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钷素气味的风穿过星球地表下庞大的空洞。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到了发出第四原体声音的那个活物身上。
黑白花狗漂亮的棕褐色杏仁眼冷冷地从丹提欧克的肩甲上方扫过礼拜堂大厅中的每个人。
他那不成器的子嗣惊慌的疑问是此刻礼拜堂中唯一的动静。
“不、不可能!在我出发之前,我才有幸于铁血号上觐见过我们伟大的基因之父!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这绝不可能!你到底是什么邪物!竟然胆敢冒充钢铁之主的声音!”
“【邪物?】”毛茸茸的四足生物在老铁匠的肩甲、动力背包和头盔旁灵巧地找到了一些空间来放置他的四个肉垫爪子,老铁匠喘息着,一把抓住战斗兄弟的手臂好坚持不让自己苍老衰弱的膝盖由于突然增加的重量而跪到地面上。
惊呆了的副官塔拉斯奇及时搀扶住了他的长官,而他自己则完全不敢抬头打量那只之前还让他们都觉得非常可爱亲近的毛绒四足生物——那生物的喉间正在发出一个让他们从灵魂到肉体都在颤栗的声音。
“【邪物?汝竟敢这般将此名词冠于吾身?】”他们基因之父、奥林匹亚的暴君与毁灭者、钢铁勇士军团永世的父亲与主人的声音在所有人的头顶和大脑中隆隆回响,新上任的第十四大营战争铁匠在如此压倒性的威严下开始腿肚子发颤。
那质问之音根本不是一只小小的生物的声带所能发出的,这与任何人的常识都不相符,这只毛绒生物张开的嘴唇与这发音根本无法对上:此等宏大而雄伟的音色只有且只能由钢铁之主,佩图拉博发出。
丹提欧克在他的铁面具下用残破的嘴唇深深吸气,他使劲眨着眼辨认着这多年未闻之音,试图从中找出一丝一毫诡计与欺骗的痕迹。
“【很好,克伦德尔,原本看在算是我子嗣一员的份上,你这可怜的萎缩小脑瓜或许还堪一用,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看看你身边的那个荷鲁斯的下水道老鼠崽子刚刚对伱的同袍和前任上司的侮辱,对你父亲言语中的轻蔑,而你居然因为他们而冲着你的同袍们咆哮!毫无脑子地替他们说话!身为钢铁勇士,你居然就这般轻易将那个科索尼亚混混那拙劣的命令奉为圭臬!】”
身着荷鲁斯之子独特绿甲的阿斯塔特军官此刻上前一步,把手放在他的武器手柄上作势拔出,似乎要为他的父亲的荣誉向这连人形都不具备的大胆狂徒作出抗争,他扬起浓密黑眉,张口欲言。
但黑白花的大狗只是用明亮的杏仁眼狠狠瞪了他一眼,那叛徒的子嗣便如同被牧羊犬盯住的绵羊一般闭上了嘴巴,完全不敢动弹了。
与背叛者们同来的那名机械教成员将自己穿着红袍的躯体缩得更靠后、更靠近他们来时的入口了,只有他兜帽下的那三只仿生机械眼在疯狂地不停收缩、旋转和发出咔咔声。
此地的凡人辅助军军官握着他的武器,把自己放在一个适合隐蔽和射击的位置,警觉地观察着场面,而那个身着蓝金色法衣的神甫则吃惊但毫不动摇地立于原处。
“【丹提欧克,载我过去。】”这只神秘也不神秘的黑白花狗高傲地向他曾经最宠爱的子嗣下达了命令。
老铁匠起初没有动弹,直到那动物再次重复了他的要求,从融入血肉的铁面具下方才发出了一声深沉的长叹,接着古老的伺服和动力甲关节被驱动起来,支撑着老兵衰弱不堪但尚未死去的躯体向前走去。
圣坛边缘簇拥的人群犹犹豫豫而踌躇迟疑地退却了,就像一大群不知所措、没有头羊的羊羔。
只有刚刚最最狐假虎威地陶醉在虚假荣光中的克伦德尔被凸显在了原地。
一步,又一步,丹提欧克负着那神奇的生物站到了瑟瑟发抖的钢铁勇士阿斯塔特面前。
“尊……尊敬的丹提欧克……”
但银灰色钢铁面具中的人只是对着已经被宣判的背叛者疲惫地摇了摇头,他只对克伦德尔说了简单的一句话,便能从中显示出——即使被当众斥责、剥去荣誉和终结者铠甲、被放逐到如此荒芜偏远之地的多年后,巴拉巴斯·丹提欧克依旧对某个梦中之人的深深孺慕与深刻了解。
“太晚了,克伦德尔,愿你的灵魂能得到真正的安息。”
而黑白色的边境牧羊犬冷笑着评论了一句。
“【前倨后恭,不过如此。】”
他昂起有着颤巍巍抖动的耳尖和长长吻部的头颅,在钢铁圣坛前宣告了这名子嗣的最后结局。
“【数以万计的可能性在每一光秒的浮动里从我的大脑里通过,以前如此,未来亦然。】”那张毛茸茸的黑白狗脸上浮现出一种每个曾经见过原体的钢铁勇士都会永远铭刻于心的冷硬残酷神色,那久违的感觉让本应不知恐惧为何物的高大战士震颤着肌肉几乎无法举起他的爆弹枪。
“【如果你以为我失去了我那躯体与甲胄,化作这般形态便不能收拾你,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伊德利斯·克伦德尔。】”
宠物狗修饰良好的爪子向前伸出,他的肉垫拍上阿斯塔特那被先进的基因工程强化过的头颅。起初,什么都没有发生,那可悲而可憎的追随混沌疯癫之人甚至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喜色,他举起枪口正要说些什么——
接着,这名星际战士军官的头飞了出去——物理意义上的,带着小半截脊椎和红白相间的血肉、以及混杂着金属线缆的什么混合物——重重地砸到了礼拜堂那被强化过的浮雕墙面上,像个脆弱的水囊一样炸裂、溅开、内容物洒了一地。
“【你的命运本应在此之后有所延续,克伦德尔,】”每个人的耳边都隆隆回响着铁之神祗的声音,那声若奥林匹亚高峰之上的闪电惊雷,“【但我的裁决在此,将以斩断汝之命运,从此不复存。】”
而当众人的身影再度落入那只毛茸茸的四足生物高贵、威严而倨傲的双眼中的时候——
叛军使节们再一次真正地、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呱。
好几次差点把克伦德尔打成克伦威尔
第二更有,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