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药铺正式开始开业了。夫妻俩看着黑压压的队伍发出感慨道：“这也太多了吧。” 就诊的人从街的东头排到西头。俩人刚刚开始学医，医术并不精通，并且，跛脚老者传的是治疗痈疽这种较偏门的病与跌打损伤等，就算再怎么灵，附近的人闻讯过来，也不会有这么多的患者啊？ 接诊了十几个病人后，夫妻俩发现，情况有点不对，排队的患者中多有发热咳嗽，没几个痈疽的。并且，他们的症状类似。也就是说，当地出现了瘟疫，他们治不了。叶地民耐心地向病人解释道：“对不起，我们夫妻俩看得不是这类的病，你们得找王大夫，他学的是《伤寒杂病论》，找他开方子，然后，再拿到我的药铺里购药。” 病人的神回复让他大吃一惊：“没关系，你们给我开个条子，叫伙计给我一些仙猿采的药就行。仙药治百病，我的病就指望它了。没你们的方子掌柜不让给药。” 药不对症就是毒，可不能仅凭病人几句话就乱开，叶地民连连摇头拒绝了。这事是怎么来的呢？自然是离不开桐江书院几个才子的宣传。文人讲究的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编戏编书中，里面有太多的内容夸大其词了，把猴子采的药宣传为包治百病的仙药。村民没多少医药常识，听得戏文与书里都这么说，也就信了。加上突然的瘟疫流行，市面上对症的药早被抢购一空，这更成为他们的救命稻草。 《药不对症》 瘟疫至，病人慌， 药源枯，乱投药。 身上发热出虚汗， 却是前来挂痈疽。 药不对症奈之何， 高云但求仙猿釆。 一霎时心惊胆颤， 乱开药人命关天。 瘟疫的范围很广，不仅仅是仙居，周边县城的情况更加严重。向更远的地方购药，侧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没药等死不如冒险试一试。叶地民不给开方子，他们就向病人要，痈疽病人刚拿了药，他们就在外面拿高价的银子与他换。痈疽病是种慢病，拖个几天又不打紧，巨利之下，有些病人就拿药给他了。部分人对疫情有较强的抵抗力，时间到会自愈。部分因心理暗示下信心大增，药不对症，但心理暗示作用特别强大。我吃了仙药，我的病一定会好。信念的力量转化为抗病的动力，不久后病减轻或自愈了。 说到这里，客人打断了他的故事道：“类似的情况我就碰到过。就甲流感那年，板篮根与米醋遭到疯抢，我刚好得了甲流，高价抢到两包，当作灵丹妙药吃了下去，没几天果然好了。后来，科谱资料说它对病毒没杀灭作用。” “是啊，我身边就有听到自己得癌症后，怕得要命，两个月就去世的。有无所谓的，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另一客人接嘴道：“有时候，精神的力量可以起到超过药物的作用。” 议论间又将到饭点，见大家都在议论治病的事，金华斌提议道：“要不，今天主菜搞个药膳？” 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三高是一种现代生活条件好了以后常见的富贵病，来的客人中大部分体重偏重。于是，回复道：“给我们来一道降三高的药膳吧。” 金华斌带客人从后山上挖了些野生的葛根与牛蒡，又从菜地里挖了些芦笋，现场给他们做了一道养生汤。 《忆王孙，葛根牛蒡芦笋汤》 葛根性凉通经络，牛蒡味苦消毒肿。芦笋性平健脾胃。诸物合，清热利湿血脉和。 汤的药气较冲，味道不怎么鲜美，但有益健康。听了诗词介绍，也喝得不亦乐乎。 瘟疫流行中，药价被越炒越高，最后，到了二两银子一包的地步。这是病人私下的行为，叶地民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吃了这药后的病人有好些个病真个好了，猴子的仙药对疫情有神效，这个消息越传越远，越传越真。 猴子送药是十天一次，风雨无阻，这几乎成为药铺的一道风景。又到猴子送药日了，满街的人夹道观看着，猴子的药刚到，就有几个疫情病重的病人扑的一声跪在地下，对着叶地民说道：“谢天谢地，神猴送药来了，请大夫大慈大悲，给我一些吧。” 药无效的，并且，猴子刚刚送来，还没经过炮制，不要说是对瘟疫了，就是对痈疽的效果也不大。可是，对症的药又没有，吃了这个药后虽然没益，但也没害，在心理上却能给病人以支持。对着他们的苦苦唉求，夫妻俩心一软，挑其中有补益作用的药材，给了他们一些。 病人千恩万谢地走了，第二天早上，敲锣打鼓地送了锦旗过来，告诉说，吃了大夫的药后，他家的病人烧退了，病情大幅度地好转。夫妻俩清楚，这只是受到暗示，激发了他体内的求生意志，并不是药的作用。可病人的病好是事实，再怎么解释说药不灵也没用，更多的患者一个个地涌入药铺。药不对症，不可乱用，这是医者之德，夫妻俩始终坚持着这条底线。可是，药铺的药还是不断地流向市场。叶地民对伙计严令道：“没有方子，不准抓药给病人。” 伙计呶了呶嘴道：“你看镇里的王大夫与县城的李大夫他们都把猴儿药给开到方子里去了。周员外吩咐了，做生意的哪有把客人拒之门外的？这钱让倒卖的人赚，不如我们自个赚。来购药的我们跟他们说明，这药对瘟疫无效，他们坚持着要，就卖给他们。” 《药是生意》 做大夫，有底线， 作商人，谋赚钱。 买药本为治顽疾， 同时也为三两银。 隔壁医生已破例， 自个坚守又何益？ 一霎时心摇意动， 金钱重药是生意。 自个坚持不卖，丈人坚持要卖，病人坚持要买，有没效果自负。正在为难之际，县令大人派人过来，说家人得了疫症，向他求些仙猿采的药。 他是父母官，信中也说了有无效果自负，得给亲人一个安慰。这药给还是不给，药有违医德，不给得罪父母官，以后药铺还怎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