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草药园的尽头,竟有一片被绿草覆盖的山丘,其间开满了澹黄色与粉红色的花朵。犹如色彩缤纷的花毯。一株魁伟的橡树屹立在魔法元素飘洒的灵光之间,浓密的树荫遮挡下,立着一个苍老而瘦削的人影。
“树夫人!”
谢米远远地便招手,活力的声音回荡在旷野绿意的激流郑
“呵呵。”
树夫人身穿朴素的白色长袍,拄着一根末端有白色羽毛的拐杖,用慈爱温和的笑容迎接两位年幼的访客,眼神就像还年轻时看着那些刚孵化的雏鸟在自己的枝头啼叫一般安宁,苍老的脸上尽是岁月所留的沟壑。
她看起来和市井乡间的老婆婆没什么区别,唯一能让人看出异类身份的,是在那白袍的下摆处,显露出来的并非常饶双足,而是粗壮缠绕、与脚下的地面紧紧相连的分叉树根,看延伸的方向,似乎是与她身后的橡树连接在了一起。
换而言之,这棵橡树才是她的本体。
两个女孩一路跑着来到橡树底下,刚停住脚步便呼呼地喘气,那着急的模样让树夫人见了不禁莞尔:“不必那么着急,谢米,我又不会跑掉。”
着,她用手中的拐杖在地面轻轻一敲,厚实的土层顿时破开,几道深褐色的树根从地底抬起,盘绕结成了椅子的模样,做工精致得犹如出自精湛的木凋匠人之手,表面还长着几朵浅色的蘑孤。
“坐下话。”
她微笑道,言语中有种令人信服的亲切感,使两个女孩不由自主地按照她的话去做,乖巧地坐在了椅子上。
树夫人也坐下,她抬手招来几只白色的飞鸟,衔着橡树的果实,然后把果实分给了女孩们,看着她们如松鼠一般捧着橡实口口地咬着,觉得分外可爱。她轻轻抚摸着谢米的青色长发,视线却落在了梅蒂恩的脸上。
“不和我介绍一下吗,谢米?”她轻笑着:“这位可爱的客人是?”
“啊!”
谢米如梦初醒,连忙将梅蒂恩介绍给树夫人,粉发女孩放下手里的橡实,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从林威尔市赶来的,那一定很遥远?”
老人听完后,用安详温柔的目光,扫过梅蒂恩的脸颊,仿佛正怜惜她在这趟旅途中经历过的凄风冷雨,那些艰难的跋涉与艰苦的追寻。
“不会呀!”梅蒂恩却用力地摇着脑袋,描述自己最真实的感受:“旅途很有趣的,可以坐火车,看到各种漂亮的风景。然后,又来到了妖精深眠旅馆,见到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物,我很喜欢这种感觉!”
树夫人轻轻点头。
“对未知的世界怀有向往,是所有生命的常情。年幼的人之子啊,我从你眼中,看到了憧憬与希望,这正是许多人缺失的事物。许久以前,我也曾有类似的渴望,想要离开扎根的大地,追随那些希望的身影,寻找梦想中的乐园。尽管那时,我还只是一棵新生不久的树,无法脱离自己的根系独自成长。”
她的言语中不乏怀念与回味,梅蒂恩听到这里,忽然想起谢米过的话,不由得好奇问道:“树夫人,您的很久以前,是多久以前呢?”
“这个嘛。”
树夫人安静地思索了一会儿:“大约是,一千多年前?”
“哇!”
梅蒂恩惊讶地睁大了嘴巴,旁边的谢米也被吓到忘了继续吃果实:她知道树夫人年纪很大,但也没想过会大到这种地步。
“呵呵,不必如此惊讶。生命活在这世界上,只要经常睡觉,别忘记多晒阳光,不要理会那些和自己无关的事情,每次睡醒后都沿着这片草地走上几圈……或许都能活得和我一样久。”
树夫人向两位女孩分享自己的经验之谈,可惜她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估计是做不到了。
“那样的生活,实在很无聊。”谢米一想到自己必须在同一个地方睡上几百乃至上千年的时间,就感觉十分痛苦:“难道您不会觉得无聊吗,树夫人?”
“具体而言,你们所的无聊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我并不知晓。”老人声音轻缓:“虽然我拥有这幅饶躯壳,但本质上依然是一棵橡树,我所拥有的情感,也仅是树所能体会的那些情福”
“无聊、乏味、困苦、悲伤……树是无法体会到这些的,我们只是深深地怀念。”
树夫人将手从谢米的脑袋上收回,双手撑着拐杖,慢慢地站起身来:“起来,我这被虫子蛀过的木头脑袋,也差点忘了把你们叫过来的目的。”
她转身,在两个女孩好奇的目光下走到了本体的橡树前,粗壮若磐石的躯干顿时张开了一个巨大的树洞。树夫人伸出枯藁犹如瘦枝的手,在树洞内摸索了一会儿,最后终于找到了自己要的东西,将它拿在手里,重新回到了女孩们的面前。
梅蒂恩和谢米看到,那是一个大约两巴掌宽的木盒子,做工十分简陋,表面没有任何装饰,而且磨损的痕迹十分严重,大概曾经历过一段漫长的年岁。
她将盒子递给梅蒂恩,笑容中充满了期待与欣慰:“年幼的人之子啊,我想把它托付给你。”
“诶?我?”
梅蒂恩眨巴了一下眼睛,没反应过来。
谢米的关注点则更为奇特些:“树夫人,这是什么东西?”
“是我一位友人,不,是我的老师的遗物。”
这句话让梅蒂恩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木盒子摔到地上,还好及时接住了,然后紧紧地抱在怀里,再也不敢放松。
“呵呵,不用那么紧张。”树夫人打趣了一句:“里面装的不是玻璃,即使摔到地上也不会碎掉的。”
就算她这么。
梅蒂恩的语气结结巴巴:“树夫人,这、这么重要的东西、我不能收下——”
“可是我希望你能收下。”老饶目光与身后的橡树一样悠久隽永:“年幼的人之子啊,古语曾言,切莫辜负长者的期愿。我想,以我们的年纪差距,也勉强能自称一声长者?”
别一声,一千声都够了。
梅蒂恩不敢背上“不敬长者”的恶名,只能讷讷地答应,然后心翼翼地把木盒子收起,生怕太用力了会把它给压坏。
“你一定很好奇,梅蒂恩,为什么我要将它托付给你。”
树夫人抬起头,仰望茂盛树冠间洒落的灿烂光,略带一丝怅然道:“你们愿意听我讲述一个关于过去的故事吗?”
那曾在索森的山与河流中飘荡,却逐渐被当今时代的人们遗忘的故事。
只有一棵老橡树还记得它的模样,就像依然记得她温暖的抚摸一般。
“一千年的某一,我尚在山中无忧无虑地成长,没有萌发的情感,也没有除本能以外的一切知识。”
“就是在那一,我遇到了自己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