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因里希教授的秘密书房内一片狼藉:原本排列整齐的书架与档案柜东倒西歪,纸质的资料与文件散落满地,冰花般的寒霜在地板与天花板上蔓延,但在某个位置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截断,难以寸进。巨大宝石所散发出来的光辉无法穿透混沌的遮蔽,在这色彩归于黯淡、气息陷入寂灭的领域中,唯有一黑一白两个球体默默地悬浮在少女身侧,犹如星体拱卫着自己的主人。 蒂梅丝的脑海中还在回想刚才那位入侵者的事情,虽然对方不请自来,显然不怀好意,但无论怎么说,似乎罪不至死,因此对她的下场仍有些惋惜。就在她想要收回自己的终焉之力时,忽然间似乎察觉到什么,轻轻咦了一声,目光投向不远处潜伏在墙角的一片影子。 约数秒钟后,那片阴影诡异地蠕动了一下,随即如粗糙的墨块般向上涌动堆砌,迅速勾勒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下一刻,这剪影抬起手轻轻打了个响指,黑色的阴影瞬间如雾气般蒸发散去,女伯爵奈薇儿的身影完好无损地出现在那里,连身上的燕尾礼服都没有丝毫破损,但她的脸色显得格外苍白,而且如果观察得足够仔细的话,可以看见从她的眉边缓缓淌落的一滴汗水,证明她此刻的状态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轻松。 “真是怪物般的力量。” 汗水沿着眼角划过,略带刺灼的痛感令女伯爵禁不住皱了下眉头,但她并没有用手去擦拭,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位拥有极光般流丽长发与七色虹眸的少女,看见对方站立在破碎坍塌的空间中央,吞噬一切的黑洞与孕育一切的白洞安静地飘浮在其身侧,温顺得如同被驯服的猛兽,完全看不出半点危险的征兆,眼中不禁闪过了一抹浓重的警惕:“若不是我反应及时,切断了与那部分魔力的联系,现在恐怕已经不复存在了吧?” 尽管如此,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因为女伯爵已无法感知到自己那股魔力的气息了。按理来说,无论是被消灭、吸收还是转化了,作为魔力的主人,都应该有所察觉才对。但在女伯爵的感知中,那部分魔力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无影无踪——如果用更为准确的形容的话,应当说,它被分割出去了,从女伯爵的体内。 从此,双方不再有任何交集,女伯爵也永远失去了这部分魔力,或许之后她可以用其他方式弥补,但那时补充回来的魔力,和原来损耗的魔力也已没有丝毫联系了。 理论上,只要站在自己对面的那位少女愿意,她甚至可以将一位序列1真神的魔力吞噬殆尽,使之沦为最普通的凡人。奈薇儿从未遇见这么诡异的情况,所以她才会将这种力量形容为怪物。 对于某些人而言,来自敌人的敬畏便是最大的赞美,但蒂梅丝并不这么认为,恰恰相反,她很讨厌这种说法,因此深深地皱起了秀气的眉毛,神情微妙得有些复杂。她低声说了一句:“我不是怪物。” 说罢,不待奈薇儿回答,她已轻轻抬起手,五根纤长的手指因色彩的泯灭而显得有些苍白。在她身侧,虚空缓缓扭曲,幽邃的黑洞与炽烈的白洞分别环绕顺逆时针的方向旋转,如老旧迟滞的磨盘般发出了吱嘎低沉的酸响,缓慢撕扯的引力让镜面的边缘参差破碎,空间坍塌的裂痕如冰晶花的花蕊般漫延开来,在女伯爵的银眼中勾勒出一幅繁复而又华美的图案:“你是入侵者吧?我不想动用暴力,希望你也不要让我为难。” “那可不行。” 奈薇儿轻声笑了笑:“虽然你是传说中的魔女,但不巧的是,我并没有向敌人俯首求饶的习惯。” 对方所展现出来的力量,并非奈薇儿已知的任何一种魔法,何况她召唤黑洞与白洞的时候,并未产生魔力的波动。如此违背常识性、甚至违背了魔力规律的事情,在奈薇儿的认知中,也有只有少女王权能做到了。 但因为是敌人,所以女伯爵更情愿称呼她们为魔女,而非少女王权。 恐怕她们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吧,所以当初在虚根沼泽中,那位大审判长绯珥才会自称为恐惧魔女,而非恐惧王权——理念与愿望的分歧,让这些曾亲密无间的姐妹们,最终还是走向了相反的道路。 “是么。” 蒂梅丝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但仍然感到失望,因为正如她自己所言,这位掌握着终焉之力的少女并不想动用暴力,正是因为知道虚无是多么孤独、多么痛苦,她才会对人世间的一切都怀抱希望,分外珍惜。 可有时候,也会遇到事与愿违的情况。 少女轻轻叹息一声:“既然如此,我很抱歉。” 随着她的话语落下,整个空间一下子暗了下来,镶嵌在天花板上的巨大宝石散发出来的光芒犹如被一只看不见形体的巨兽吞噬,消失在视线之外无法捕捉的境界。身为血族,暗夜中的主宰,奈薇儿却从这股黑暗中嗅到了一股极为不适的气息,令灵魂蠢蠢悸动,体内的血液也逐渐冰冷凝固,顿时明白这并不是因色彩的变幻或光线的推移而产生的自然现象,恰恰相反,它是为了摧毁一切已有的自然现象才出现的未知现象,是有限与虚无的纠缠奇点,也是原初宇宙诞生之前什么都不存在的世界,或许可以勉强称呼其为:虚界。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