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菀眼神不变,唯有目光越发冰冷刺骨。
在那弥漫着死寂气息的黑日幽光笼罩之下,在那漆黑的千山万仞所构筑而成的王座面前,那一片有如混沌一般的黑暗之中,一朵火焰悄然燃起,有如开辟天地,分化万物的初火,带来了一丝有别于外界一切事物的温暖与光明。
那火焰有如盛放的红莲,其释放出的光与热终是与那覆盖天地的灰暗与阴冷形成了一道尤为明显的分界线。
只是,即便是火焰如此炽热、强烈,在覆盖了整个天地的阴冷气息面前,也依旧如同风中的微弱烛火一般,脆弱,仿佛随时都会被那恐怖阴冷的气息所淹没吞噬一般。
萧炎浑身烈火烧灼,如同涅重生的火凤凰,华丽,庄严,那原本微弱的气息也随之随同那异火所带来的光明与温暖一同变得越发强烈了起来。
无数的光与热汇聚在萧炎身后,有如金色大日一般,一时之间,黑日与金阳争辉,双日同现,分隔天地。
但在药菀看来,这样不过只是萧炎一时之间的负隅顽抗而已。
那双暗淡的眼眸之中甚至不曾有过什么多余的迟疑与意外,冷笑道:“投机取巧,你以为靠点旁门左道的小聪明,就能够抗衡真正的斗帝了?”
“――痴人说梦。”
萧炎倒是没有想到自己也会被菀儿称之为旁门左道的时候,不过如今的他也显然顾不了那么多了。
――浑身都在烧灼。
无论是肉体,还是灵魂,在铭刻下的斗帝印记激活、与他的身体产生联系,爆发出那前所未有的恐怖能量的同时,萧炎便感觉到了自己的耳畔仿佛有嗡鸣炸开。
是痛苦?还是兴奋?以后是感伤?
事到如今,萧炎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怎样的感受了。
浑身熊熊燃烧起来的烈焰即便是丁点火星,都可以烧灼一整片大陆。
这就是……斗帝所拥有的力量,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只需一念之间,即可改换天地的力量。
萧炎的心中感叹,却压根没有时间沉迷在这等强大的力量之中。
‘――动作快,你只有半炷香的时间!’
斗帝力量充盈在全身的同时,那恐怖的烈焰却也在烧灼着他的身体,将他的身体一点点焚烧成虚无的幻影,无声提醒着萧炎他的时间本就紧迫,自然也再谈不上那些闲情逸致了。
“半炷香的时间……”
萧炎深吸了一口气,随之鼓动着全身的斗气与异火,将之凝聚为一处。
“我知道……所以,足够了!”
萧炎骤然说道,而陀舍古帝将要散去的残魂也是隐约间意识到了萧炎这是想要做什么。
难不成……他这是想要将自己的斗帝之力结合异火尽数凝聚为一击之力,以此来击败药菀不成?
毕竟在斗气大陆之上,斗帝是很难死的。
同级之内,一位斗帝想要安然无恙地杀死另外一位斗帝,本身也不是多么容易的事情,甚至于有时一个不慎,还有可能落得个同归于尽的下场。
“你的愚蠢,还真是超乎我的想象。”
药菀冷笑着,她倒是从没有想到,萧炎不曾选择稳扎稳打地晋升斗帝,也想要战胜自己,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若你也是真正的斗帝,或许,鹿死谁手都还不一定……可惜,你不是。”
药菀似是惋惜,嘴角却已然流露出一丝嘲弄的笑容。
“还真是愚蠢至极。”
“你觉得现在的你能够发挥出多少斗帝的力量?”
药菀不禁稍稍摆弄了一下自己的指甲,同为斗帝的情况下,她都未必惧怕萧炎,何况如今的他不过只是投机取巧,借助那一丝昔日陀舍古帝的力量而已。
按照药菀的猜测,甚至于要不了一炷香的时间,萧炎自己就会在这斗帝级别的恐怖力量之下,被焚烧成连同灰烬也不曾剩下的虚无。
她轻轻叹息,竟开始遗憾起自己在擒住这男人之后将他折磨致死了。
“没关系,只需要一瞬间,也就足够了。”
萧炎随之缓缓张开了双手。
天地震动,尚未被魔气侵蚀的深处,一阵剧烈的能量波动传来,而后无数火光飞起,化作光焰,有如流星逐月,纷至沓来。
“异火?……我道这些东西都上哪里去了,原来都自己躲藏起来了啊。”
药菀不屑道,不过心头却也升起了点点隐晦的不祥预感,随之即刻出手,虽然不过只是负隅顽抗的一击,但她可没有看着对方蓄力完成的闲情雅致。
她裙袖一挥,便是万道魔气由此掀起万丈狂澜,有如暗沉深渊一般不见半点光芒的深邃汪洋,绵延而来,山呼海啸,势不可挡。
“该说再见了……萧炎。”
药菀轻声说道,却瞧见那异火环绕在萧炎的身上,逐渐形成了一层厚重的保护罩,拦着了无边魔气掀起的万丈狂澜,如同拍击在海岸边嶙峋的礁石之上,巍然不动,而海浪则尽数破碎。
“王八壳还挺硬的?”
药菀挑了挑眉毛,随之化作一道寒芒,藏匿在狂澜之中,自异火能量将无边的魔气尽数推开之时,那一道阴冷的寒芒骤然绽放,骤然间穿透了萧炎烧灼的身体。
手持寒芒的药菀嘴角随之流露出了一丝得意又冰冷的轻笑。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该说再见了,萧炎……”
因为正打算如此宣告着自己的胜利,却发现萧炎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痛苦,他的身体已经开始被异火焚烧得一块一块接近于半透明状,几乎完全就是由异火构成的姿态了。
“……是啊,该说再见了。”
萧炎缓缓抬手,反而就此得以抓住了药菀那白皙却也不见半点血色的皓腕。
“不过不光是我,还有……一起共赴黄泉吧,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话音刚落,最后两朵一黑一白的火焰也随之涌入了萧炎体内,萧炎的身上,燃烧着五颜六色的华丽异火,映照在暗沉的天地之间,有如鲜艳的颜料,为这块被染黑的画布之上再度增添了几分鲜活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