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与城墙都在他们的脚下震动着。
这些震动可能是更远处的轨道轰炸或者交战中爆炸的影响,但更有可能是眼前正向城墙守军走来的东西造成的。
三台足有数层楼高的庞大攻城引擎步履蹒跚却脚踏毁灭地走向萨特奈恩之墙。
这些引擎假如只是如同他们被制造出来的时候那样的程度的话,玛格纳·多恩很确定——尽管他如今无法更加精妙地验算和对比——但是这段城墙上布置的火力数量是足够摧毁它们的。
嗯,假如没有那些远远一看就能看到的显眼的、粉粉又紫紫,还带着点金黄和黑色的噪音战士和他们对攻城引擎进行的明显亚空间改造的话。
玛格纳·多恩皱起眉头,用他鸢尾花焰般的淡蓝眼睛扫过那些被改造得面目全非的帝皇之子的脸庞假如还有人愿意用人类的“脸庞”这个词汇来称呼他们最后残留的人形轮廓。
这些永远在发出人类不能听懂的无序音调的前帝皇之子战士们的头颅如今已经变得像是某种巨大昆虫的头部一般
他们原本美丽的眼皮都被精密地割去了,瞳孔占据了暴露在外的整颗眼珠,看不到眼白,这样再微弱的光线也会让他们的视觉神经感到痛苦;
他们的耳朵也被外科手术所切削,在上面安装了极致的收音装置,以在他们每一次听到声音的时候都给予大脑皮层最大的刺激;
他们的嘴巴和下颌到脖颈都被一系列的不知名的非人填充物与外科手术所永久改变了,现在他们没有用于张开、闭合或者进食说话的形状优美或是颜色丰润的嘴唇,这一切都被剜去,被植入物和机械装置所替代了。
他们现在也失去了自己的牙齿、舌头、声带和嗓音,只为永久地含着色孽给予的这些在人耳听不到的地方依旧可以将那一个来自人类能够听到和不能够听到的波段中、由他们新信仰的异族神明在致幻药剂的作用下进入他们梦中,并在那些放荡呓语中教授给他们的、为其他人带来死亡、痛苦与恐惧的艺术的声波的扩音器。
他们身穿褪色成粉色的紫色动力甲,手持各种用金色与那色泽变幻迷离的云母制成的武器,看起来就像是一种号角或是超大号的扩音栅格喧闹而高歌着献给色孽的死亡圣歌而来——
“他们会很快突破虚空盾,防备他们的声波攻击,准备接敌。”
玛格纳·多恩已经弄清楚接下来会是什么,业已堕落的第三军团的这些被诅咒的怪诞声波武器最终与攻城引擎上的那些合成了一种几乎实体化的声波光晕,就是那东西最终突破了虚空盾的防御,然后接下来——
首先是那些从天空中降下的海量的、“活着”的空降仓,它们之中有一部分被残存的虚空盾弹飞或是烧毁,但在这一点上投放的空降仓数量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在将阻击火力与虚空盾消耗到极致后,成功抵达城墙上的那些剩下的空降仓比损失的多了数倍。
这些机械造物原本正常的降落引擎和固定爪已经被超自然的力量扭曲变形,朝四周如同生物般探出它们蜘蛛肢体似的绒毛爪尖,就像无数个爬满花园嫩芽枝头的蚜虫一样密密麻麻。
紫金与粉黑交织的第三军团的成员们从里面像是某种化学烟雾一样涌出,对着城墙上防守的帝国之拳们发起狂乱的冲锋,实际上他们几乎没有线列或者组合,但他们实在太多了。
这些狂嚎着的粉紫色的怪异荧光浪潮拍打着第七军团的新征连队与凡人守备军形成的黄色与褐色礁石,防守方的火力固然在敌人之中撕开了道道血淋淋的口子,但剧毒艳丽的食人花们也吞噬了许多守军,这让帝国之拳们原本就捉襟见肘的人数显得更加单薄。
就像是在怪诞的映着红色的火光和黑色的硝烟的惨白天空中突然被劈开的一条条黑色的玫瑰荆棘似的扭曲缝隙中,绽放出一朵朵转瞬便枯萎凋零的病态的黑玫瑰一般,空气中弥漫着臭氧与硫磺的味道,有一个——有许多個东西要穿过帷幕,出现在这里了。
玛格纳·多恩——现在暂时是“罗格·多恩”——叹了口气,在马迪乌斯和其他人越来越近乎狂热的崇敬目光中抬起腿,用一种看似闲庭信步般却实际很快的速度未卜先知一般地走过去,赶在他记忆中的每一条亚空间裂隙完全开启前,对着里面冒出来的一个比一个过度华丽的帝皇之子的战士们的脑袋或者胸膛,用他的巨剑挨个给他们一剑。
“啊呀呀——你怎么能让我的美丽的儿子们提前离场呢——”
随着一声用极其优美却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拉长音调发出的感慨,一个身影单膝跪地,在城墙中央的宽阔平台上,如一位聚光灯骤然打亮的明星演员一般出现了。
新出现的存在有着比一般阿斯塔特高大三倍的体型,但甲胄层叠如云,极尽引人注目,就像是一大块立体的亮片粉、闪光紫色的颜料盘上点缀着金色的边缘一样,右手中单手握着一柄对阿斯塔特来说也是双手武器的利刃,香气扑鼻,盛装登场。
“哎呀呀——”紫凤凰咧开嘴笑了,“看看这是谁?罗格,没想到,我们石头一样的罗格·多恩有朝一日的动作竟然也会看起来如此慵懒优雅——”
被他点到名字的金甲原体转过身来,把巨剑拄在地面上,皱起眉头打量着面前的妆容精致的高大存在,福格瑞姆在自己兄弟的注视下俯视着他,格格地笑得花枝招展,任凭对方的视线扫过自己身体的每一寸,甚至看起来还很享受这个过程。
紫凤凰银白色的长发飘扬在交火、爆炸与热血蒸腾而起的上升涡流中,犹如某种在风中猎猎的、华美却残破的丝绸战旗。
最后玛格纳·多恩慢慢给出了一个很诚恳的评价。
“我觉得……”
“嗯?”
“根据我和……他们一起看的古老影像记录……我觉得你这身打扮应该还来点什么粉色大波浪假发、夸张的厚嘴唇和超重眼线跟驼鸟毛亮片之类的或许会更符合你此刻的身份。”
福格瑞姆的面孔肌肉涌动着扭曲起来,他的神色瞬间变得险恶无比。
“你这不解风情、又愚蠢、总是板着脸去向我们那个该被焚烧的老爹邀宠的石头脑袋。”他嘶嘶地说道,“我会让你知道嘲笑我的后果。”
福格瑞姆朝“泰拉禁卫官”举起了手中的利刃。
在他于马迪乌斯撕心裂肺的绝望喊叫中有些意外却接下来更得意地狂笑着,将“多恩”的躯体击倒在地、踩上一只脚,并用那把单刃剑开始将对方切割得鲜血淋漓的时候,福格瑞姆身后的帝皇之子们更多地降落到城墙上,开始屠杀这里的守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