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处室汇报一下上周工作和本周工作安排。”蔡永进抬头看看大家,眼睛又盯在自己的笔记本上。
这是开发区工委办的每周例会,工委办的几个秘书长和处室主任全部参加,马上要接近年关,各处局和街道可以休息一下,可是工委办却要迎来一年最忙的时候,不管是搞文字的还是搞材料的处室,大家一样。
岳文看着自己的笔记本,一边听着行政处的汇报,一边在本子上写下了几条,现在他的口才,完全不用稿子,可以自由发挥,马上要年底了,他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放松,却有些累。
“秘书长,政研室的力量太弱,年底的材料太多,人手严重不足……”
政研室主任曾雨来正在叫苦,岳文的印象中,他已是第四次跟秘书长要人了。
在坐的工委办中层都是人精,哪个处室不缺人手,哪个处室也能说出一大堆理由来,就你曾雨来那里忙?就你政研室任务重?
大家互相看看,眼里都有深意,这表功也不是这么个表法,很容易让大家一起生反感。
“年底了,政研室的材料很多,急难险重的活儿也很多,”蔡永进永远保持着不急不躁的风度,“关于人手问题,我跟几个秘书长也商量过了,年后从街道和处局选拔一批小伙子,充实到各处室,当前,首先要保证好伙计们的后勤,政研室通宵加班,睡不好,但要吃好……”
岳文倒对政研室很理解,对曾雨来也很理解,他知道从事文字材料工作的辛苦,当然,蔡永进的做法是在平衡各处室,你政研室工作辛苦,光给你政研室发加班费,那各处室都会有意见。
他正想着,手机又在会议桌上“嗡嗡”震动起来。
他漫不经心地拿在手上,心里马一缩,电话是宝宝打来的,他陪着中国核电集团的专家,打电话肯定有事。
当他走出会议室接起电话,头立马大了,但此事刻不容缓,他马上又走回会议室,来到蔡永进跟前,低声说了几句,蔡永进看着他,面色马上严肃起来,“你马上到现场,现在就去,这件事,马上通报给管委办、公安局、廖书记那里我去说。”
岳文也顾不得桌上的本和笔了,手持电话匆匆而出。
电筹办负责陪同中国核电集团的专家现场作业,责无旁贷,如果真要出事,这责任推都推不出去。
“喂,阮哥,”岳文一边走一边给阮成钢打起电话,“中核电的专家被围了,你们那个派出所长刘宏不象个能干事的人,你得给我派一些警力处理过去。”
他跟阮成钢说话很随便,这口气,别人对阮成钢说,阮成钢当场就能骂他个狗血喷头。
阮成钢却不紧不慢道,“脓包不挤不破,引蛇出洞嘛,区里是不是也有这个意思?让各路牛鬼蛇神都尽情表演!”他竟在电话里笑了起来。
“区里没有,”岳文一愣,“特么地,烧香敬神,神来了,鬼也全出来了,”他接着骂道,“得罪了中国核电集团这尊大神,兄弟我就完了!这一年就白干了!”
“不怕,有哥哥在,”阮成钢笑道,“老大不是说过吗,一切都无需担心,不过,兄弟,你也有怕的时候?”
“当然,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儿。”岳文指挥着一边指挥着司机加快速度,一边说道,“核电,可是省里的一号工程……”
他一路走着,电话也打了一路,可他不知道的是,管委办那边,蔡永进也草草结束了会议,因为廖湘汀正在开电视电话会,他就亲自跑到管委那边去找蒋胜沟通,可是蒋胜却不在开发区,去了秦湾。
蔡永进又亲自打电话给周平安和庞金光,可是心里还是放心不下,此事体大,不容半点差错,不能因为一个村庄而毁了一个省的大计,他想了想,坐上车直奔琅琊街道龙王庙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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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一片沸腾!
岳文乘车抵达村口时,远远望去,电筹办和中国核电集团的车辆就象汪洋大海中的小舟,淹没在一片戴着头盔和浑身上下沾满了矿渣工人当中,但群情激奋,却并没有骚乱。
琅琊街道,王国尧和阎挺已经出在现场,派出所长刘宏也在现场,琅琊街道的机关干部正在做工人的工作,见岳文下车,王国尧和阎挺急忙走了过来。
“岳主任,”王国尧的面色很惭愧,“我们工作做的不到位,电筹办的司机师傅被打了,不过不严重……”
“专家呢?”岳文问道。
“都在车里呢,设备被扣住了。”阎挺抢着回答道。
“噢!”岳文长舒一口气,“潘德宝呢?”
阎挺回头望了望人群,“估计也在里面。”
“在里面?”岳文看看王国尧,“肯定不会在里面,他粘上毛比猴还精,在里面他能起什么作用?”
“这些人,不全都是龙王庙村的?”岳文看着前面的人群,这样的场面,他在金鸡岭就经历过,村民与矿上的工人很好区分的。
“村民少,主要是矿上的小老板和工人,”王国尧解释道,“村民们也不挣钱,挣钱的还是老板。”
“他们有什么要求?”岳文眉毛一挑,他看看前面的刘宏,刘宏正指挥着民警作矿上工人的工作,可是工人们一个横眉立目,那些民警和联防队员面对着这么多工作,却不敢动手了。
王国尧苦笑说,“说是区里为建设核电站要查封金矿,他们要求不能查封金矿,与那天祝明亮在街道说的差不多。”
“建设核电就要查封金矿?”岳文笑道,“这是谁说的,区里现在清查,也没影响他们挖金,我看,是有人是坐不住了。”
“前些日子不是查封一个牛棚吗?”王国尧道,“有人紧张了。”
有人指的是谁?一个念头划过岳文的脑海,但马上被前面的喧嚣声冲走了。
“那个牛棚是盗采金矿,没有任何手续,当然要查封,”岳文道,“村干部呢?”
阎挺苦笑,“岳主任,带头的就是村干部,祝明亮的大哥祝明阳就是这个村的书记。”
啊!?
岳文略一思索,可是前面突然起了一阵喧哗,几个街道机关干部与工人顶撞起来,王国尧与阎挺急心冲了过去。
岳文拿出电话,刚要给秘书长打电话,宝宝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文哥,我在这。”
岳文看看他,“我靠,你还活着哪?”
宝宝脸色一糗,“文哥,……你批评我。”
岳文的火气马上直冲脑门,可是看看宝宝那眉眼带笑的样子,这哪是接受批评的嘴脸,他也立马改了主意,“我批评你干嘛?”
宝宝一愣,却听岳文继续说道,“伙计们又不是不想干好工作,本来演了这么一出,就担惊受怕的,我再批评你,我还树不树人了?宝宝,你给我记住,领导就是给伙计们平事的,是伙计们的后盾,揽功诿过的事儿我不干!”
“文哥!”宝宝很是激动,岳文却一摆手,“说说,你肯定闲不住。”
“噢,我打听弄清楚了,村里的书记叫祝明阳,村里的金矿他是他说了算,但现在说是人在外面,回不来。”宝宝一口气道,“村里的干部虽然出头,但都敌视核电,听说要关停矿山,有人就开始发牢骚,说是建核电影响挖金,没有电他们能受,没有钱不能接受!”
“没有电他们怎么挖矿?你继续说。”
“还有,有人说你是从金鸡岭起家的,说是你给廖书记出的主意,想把金矿回收,然后全部查封……对了,我还看见一个人。”
“谁?”岳文问道。