人的时候老头啥话没说，我还以为他就是不爱说话呢，没想到会是这臭脾气……”</br>明白了，人家把他当跑腿的了，跟他说不着。</br>不多时，骆一航就见到了老头，还有村长奶奶。</br>骆一航先跟村长奶奶打了声招呼。</br>然后看向传说中的臭脾气老头。</br>六七十岁年纪，穿一身蓝布裤褂，黑布鞋。</br>身量不高，头发灰白，背有点驼，脖子后面长着大大的富贵包。</br>压的他上半身有些前倾。</br>脸上还算红润，长着零星几颗老人斑，下巴上还留着几绺短胡须。</br>他全身上下最特殊的是那双手，指节粗大，手掌肥厚不说。</br>左手的无名指和中指齐根而断，小指也仅剩一个指节。</br>骆一航只扫了一眼就没再看，而是笑道：“老爷子您贵姓啊。”</br>七爷儿子闻言一拍大腿，都怪这老头，过来就呛呛，都没来得及介绍。</br>“免贵，姓李，李斧头。”老头报的是外号，说完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骆一航，又道，“伱是东家？”</br>骆一航点点头，“是我请您来的。”</br>李斧头张了张嘴，没说什么。</br>顿了一下才指着堆料区这边跟山一样的树枝子问道：“听他们说料子在你这。不会是这些吧。”</br>“不是。”骆一航摆摆手，“您跟我来。”</br>说完带着李斧头绕过树枝山，走向里侧。</br>路上还想呢，这老头不像说的那么臭脾气啊。</br>顶多是说话有点直嘛。</br>结果，当李斧头看见准备好的大树干的时候。</br>当场就翻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